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聞此言,灰鶴微微色變。其它家主亦然同樣,以爲葉揚生氣了。
童敬微微得意。
木清良大師卻不想發生這種情況,他聽說灰鷹家有藥師到訪,正想拉一拉關係,瞭解點對方的底細。要是產生了矛盾,並不是他樂意見到的。正想說話,葉揚又有話說了。
“你身上有金剛丹的味道……”
葉揚指着木清良,說道:“焦香過甚,是用火過度了吧?而且,你身上還沾金耀晶石的粉末。以石入藥,丹毒同生。憑你用火的水平,恐怕連祛毒的辦法都沒有。煉丹方法的確非常不錯,可是以你的水平,還沒有資格使用玉鼎煉藥。妄自仿學,只要害人害己。”
平靜的聲音,有一種極重的教訓意昧。
對木清良這位大藥師,葉揚可說是以上師的姿態去訓說,絲毫不留面子。
衆人面色大驚。
木清良的弟子童敬,亦然眼冒火光。這個不知好歹小後輩,竟敢斥責自己的師父。難道他以爲罡氣修練到先天境界,就真的至尊無敵了嗎?如果師父願意,隨時都能夠叫來一百幾十位先天武者幫忙,區區後輩竟然……
“大膽狂徒,竟敢……”
“住口!”
童敬的話還沒有說完,臉色青白的木清良馬上怒斥。
“師父……”
童敬剛想再開口,馬上被木清良扇了一巴掌,斥道:“我叫你住口,你耳朵聾了嗎?爲師還沒有說話,什麼時候輪到你多事開口。”
木清良看着葉揚,臉色仍然青白模樣。
僵硬地微微行禮後,儘量平聲問道:“葉先生是何人門下?爲何只憑香味,就斷定木某曾煉製金剛丹。還有,木某自知水平有限,控火不力,但是木某的控火能力跟玉鼎何干?還請葉先生明示。”
木清良說完,一副‘你不清楚,我就跟你沒完’的模樣。
廳內衆人,都大爲頭痛。
這宴席未坐已生禍亂,兩位藥師沒交流先爭吵。他們這些‘外人’,根本不知道怎麼辦纔好。
靈風閣,木清平,這六個字威風太大,不是他們這些小狗小貓能惹得起的。另一邊,葉尊者的反應也出乎他們的意料之外。看他的神情氣度,也不似故意找碴之人。真如他所說,很可能是比木清良更高等級的藥師。
木清良是木清平的族弟,身份很嚇人。
但,葉揚背後也有一位師父。
誰又知道,能教出葉揚這種弟子的人物,會不會比木清平更恐怖一些。
大王和小王打架,可難爲小鬼們了。
灰鶴根本不敢插嘴。哪怕沒有說錯任何話,都隨時可能得罪某一方。而且很明顯的是,這兩方人馬都不是他一個灰鷹家主能招惹的。或者說,整個灰鷹家族都招惹不起。
“能夠自認錯誤,你倒沒有老糊塗。”
葉揚語氣平平,意思卻震撼無比:“木清良是吧,考一考你藥師的常識,鼎分幾種?”
“金玉銅木四種。”
木清良臉色更差,卻回答了葉揚的問道。
自己偷偷煉製金剛丹的事情,只有族兄木清平一個人知道。最最重要的,族兄木清平也曾經說過兩句話,讓他注意控火,和暫時不使用玉鼎。要不是這個原因,他早就跟葉揚翻臉了。
“果然沒有常識。”
葉揚微嘆,說道:“藥鼎只有金,石,木三類。金類最常見,一般有金,銀,銅,鐵四種……”
聽到葉揚的否定,木清良不禁皺眉。
尋常藥師的分類,一般都是金玉銅木四種,其中以金鼎最佳,玉鼎次之。銅鼎和木鼎,常常是藥童所用之物。葉揚否決自己的話,卻也說了差不多的分類。
他這樣說,想表明什麼。
“金類藥鼎,以金鼎煉藥的效果最快,銀鼎次之,銅鐵最差。”葉揚繼續說道。
木清良深感奇怪,這是常識啊。
童敬冷笑,剛想說話。摸摸臉上的掌痕,又停住了。
“正常而言,水平最差的人,使用金鼎。”葉揚的解說,忽然一百八十度轉彎:“微有成績的,可用銀鼎。成績不斐的,再使銅鼎和鐵鼎。自認配得上藥師之名,方可使用玉鼎,然後是石鼎……”
“胡說八道。”
童敬忍不住說話了,這都什麼跟什麼。
“金鼎是最好的藥鼎。特別是紫金鼎,可以說是藥師的至寶。有些玉鼎的效果是更好此,卻有無法控制的穩定性問題。再蠢的藥師,也知道金鼎是最容易成丹,成功率最高的一種。葉尊者不識藥就算了,連藥鼎都不知道,也敢在我師父面前大放厥詞……。”
葉揚微微點頭。
“對啊,所以金鼎一般都是你這種垃圾使用。”
輕輕嗅了嗅,葉揚補充道:“沒有意外的話,你近兩天才制煉了青藤散吧?木罡丹藥,連地泉水都不添加。真不知道是你腦子進水多了,還是藥學的水份太多,連這種基本知識都沒學好。”
“你……什麼都不懂,亂說什麼。”
童敬聽到葉揚叫自己爲‘垃圾’,不由反擊。
可惜後面的話還真說中了。自己煉製木罡藥品青藤散,的確不知道什麼原因失敗了。
話,不敢太狂。
“敬兒,真有此事?”
木清良聽到葉揚的話,雖然奇怪他藥鼎的分類,但是青藤散煉製,無水不成。水生木的益理,自己不是早就教過童敬了嗎,爲何……
“師父……這……”看到木清良兇狠的眼神,童敬害怕了:“徒兒想煉製成粉,不加水更容易些。”
聞言,木清良爲之氣結:“敬兒,你……你……”
“唉!”
憤激怒容,最後化爲長嘆。
木清良對葉揚拱了拱手,臉有愧色:“雖然木某不贊成葉先生的分鼎之法,不過還要謝謝你教訓小徒。木某爲師失職了,竟讓這種偷工減料的行爲發生,木某慚愧啊。”
木清良態度突然襲擊變,衆人爲之一驚。
他們都知道葉揚跟木清良不熟,只是剛見面的人。難道說,此子真有聞香知藥的本事?
“不必謝,我只想讓你扔掉徒弟的毒藥。獨木無水,亂生毒性。這種垃圾還是早點扔了,免得吃死人,壞了藥師的名聲。”葉揚平靜說道,木清良如遭電擊。
“敬兒!”
“師父……”
看到師父怒氣沖天的模樣,童敬不禁慌了。
“那些失敗的藥粉,你還留着?”木清良臉色潮紅,緊盯着弟子童敬。
“沒……沒有。”
童敬此時,打死都不肯承認。
“果真沒有?”木清良臉色更紅,連白鬚都顫抖起來。
“真沒有,徒兒都扔了。”童敬決定謊瞞到底。師父生氣的模樣,他不是沒有見過。認了肯定有一頓苦頭要吃。等過了這會兒,一會馬上扔掉身上藏着的藥粉。不,偷偷低價買掉纔是。雖然制煉失敗,藥性卻沒差多少。
至於這個葉尊者的有‘毒’,那根本不可能。
原料都是無毒之物,怎麼可能因爲少了泉水,就變成毒物呢。此人連藥鼎都不懂,何況是藥。
“好,好,好。”
木清良連說三個好字,緩緩回覆了平靜模樣,說道:“不愧是我的好弟子。”
聲音,有說不出的落寂。
“灰家主,木某有一事相托,不知能否相助?”木清良忽然轉向灰鶴,問道。
灰鶴看了一眼葉揚,見他並無惱意,於是迴應道:“木大師有什麼事請直說,灰鶴自當盡力而爲。”
這些話,灰鶴也不敢說得太死。藥師交鋒,他們不懂行,但是人情世故他們太懂了。現在木清良眼中神情,瞎子也看得出來,他是非常非常的失望。聽着師徒對話,也明白他失望的正是自己的弟子童敬。
身爲弟子的他,瞞騙師長。
這後果,很嚴重。
“多謝,木某日後必有厚報。”木清良看着弟子童敬,眼中不帶一點感情,冷冷說道:“麻煩灰家主,將童敬送回南十江鎮的靈風閣。帶上這枚印記,就說木某與童敬的師徒情分,到此爲止。”
“師父……”
童敬看到師父異常,本已心中不妙。
聽聞此言,更如置凍窖,連忙跪地求饒,連連嗑頭……
“別叫我師父。”木清良微斥:“煉藥成毒,不知悔改。欺師瞞上,仍不知錯。我木清良,教不出你這種好弟子。灰家主,勞煩你了。如果族兄問起,就說木某在向葉大師求學,不日便回。”
“師父……”
童敬害怕了,死死抱住木清良的袍腿,哭啼道:“弟子知錯了,師父饒了弟子吧。弟子不該瞞着師父,弟子馬上扔掉藥粉,師父不要送我回去……弟子做牛做馬,一輩子侍候師父……”
木清良微微示意,灰鶴馬上朝護衛們使了眼色。
這種死皮賴臉的人物,可沒幾斤幾兩。
在護衛們眼中,這比抓小雞還容易。剛纔入門後臭屁成那模樣,護衛們也心中有火,現在下手自然不會留情。區區六階罡氣的雜碎,沒了藥師弟子身份,哼……
“師父,弟子知錯了!”
“師父……放開我,你們這些雜種……我是靈風閣的弟子……你們這些雜種敢碰我一根指頭……師父……”童敬被強拉走開,一邊怒罵一邊求情。
忽然,猛地搶出,拿出一包藥粉。
“師父,你別被人騙了。這個人根本不識藥理,弟子煉藥失敗了,但是絕對沒有製毒,更不會害人。”童敬怒視葉揚。心想都是此人,才害自己變成樣,一個連藥鼎都分不清的外行……
“師父要不信,弟子吃上一口。”
童敬急瘋,什麼都顧不上,快速吸入一口。
“別吃。”
“不可。”
葉揚與木清良同時示警。可惜,還是慢了一點。
童敬吞服青藤散,儘管只是一點點,仍然是中毒了:“師父,弟子一點事都沒有。看到沒有,這個人是騙子,他……咳咳……他是……”童敬吐出一口綠血,眼神忽然變得詭異起來。
“救人!”
灰鶴見童敬中毒,馬上呼喚族中護衛救人。
葉揚輕輕揮手示意:“灰家主不必費心,保護木先生吧。青藤散的殘品,跟青妖丹的效果差不多。”
青妖丹!
衆人聞言,不禁大驚失色,灰鶴更是大吼:“快,保護木大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