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七怔神了許久,低落地問道:“你們是要走的人啊?”
從小看到最多的東西就是樹,一年四季都是在跟樹打交道,砍柴抓野味:“大哥,你實話告訴我,山的後面是什麼?我聽說有花花世界,有比我家更好的生活,他們吃的好住的好,是嗎?”
華慕嬈從另一個時空來,即便所遇見的東西不一樣了,眼前的人性的弱點沒有絲毫變化。
譬如身旁坐着的小屁孩,會經過這個階段,看見一座山,就想知道山後面是什麼?
他們在憧憬,憧憬山後的世界會給他不一樣的機遇,會幻想會出人頭地,擺脫現在的困境。
華慕嬈笑笑,“山後沒什麼,翻過去山後面,你會發覺沒有什麼特別,或許回頭看看,會覺得這山裡的生活也不錯。”像她曾經以爲理所當然的生活。
小屁孩的身邊,有房有田有山有水,還有可貴的家人能夠陪在身邊。
但是,小屁孩顯然不會相信,以爲華慕嬈在騙他,“我聽說了,我們所在的皇朝是叫大齊,大齊很大很大,很很多好吃的好玩的東西,肯定是比這裡好的。”
小屁孩有自己的堅持,以他的性格,自己不試過是不會甘心。
因爲她也是那樣,就像遠處遙不可企及的回鄉夢,很遠很遠吧,不試過怎麼會知道不行呢?
“嗯。”華慕嬈笑了。
這一夜,小屁孩纏着華慕嬈講話,說着說着,小屁孩睡着了,華慕嬈脫下了自己的外衣罩在小屁孩的身上,繼而望着遠處的黑暗,良久良久。
白帝城看着華慕嬈呆呆地坐在岩石上,一動不動地望着遠方,跟平常的舉動截然不同,本想要看看她會坐多久?
怎麼也沒有想到,華慕嬈一坐是坐了一宿,白帝城也同樣打坐了一宿。
白帝城有將華慕嬈的話聽入耳中,與田七對話咋一聽上去,沒有什麼特別的,道理樸實通透,絲毫不像她這個年齡的人能說出來的話。
翌日,天空並未破曉,山谷下覆蓋着濃濃的霧色,溼氣很重,能夠嗅到一股黴味。
田七好姐姐還沒等天亮,起來給一家人做早飯,心靈手巧,儘管東西看上去粗糙,味道非常不錯。
華慕嬈看到了田七的爺爺,滿臉斑駁的老人,皮膚已如枯樹皮一樣斑駁褶皺。
田七爺爺看到房間裡出現一個陌生人,面色一變,立馬將自己的孫子孫女護在身後,眸光一閃,厲聲問道:“你是什麼人?!咳咳……咳咳……”
護孫心切,華慕嬈看田七他爺爺精神可嘉,可惜精氣不足,身體不行,還逞着能。
導致最糟糕的後果是田七爺爺受不住,劇烈的咳嗽了起來,更爲誇張的是咳着咳着,快要咳出血來。
華慕嬈想要走過去幫他瞧瞧啥症狀,哪知田七爺爺柺杖一提,指着華慕嬈邊咳邊怒斥道:
“趕快滾!你這惡霸是張大狗派來的吧,我老田就算是死,也絕對不會將孫女嫁給你的主人!你趁早死了這條心!”
田七他姐本想說爺爺你誤會了,沒想到被戳心傷處,立馬抱着爺爺痛哭了起來,“爺爺……爺爺……”
氣氛一渲染,田七也控制不住地撲倒了爺爺懷中,痛哭了起來,一口一聲爺爺,委屈的很。
白帝城從屋子裡走出來,看到華慕嬈目光呆滯地望着抱頭痛哭地祖孫三人的一幕場景。
華慕嬈腦子一團漿糊,知道自己有一個非常響亮的花癡形象,啥時候她一弱質女子能跟惡霸扯上關係了?還娶田七他姐?
白帝城用眼神在詢問:你又幹了什麼好事?
此情此景,晴天霹靂,六月飄雪。
華慕嬈幽幽的嘆了一口氣,將事情簡單一說,道:“公子,你說我是不是比竇娥還冤呢?”
自從跟白帝城在一塊後,她黴運不斷,身是女兒身,被人有眼不識泰山誤認爲是家奴也罷了,怎地跟凶神惡煞的惡霸聯繫在一塊了?
田七爺爺哭着哭着,發覺情況不對了,看到華慕嬈的身邊還站着一位丰神俊逸的少年公子,月牙白衣,高貴如高潔出塵的白雲,天神般的人物,下意識想要去拜膜,“你……你是?”
白帝城的突然出現,瞬間將田七爺爺的眼淚給驚回去了。
華慕嬈看這田七爺爺對待她與白帝城的態度,差別轉變不要太快太大,不光女人吃白帝城這一套,沒想到七老八十老大爺也會被他的皮囊所欺騙。
呵呵……呵呵……華慕嬈默默無語望天。
白帝城略略一禮,道:“家奴有得罪老人家的地方,我代他替您老賠不是了。”
“家……家奴?”田七爺爺顫抖着嘴脣,看了眼華慕嬈左臉上的疤痕,越看越不像好人。
華慕嬈聽到家奴二字,心情糟糕透頂啊!裝,真會演戲啊!
家奴?
姐不說英俊瀟灑,至少也玉樹臨風一表人才吧,能將玉樹臨風一表人才的她比喻成家奴嗎?詛咒你的眼睛長*上!
華慕嬈瞧了瞧可憐的姐弟二人,“忍辱負重”地說道:“公子,華安也不知道出現什麼事情,就被老大爺污衊爲惡霸了。”
老大爺眼花看不清楚她的容貌也就算了,但她自詡自己的身材棒噠噠的,哪裡像四肢發達的惡霸了?
田七爺爺用袖子抹了抹眼淚,再走到華慕嬈面前,眯着眼睛瞧了瞧,“原來不是隔壁街的惡棍張大狗的僕人啊。”
噴了華慕嬈一臉唾沫星子,華慕嬈剎那凌亂,敢情田七爺爺眼神不好。
一大清早,她一個人過得這樣驚心動魄真的好嗎?
田七爺爺像噩夢一樣一忽兒哭一忽兒笑,再看他對白帝城,優哉遊哉,尼瑪長得好待遇都不太一樣!哪裡眼神不好,怎麼將白帝城看得那麼精貴呢?
家奴只有站着的份,因爲這間屋子的主人田七爺爺的思想十分封建十分奴隸,認爲華慕嬈已被賣身爲奴,連普通百姓都不如,根本沒有資格與他們平起平坐。
華慕嬈火啊火,火得每根頭髮都像導火線,整個人快變成一枚移動炸彈。
田七與田七他姐趕忙跑來給華慕嬈做功課,求她看着在爺爺生病的份上忍了吧。
生病?看着田七姐弟兩人的的孝順,華慕嬈氣呼呼地嚥下去了。
陰嗖嗖地站在白帝城的身後,爲他端茶沏水,心裡已經默默問候了他祖宗十八代,未來找機會必須討回來。
田七攙扶着爺爺,他爺爺也正要開口言說,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田大爺,田大爺!我來咯!”一吼是一大嗓門,喊得極其親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