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揚不理衆人,整個人陷入沉思當中,不聞其它。
白族,西元諸國,東方區,綠皮族。
這些巨大的圓點,都由某些線連接起來。西元洲大部分領土,都屬於聖獸領地,人類所佔甚少。然後,人類世界領土,西元諸國又佔了九成以上。而西元諸國,實際上是白族的小弟,無論罡武,技術,都是白族援助下發展。
東方區,是後來的僑民。
可能因爲擁有更好的罡武技法,各種匠術,東方區慢慢發展成形。
西元諸國與東方區敵對千百年,一直穩壓東方區。二十年前,西元諸國突反態度,與東方區交流,獲得知識與技術,發展也突飛猛進。一直以來最強大的對手綠皮族,也因偷學東方區的建造技術,建起綿長的黑河防線巨牆。
將這個千年宿敵,拒之牆外。
二十年來,西元諸國漸漸穩定發展,白族則隱而不現,似乎樂見小弟成長。
“你們聽過罌沙嗎,一種黑褐色的礦物?不是希罕東西,有輕微毒素,少人使用的礦物。”葉揚想着想着,忽然沒來由一句,讓期盼中的衆人微愣。
“沒聽過,一問便知。”丹陽宗主眼角微斜,瞬即閃現一個身影。
“去挖,越多越好,磨成粉送到蟻穴。我不相信你們,自己會處理這件事,還有幾種藥……”葉揚連繼說了十種藥名,似乎都是微毒藥物:“收集後磨成粉,全部送到蟻穴。”
“行。”丹陽宗主早就說過,不惜一切代價。
他無須知道,這是不是熔火蟻毒粉的解藥。只是葉揚要用,就一定提供。
“葉大師,不像在製造解毒藥?”神秘人忽然問道,似乎亦是半懂藥性之人。在他看來,葉揚這種人不會因簡單的問題,浪費重要的時機。他要解蟻洞之毒,是舉手之勞,不必大費周章。
葉揚回頭看着神秘人,說道:“我也奇怪,你似乎中毒了,不用一個時辰就會沒命。除了我之外,貌似沒能能救你,怎麼不先叫救命?”
“很簡單。第一,我是西元人,怎麼可能向東方人求助。第二,這毒……是我自己吃的,不需要解。”
神秘人一副正準備安樂死的模樣。
看看身邊情形,葉揚明白了。如若不是一個將死的西元人,元老會怎麼可能讓他踏入重地。更不可能在他面前,商議東方區生死存亡的大事。或者,還有一個原因:他並不願意,白族知道西元長老會跟東方區有私。
西元諸國是白族的小弟,不應該揹着大哥跟敵人來往。
儘管,這次事件雙方都極力避免。
仍,不是通敵藉口。
“在這個世界上,只有死人才是最能保密的。如此看來……”葉揚想了想:“那個叫貝琪的,早知道西元諸國在此事上幫不了忙,讓你送死,只是想表明態度。又或者,她的小腦袋,在轉別的彎彎。”
葉揚故意將‘讓你送死’說得大聲此,等看此人反應。
“我很榮幸。”
神秘人絲毫不以爲意,反而光榮。
聞言,葉揚倒頭痛了。看來,東方區有暗衛這羣瘋子,西元長老會也有某種瘋子。爲了維護自己族羣,什麼鳥事都幹得出來。最重要的是,貝琪此舉,有何深意?
“算了,想多無益。大夥,有沒有暗衛的代表?”葉揚問道。
“有。”
聲音響起,卻不見有人開口,似在石壁中傳出。
“嗯,在就好。我需要一些不要命的暗衛,有沒有?”葉揚再問。
“暗衛都不要命。”
聽聞此言,葉揚不禁有點感動,這羣老人家的確都是瘋子:“我說明白點,要做的事情很危險,而且是一次又一次的做。蟲潮沒散或不退,就不能休息,隨時送死。我再問一次,有沒有不要命的暗衛?”
“我再回答一次,暗衛都不要命!”
葉揚聽完,說道:“好,既然這樣,那就開始做事。我不知道你們能出動多少人,總之,越多越好。你們要做的事情,就是想辦法接近蟲潮,找出各個蟲王的位置。一兩天後,我會製造一種毒煙彈丹,應付蟲潮的到來……”
“慢着。”神秘人急道:“葉大師,你知道蟲潮的數量有多少嗎?它們,就像海浪。”
言下之意,這根本不是人力能對抗的。
即使暗衛們能擊殺蟲王,失去指揮者的蟲羣,照樣能將東方區大部分地區淹沒。
“毒煙彈丹的數量,會慢慢增加,你們注意點使用。”葉揚絲毫不理會神秘人的提醒,繼續介紹:“這是一種複合型的興奮毒素。吸收毒煙的蟲獸會發狂,攻擊一切身邊活物。被殺死後,身上會留有一種吸引蟲獸吞吃的香味。而且,吃了屍體的蟲獸也會跟着發狂,相互傳染。”
衆人聞言,眼睛漸亮。
如若蟲羣自亂,那麼對拖延時間,或者固守陣地都大有益處。
但,他們也明白,世上沒有萬能毒藥。
“不過,這種毒素會越傳越弱。在蟲獸中傳染五六次,身體的香味就會淡很多。如果此時有蟲王命令,這些中毒蟲獸很可能會冷靜過來。你們要做的,就是擊殺最接近的蟲王,讓傳染的次數越多越好。蟲獸一旦混亂,相互吞吃,勢頭就能延緩。”葉揚繼續說明。
殿中衆人,暗暗吃驚。
他們也沒有想到,會有這麼變態的藥物。成份很簡單,利用得當卻能產生這麼大作用。
他們更沒想到,葉揚這個藥師竟然用想到用毒。本來,他們還以爲葉揚什麼藥煙香粉,能引開小部分的蟲獸爭取時間。用毒與用藥,對他們而言都差不多。在統治角度看來,只要成果,不問過程。
“對了,東方區的聖使多不多?”葉揚忽然想到一個很重要的問題。
蟲獸再瘋,也不敢跟聖獸叫板。
若有聖獸守護城堡,那麼即使是木寨,蟲族也不敢進攻。
“東方區的化獸使……聖使,大概比西元諸國多一倍。葉揚,我明白你的意思,這些人已經全部出動,鎮守一些地勢險要的山頭。山上,也插針難下。能做的我們都做了,人數還是太多,時間上也來不及撤退。”丹陽宗主說道。
他們生存了近百年,自然有應付蟲潮的方法。
此次時間太緊急,反應不得。
平民們跑得再快,也跑不過蟲羣。要撤離全部人員,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沒有一個月的佈置,就算撤離退散,也可能會餓死荒野之外。蟲潮不一定會馬上退卻,很可能盤據不去。需要考慮的事情,實在太多太多。
“葉大師儘量製毒,各宗門有能力的人,都會配合行動,拖延時間。”另一個不知名的強者代表,也說話了。
暗衛們要做的事,也沒有想象中的危險。
特對是七階宗師以上,在蟲潮中來去自如。擊殺低階的蟲王,亦非難事。這件事最難辦的,就是手腳不停,越要拖延時間,越不能休息。擊殺蟲王越多,施毒越廣,作用就越大。
“那就好。還有一件事,如果的確走不了,還是有個方法。”葉揚眉頭緊皺,似非好事。
“請講。”丹陽宗主站起來,拱手行禮。
聽言知意,葉揚這番模樣,想必是比較冒險的方法。
但現在,任何方法都比等死好。
“我在想,走不了的人與其被蟲子吃掉,還不如讓我毒死的好。”葉揚眼神微暗,衆人訝異。
葉揚緩了緩,繼續說:“有一種藥,能夠將人毒倒至暈。全身冰冷,僵硬十日方醒。我說你們,別高興太早。這種藥的藥性極不穩定,對不同體質的人也有不同反應。運氣不好,永遠都醒不來。我估計,有十份之一的中毒者會被毒死。”
十份之一?
衆人聞言,不敢臉露喜意。雖說這是一個解決辦法,卻也有風險。
蟲獸不食屍體,它們甚至不吃活人。蟲羣他強調是屠殺者,殺光一切面前的活物。如若是‘屍體’,它們也沒有興趣。但是,施此毒藥的風險同樣存在,留在蟲潮當中,被踩踏死亡的機率也很高,卻使放置地牢假墓內,也非絕對安全。
“那,有勞葉大師了。此事,交由暗衛們去做吧。如果走不及,就使用此藥,賭一賭運氣。”
丹陽宗主看到葉揚不忍,害怕他改變主意,連忙開口定計。
他經歷蟲潮無數,心知道大災大難面前,想要人人保障安全,幾乎是沒可能的。葉揚有二計救助,已是天大恩惠。年少心憐,這種感情他也明白,但是危難面前越是猶豫不決,傷亡越大。
“能否告訴老夫,那種會傳染髮狂的毒素,叫何名字?”神秘人很好奇。
葉揚年紀輕輕就有如此藥術,對西元諸國相當不利。
“你不必問,我也不會告訴你們製法,免得再惹一次蟲潮。放心,這玩意對人類沒用。”葉揚看着快死的神秘人,說道:“你真這麼好奇毒藥,我倒可告訴你有一種東西,比這個更毒百倍。”
“是什麼?”神秘人問道。
“人心。”
葉揚說完,飄身遠走。蟲潮將近,他沒有太多的時間浪費。這段時間裡,製造的毒藥越多就越有幫助。蟲潮的發生,也讓他意識到一個問題,白族開始動手了。無論是針對東方區,還是有意於自己,都是個信號。
再留在東方區,更生大禍。
此事過後,一定要想個藉口,離開東方區才行。
留在殿內衆人,聽到最毒‘人心’這句話,不禁都沉默起來。他們明白葉揚的意思,對統治者而言,生命只是人數字。對平民而言,一條命就是一輩子,家庭一根支柱,某個人的精彩一生。
白族!
丹陽宗主微微低頭,眼中露出濤天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