番外 陸文淵之我回來了
那一年,我尚未滿七歲。【葉*】【*】.姐姐失足落進後宅的荷塘,等到她被撈上來,屍身已經腫脹得嚇人·……孃親當時便暈厥過去,身下,還緩緩流出一灘血。
她們跟我說,孃親從此只有我一個孩了。孃親流的那一灘血,是我尚未成型的兄弟姐妹。
孃親從那時開始,便纏綿病榻,人日漸瘦得不行;我每天都去千疊園瞧她,陪她說話兒,她卻一直怏怏的,連牀榻都不愛下。
那一年,我快要滿九歲了。我跟着族學裡的孩們去寺廟裡玩耍,被一個小沙彌領到了藏經閣,我只喝了一盞茶,便人事不省。
等我再一次睜開眼時,是被疼醒的。腿好疼。我的右腿斷了……
祖父贖我,花了整整十萬兩雪花銀。十萬兩銀對陸家來說倒不算什麼,可我的腿卻治不好了,因爲……它短了一截。
我從此便有了個長短腿的外號,就連家中小廝見到我,也是一臉的不恭與嘲諷。
孃親的身骨兒,愈發不好了,而老爺彷彿不在乎這些,一個接一個的往後院兒擡人,我給他數了數,他已經有了六房姨娘,六個通房,他這是要討六六大順的口彩麼。 ~
那一年,我九歲了。二舅父和四表哥又一次跟着船隊出海了,可等船隊快要到西洋的時候,他們遇上了紅毛鬼的海盜船。^/非常文學/^
紅毛鬼手裡有火槍,朝廷派出去做護衛的戰艦上,卻只有大刀長矛。
打不過便跑吧!船隊卻像無頭蒼蠅一樣,跑着跑着便一頭扎進了一個風暴裡,風暴停歇之後,海面上既平靜又幹淨······
我孃的身本就糟透了,聽說了這個噩耗之後,哇的一聲便吐出了許多黑血塊,三天後·終於撒手西去。
從那以後,我便成了一個沒有孃親、沒有親兄弟姐妹的孩。好在二嬸孃和三嬸孃怕我受委屈,常常差人給我送衣食,姑母心疼我·還曾經想要將我收到她的膝下……
我不能同意。我若是同意了,我的孃親就不是謝氏嘉熙了,就是陸婷姝了。
姑母抱着我大哭一場,說她尊重我的抉擇。從那時候起,姑母就處處護着我,一旦有人欺負我,姑母就像一頭髮狂的母獅·去找那人算賬。
多虧有幾位嬸孃照顧,有姑母愛護,我的日好過多了。祖父也總叫他書房裡的丫頭喜墨來給我送書,送吃的,我腿不好,大多時候足不出戶,我便從喜墨送來的各種書裡尋找樂趣。
可是這種看似平靜的日,也沒有陪伴我多少年······
那一年·我十三歲。老爺娶了繼室,是許州一戶姓任的中等人家的老姑娘,那一年二十二歲。
任氏進了門·老爺便叫我喚她母親,我倔強的扭頭,死不答應,立刻捱了老爺兩個極響亮的大耳光;任氏很善良,她抱着老爺的胳膊哭,說不叫母親便不叫,怎麼能打孩呢……
我從那一天起,覺得她還不錯。
至少,她比老爺的那些姨娘強些,那些姨娘背後都叫我瘸……她背後說起我來·也是說,我們六少爺。
轉眼間,我十五歲了。任氏所出的男孩兒,正好滿了月,有人上門給我提親。
我一個瘸,還有什麼可挑剔的?任氏問我的意思·我說隨她與老爺商量,只要不像我一樣缺胳膊少腿兒便可以了。
任氏替我定下的,是她姐姐的女兒,那年十六。
十六歲的女孩兒,不是早該定了親事?難道這是將一個嫁不出去的女人塞給我了麼?不過也沒所謂了,娶誰不是娶呢,祖父也說,娶了繼母的外甥女,這是親上加親。
姑母和二嬸孃倒是都不大高興,可她們卻不能與我名義上的母親唱反調······
於是我十六歲那年,與任氏的外甥女孫氏成了親。新婚夜,我第一次見到了她,那個是我名義上妻的女人,那副品貌······哈,不提也罷。
可就是這麼一個女,竟然還勾搭上了陸文博!或者說,這本就是陸文博刻意而爲之,他並不在意她長得如何品行如何,他只想給我戴一頂綠帽?
孫氏見我一點都不曾動怒,也知曉我是不在乎的,從此後更加變本加厲,直到她有了身孕······她告訴我,那孩是陸文博的。
我當然知道那孩不是我的,我在洞房那日······都不曾碰過她。
我就差人去請陸文博與他的妻。總不能叫孫氏生下陸文博的孩,卻管我叫爹!
誰知他們就是早串通好的?孫氏有了身孕,我也該死了,我死後,繼承我那一份家業的,就是陸文博與孫氏生的孩!
我被他們三人合力吊在房樑上的那一刻,已經毫無還手之力,只能閉眼等死。可是,我發誓,我做鬼都不會放過他們!如果能重活一次,我要叫陸文博死無葬身之地!我要好好保護姐姐和孃親!
也許是我發誓感動了蒼天?等我再一次睜開眼時,我還以爲我只是沒死成;誰知我竟然又回到了四歲那一年。
蒼天佑我!!!蒼天有眼!!!陸文博,我回來了,你等着我!我上一世死於十六歲,這一世,我絕不會叫你活過十六年!
還有陸清瑩,陸清雅,你們都好好等我。我要叫你們嘗夠做棄婦的滋味,我要叫你們膝下沒有一個親生女,日日被姨娘小妾欺辱,再被慢慢折磨至死······叫你們死得太早,難平我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