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冗翼走了一個多月,鳳青璃也沒有他的消息,不知道那些豆油可解了朝廷的燃眉之急。
鳳青璃一個人的時候,總會想起這件事情,終於到了臘月二十二,玄冗翼派人送消息回來,說是一切順利,讓鳳青璃放心,他過了正月就會回來。
鳳青璃看了信,這才放心,盯着信上那兩個字“回來”,脣角竟然忍不住一勾。
其實事實並非如玄冗翼所說那麼順利,等玄冗翼押着油車到幽城的時候,正好遇到了玄冗冥。
往常,玄冗翼會毫不猶豫的將這功勞讓給玄冗冥,可是一想到這些油是鳳青璃冒險得來的,他竟然有些不捨得。
玄冗冥望着那浩浩蕩蕩的油車,脣角緩緩的勾起,“七弟可真是本事,上次是香米,這次是豆油,你那長寒城,如今可真是一個寶藏!”
玄冗翼回身吩咐長寧,讓他先押送着油回翼王府,他望着玄冗冥說道:“六哥,咱們好久沒喝酒了,不如喝兩杯吧,我也有話要跟六哥說!”
玄冗冥見玄冗翼沒有要將油車交給他的意思,他微微的皺眉,不過還是不動聲色的點點頭。
冥王府中,府裡綠衣的丫鬟魚貫進入,奉送上各種佳餚。
玄冗翼將從長寒城帶來的葡萄酒取出來,給玄冗冥倒上。
望着那酒,玄冗冥的臉色又有些不好,不過想到那幾車油,他還是忍住。
“六哥,你還記得小時候你帶我偷偷的出宮去玩嗎?”玄冗翼幽幽的說道,“那一年你七歲,我五歲,我非要吵着出宮去吃糖葫蘆,因爲瞧見庸王家的世子公子帶了一串糖葫蘆進宮……”
玄冗翼的話讓玄冗冥想到了很久之前,那時候他們的孃親都不受寵,他們在宮裡就好像是野孩子一般,沒有人管,也沒有很好的吃食,那一年過年,庸王府的世子爺帶了一串糖葫蘆進宮,饞的玄冗翼不行了,非鬧着要出去吃糖葫蘆,玄冗冥就帶着他從狗洞爬了出去,兩個人在幽城的大街上亂逛,終於在天橋下的小市場找到了賣糖葫蘆的人,可是兩個人都沒有銀子,最後是玄冗冥將那小販打倒,兩人搶了小販的糖葫蘆,不過後來被玄冗冥的母妃知道了,狠狠的罰了玄冗冥,可惜那年的除夕夜裡,玄冗冥的母妃就去世了,玄冗冥自那之後,也就性情大變,玄冗翼也彷彿長大了很多在,再也沒有鬧着出宮,而是一直好好的跟着玄冗冥學武功。
“怎麼突然說這個?”玄冗冥皺皺眉,小時候的事情,他不想去想,怕想了,忍不住會恨那個人!
同樣是他的兒子,有的人從小就錦衣玉食,宮女太監成羣的伺候,而他跟玄冗翼就……
玄冗翼知道他不願意提起小時候的事情,不過在玄冗翼看來,那個時候有玄冗冥陪着他,他也算是幸福。
“你最近可又見過蘭姐姐?”玄冗翼轉換了話題。
玄冗冥斟酒的姿勢一頓,眸色之中閃過一抹微怒,他擡眸,“你到底想說什麼?”
玄冗翼搖搖頭,“我只是問問!”
玄冗冥低聲道:“沒見,如今她是言王妃!”
玄冗翼也就沉默了,兩人只是默默的喝着酒。
玄冗冥一直等着玄冗翼自動將豆油讓出來,可是隻
到天色黑暗,兩人結束了喝酒,玄冗翼也沒有提出。
玄冗冥有些生氣,一回到冥王府的書房,一擡手,就將書桌上的筆墨硯臺全都扒拉到了地上。
“爺……”洛邵秋擔心的望向玄冗冥。
“他還說沒有與本王爭奪的野心,以前他都會將功勞讓給本王,如今……”玄冗冥恨得牙癢癢。
玄冗冥能夠取得今日的位子,也有玄冗翼的功勞,十幾年來,玄冗翼就彷彿是他的影子一般,對他忠心耿耿,他已經習慣了玄冗翼這樣的存在,可是一旦玄冗翼不再以他馬首是瞻,玄冗冥就感到了一種深深的失落與背叛感!
“如果翼王爺解決了油荒的話……”洛邵秋也有些擔心,宮裡幾次傳出消息,說是皇上很是信任玄冗翼,這次再被玄冗翼立了功……
“他那些油,根本不足以解決油荒,不過如果再加上慕容家族的油,那就說不定了!”玄冗冥低聲道。
慕容琴喜歡玄冗翼的事情,他自然知道,之前,他就希望玄冗翼與慕容琴聯姻,慕容家族,就成爲他強大的助力,可是玄冗翼一直不同意。
玄冗冥一直以爲,他會將玄冗翼控制的很好,可是這兩年,玄冗翼的心野了!
“二皇子與公孫昂之合作了,從公孫昂之那邊弄來了油!”洛邵秋知道這個時候告訴玄冗冥這個消息,無疑是雪上加霜,可是如今形勢緊張,玄冗冥必須做出決策。
“本王要見慕容殤!”玄冗冥低聲道。
洛邵秋立刻知道了玄冗冥的決定,點點頭。
翼王府中,玄冗翼正在準備着第二日進宮的奏摺,突然就見長寧急匆匆的進來,“爺,冥王來了!”
玄冗翼一愣,起身,就見玄冗冥已經大步進來。
“六哥,還有什麼事情嗎?”玄冗翼起身,神情很是平靜。
望着玄冗翼平靜的神情,玄冗冥再次堅定了自己的決定,“你娶慕容琴吧!”
玄冗翼一怔,手上的毛筆一下子丟在寫了一半的奏摺上,將奏摺染髒。
“六哥,你說什麼?”玄冗翼低聲道。
“你娶慕容琴!”玄冗冥語氣冷硬狠絕,根本就沒有給玄冗翼任何拒絕的機會。
玄冗翼眸色一縮,“六哥,我不願意!”
玄冗冥的眸光一下子變得陰鷙冰冷,“不願意?是不想惹怒父皇,還是捨不得那個女人?”
玄冗翼握緊了手指,他低聲道:“不管六哥如何想,我可以幫你,但是不能堵上我的幸福!我與六哥不同,做不到將那些女人娶回來放在家裡任她們自生自滅!”
玄冗翼之前經常出入冥王府,見多了冥王府那些所謂側妃們的悲哀,她們整日裡無所事事,你鬥鬥我,我鬥鬥你,想盡一切手段害人,爲的就是得到玄冗冥的歡心,卻不知道玄冗冥永遠不會將心思放在她們身上,玄冗冥娶得是她們背後家族的勢力!玄冗翼不想赴玄冗冥的後塵,他討厭薄情的人,也不希望自己做一個薄情人,他會娶妻,但是隻會娶自己喜歡的女人!
“那好,不想娶慕容琴,那就將你的油交出來!”玄冗冥的眸色中有着一抹殘忍,“從今以後乖乖的待在幽城,繼續服從我的命令!”
玄冗翼再次握緊了手指,他低下頭,“六哥,剛纔我與你喝酒,說了那麼多,我以爲你會懂,原來,你根本什麼都沒有聽懂!”
玄冗冥皺皺眉,他們之前喝酒說了什麼,玄冗冥根本沒有任何的印象,他只記得,他一直等玄冗翼主動提出將油讓給他,就像是往常一半,可是玄冗翼沒有!
玄冗翼與玄冗冥說小時候的事情,是想告訴他,他很珍惜他這個兄長,曾經玄冗冥喜歡蘭清月,他也曾全力的幫過他,如今,他有了喜歡的人,他也希望玄冗冥能夠理解他,可惜,玄冗冥沒有明白他的意思,爲了那十車油,竟然逼他娶慕容琴!
玄冗翼的心中涌起滿滿的失望,他繼續說道:“六哥,我不會娶慕容琴,油我也不會讓出!”
玄冗冥眸色一暗,他那瞳孔中浮着一抹妖冶的血紅色,似乎將一股幾乎無法抑制的深重怒氣和懷疑隱藏起來,隱隱又流轉着一抹詭譎陰沉。
玄冗翼擡眸望着玄冗冥的目光,他沒有退縮。
“好,好!”玄冗冥的脣畔帶着無盡的冷意與諷刺,甚至有些殘忍。
玄冗翼挺直了脊背,如今玄冗冥做到這個地步,他也沒有必要再繼續愚弱下去,他甚至有些歡喜自己的覺醒,若是沒有鳳青璃,他還是甘心以玄冗冥馬首是瞻,到時候恐怕在巨大的利益面前,玄冗冥還是會逼他娶慕容琴!
如今這是在翼王府,玄冗冥不能將玄冗翼如何,他轉身離開。
玄冗翼望着玄冗冥那決絕的背影,脊背挺得直直的,久久!
第二天的早晨之上,玄冗翼與玄冗言的摺子讓玄幽皇帝緊皺的眉頭慢慢的舒展開。如今玄冗翼與玄冗言帶回來的豆油,足夠解幽城的燃眉之急,再加上鳳青璃曾經保證,五月就能榨出菜籽油,所以這油雖然不多,但是應該也能維持百姓的日常需要,不會惹出大的禍端!
玄幽皇帝大喜,讓人各賞了玄冗言與玄冗翼,下朝的時候,文武百官更是爭相的奉承玄冗言與玄冗翼。
玄冗言很是得意,他望向玄冗冥,滿臉的諷刺。他是沒有想到玄冗翼也帶回了豆油,玄冗翼一向是不喜歡在父皇面前邀功的,他有能力解決事情,但是總喜歡讓給玄冗冥,比如上次香米的事情,他到了長寒城之後才知道,那香米是玄冗翼找回來的,可是卻心甘情願交給玄冗冥,本來他還憂心玄冗翼與玄冗冥這親近的關係如何破,如今瞧來,這兩人已經內訌,倒不用他動手了!
玄冗冥握緊了手指,有逼人的殺氣在眼底稍縱即逝,如此地迅疾,幾乎讓人以爲只是一個錯覺。
玄冗冥回身,迅速的離開。
玄冗言被他那駭人的眼神嚇了一跳,也不敢太過囂張,也就上前對玄冗翼說道:“七弟,去二哥的府上喝一杯如何?”
玄冗翼搖搖頭,“今日還有事情要忙,就不叨擾二哥了!”
玄冗言知道他還是不肯與他親近,他上前,微微的頃身,低聲道:“我勸你還是小心老六,老六的手段你應該比我更清楚,你這樣搶他的風頭,他不會讓你好過!”
玄冗翼轉眸看了他一眼,再看看已經遠去的玄冗冥那挺得筆直的背影,與幾位朝臣寒暄過後,也就徑直出了宮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