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云溪下了馬,墨天也把繮繩一丟,隨手拍了拍馬屁股,讓它徑自走開吃新鮮的青草去了。
舉目遠眺,天邊的流彩就這樣映入眼簾,整個人的心情也放鬆不少,優雅的走到懸崖邊伸出來的一處磐石上,他目光清遠,淡淡道:“從前我經常一個人來這個地方。”
韓云溪亦是走上磐石,看着遠處隱在雲霧中的天際,嘴角牽出一絲極淡的笑意,“七爺不是疾病纏身麼,怎麼會有力氣來這裡?”
聽聞她話裡的嘲諷,墨天低低一笑,面上閃過一絲痛楚,陷入回憶之中輕描淡寫道:“自從母妃過世之後,我發現原來我也中了毒,沒有母妃,我才知道原來在深宮之中想要活命是那麼的不容易,
在一次喝了慘毒的茶水差點死亡之後,太后便讓我抱病閉門不出,一來是遠離別人謀害,二來是因爲母妃沒有過世前,曾救了太后一命,這樣做算是補償母妃吧。
從此我便開始了獨居的生活,一個人生活在王府中,沒有外人的打擾,我也樂得清閒,就這樣算是保了自己一命,待我有能力時,便暗中尋找解藥,直到遇見你。”
聽他講的平淡,然,其中的兇險若不是親身經歷,怎麼會知道跌宕人心?
皇家人啊,終歸都是有着七竅玲瓏心的人。
云溪就這樣靜靜的聽他講述他的過去,他的深邃目光中透出一股難以抑制的凌冽之氣,目光所及之處,萬里江山盡在他的彈指一揮間。
天地浮沉,雖然神情帶着薄薄的悲傷,但是眸中的傲然情緒,似乎並不把一切放在眼裡。
他的過去,她不是不知,從上次崖底的遭遇就已經知曉,如今聽聞他娓娓道來似乎在訴說一件極爲不相關的事情一樣,她的心神猛然一震。
側眸看着他,雖然依然帶着淡淡的憂傷,但是她知道,經過歲月的洗禮,那些過去已經被他巧妙的埋藏在心底。
她的心裡油然升起一絲悲憐。
似對他的遭遇,也或許是對自己的過去感嘆!
云溪遙望着天邊蒼茫天際,幾次欲言又止。
墨天眸光變得悠遠,良久,回眸看着云溪問道:“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選擇權,而我註定出生在帝王家,並非我所願,既然出生不能選擇,我也只能這樣走下去,跟着這樣的我,你,怕嗎?”
云溪不爲所動,本身這個婚事就是他所強迫,她伸出手,遮住眼前迷離的陽光,驀然間覺得剛纔發生的一切好似夢一般。
良久,她眸光一轉,神情無比認真道:“七爺,如果你確定你想要什麼,我願意陪你玩這場遊戲,然,娶妃事情還是請七爺認真對待,我未必就是適合你的女子。”
墨天目光一沉,深深的看了眼云溪,嘴角勾起一朵苦笑,“我做的決定從未後悔過。”
韓云溪心中一頓,擡眸看着遠處的天際,臉上說不出來是什麼表情,想起西江月曾經說的話,丫頭,我在等你長大,從前她是不明白,現在經歷這麼多,她又豈是從前無知的少女?
從來她只把西江月當作自己最親近的人,卻沒想過有朝一日,事情會脫離她原先設定的範圍。
看到云溪沉默不語,墨天心中瞭然,眸中浮過一絲光華,低沉道:“我知道自己想要什麼,那麼,你呢?”
韓云溪淺淺一笑,煙波般的眸子微微眯起,裡面浮過一絲茫然,“我不知道..”
她從未想過自己要什麼,從前是不知道,也從未想過,只想有朝一日回到韓府報仇。
現在因爲雲氏留下的玉佩,她似乎只想弄清楚裡面隱藏的秘密,又因爲冥思所說,有人逆天改了她的命,她倒是非常好奇那個人是誰,這樣做的目的何在。
對於這一切一切的疑問,都隨着三姨娘的死,而變得更加迷離起來。
然,就算三姨娘沒死,她或許也說不出所以然來。
人生如夢,夢如人生,恍若莊周夢蝶,不知是自己入了蝴蝶的夢,還是蝴蝶入了自己的夢。
然,眼前卻是有一位俊美無濤的男子,正站在自己身後,說要爲她撐起屬於自己的一片天空。
這,怎能不讓她動容?
即將到來的正在拉開帷幕的大戲,又何必在意扮演其中的角色?
云溪定定的看着墨天,他眼底的認真與執着,讓她的心神頓時盪開一絲漣漪,久久不能平靜。
隨即像是經歷破繭成蝶的過程一般,她微微一笑,下定決心道:“我已經走到這條路上,雖然這條路並不是我的初衷,既然這樣,我就算陪你走一程也未嘗不可。”
墨天眸底隱隱有波光流動,微笑道:“這條路,並不好走。”
心中下定決心,一定不要眼前的人受到任何的傷害。
韓云溪垂眸看着遠處隱匿着的皇宮,嘴角含笑道:“我這人一旦認定一件事,定當會一直走下去,既然這是逃不開的宿命,接受它又何妨?然,我這人一向小氣,若是發現事情超出我的預想,到時候七爺別怪我不講情面。”
墨天眉頭微揚,嘴角上挑,幽深的瞳孔裡流淌着不凡的蘊色,縱聲道:“不會有那麼一天的。”
聞的他身上散發出來的龍涎香氣,溫暖的呼吸,溫潤的俊顏,幾乎能聽得到他心跳的聲音,云溪慢慢靠近他的身體,感覺到他溫潤的臂膀,淡淡一笑,隨即道:“若是有朝一日,七爺的心變了,那麼,這個遊戲到此爲止!”
墨天心神猛然一顫,表情複雜的看着云溪,心中腹誹,一定不會讓那一天來臨。
只是,命運的齒輪總是那麼奇特,你越是想抓住一樣東西,那樣東西,就如指尖的沙漏一樣,任你怎麼努力,卻怎麼也抓不住。
韓云溪回去的時候,賜婚的聖旨便下了來。
選在十月初五,跟三王爺墨驍同日成婚。
老夫人對韓云溪賜婚的事,並未說什麼,只覺得她能嫁入天家好似水到渠成的事情一樣。
倒是韓世忠的心思卻琢磨不透,看似沒說什麼,私下裡卻開始行動。
五姨娘則是滿心的歡喜,爲韓云溪着手辦起嫁妝的事情來。
之前爲韓芷準備的東西,因着她要與母親丁憂,是以,停滯在那裡,現如今用在韓云溪身上,也算是物有所用。
這一切,看似平靜,然,上京內的暗涌正慢慢展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