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妹,你在想什麼?”安康問道。
安意收回思緒,搖頭笑道:“沒想什麼。”
安康眼中閃過一抹憂色,“妹妹,他是皇子了。”
安意一聽這語氣,就感覺不對,眯着眼看着安康,“大哥,你又在瞎琢磨什麼?”
“沒有,我沒有瞎琢磨什麼。”安康矢口否認。
安意撇撇嘴,“大哥,你不要否認了,我知道你在想什麼,你放心,我不會喜歡他的,也沒想過要嫁給他。”
“知道了,是大哥多慮。”安康笑笑,“娘去哪裡了?”
“娘在隔壁的於府,和於夫人打牌。”安意看了眼時辰鍾,“這麼晚還沒回來,八成留在於家吃飯,晚上要繼續打牌。”
“那我們就不等娘了,我們吃晚飯吧!”安康笑道。
安意打發婢女去廚房,把兩人的飯菜送來明珠閣,吃完晚飯,閒聊了幾句,安康去於府接羅氏。
皇上多了位皇子,對有些人家是一個衝擊,但是對大部分人家而言,並沒有多大的影響,請柬照發,酒席照擺。
安家收到了韓家的請柬,韓家三年孝期一個多月前就到了,又穿了一個月的素服,現在除了服,趁着快過年,給各府發請柬,請各府來做客,同時表明韓家可以出門應酬,有請柬也可發給韓家了。
韓家會送請柬給安家,安意不意外,只是沒想到這張請柬是白無名親自送上門的。
白無名來時,羅氏又去隔壁打牌了,安意是未出閣的姑娘,依照不見外男的規矩,她是可以不出去見他的,但是見他親自冒雪送請柬上門,猜他有事要說,“請七少爺到順宜堂稍坐。”
安意換了身見客的衣裳,重新梳了頭髮,去順宜堂的小廳見白無名。
白無名看安意手上攏着暖手筒,“你的傷還沒有好?”
“差不多快好了。”安意見他知道她受傷,也就不掩飾了,把手從暖手筒裡抽了出來。
婢女送來了新的熱茶,遞換了白無名手邊微冷的茶水。
“芳蓉,香芹,你們也和她們一起去偏房烤火,這裡不用你們伺候。”安意道。
芳蓉看了看白無名,低頭和香芹等人一起退了出去。
“你來有什麼事嗎?”安意直接問道。
“沒事就不能來看你嗎?”白無名凝視安意,語氣輕柔地問道。
“韓七少爺,你這個樣子,大雪天出門不方便。”安意以前就聽過白無名說過類似的話,對他這句話沒有往深處想,認定他是無事不登三寶殿。
白無名眸色微黯,端起茶杯,用騰騰的熱氣掩藏脣邊的苦笑,抿了兩口熱茶,道:“小龔爺已經是皇子了。”
“我知道,這事昨晚我大哥已經告訴我了。”
白無名又喝了口茶,透着熱氣看着安意,問道:“你有什麼打算?”
“什麼打算?”安意不解地問道。
“他剛恢復皇子的身份,在朝中沒有任何勢力,你父親會成爲他拉攏的對象。”白無名忐忑不安地道。
安意勾脣冷笑道:“想拉攏我父親的人,太多了,我父親會處理好的這些事的,不需要我多管。”
白無名看到安意脣邊的冷笑,知道她誤會了他的意思,“十九妹妹,我不是來做別人的說客的。”
“我知道你不是來做說客的,你是來好意提醒的,若是你真得要做說客,你會去找我父親和我大哥。”
白無名低頭看着杯中的茶水,幽深的眸底閃過一串複雜的神色,躊躇良久,放下茶杯,“十九妹妹,我走了。”
“伺候你來的小廝是不是在門房等你?”安意問道。
“是。”
“我送你出去。”安意打開門,可是輪椅沒辦法通過高高的門檻。安意皺眉,“你真打算裝一輩子的殘疾嗎?”
“不會,等過完年,我就會‘站起來。’”白無名看着安意,揚脣笑道。
安意沒有力氣幫白無名把輪椅弄出去,揚聲道:“芳蓉,香芹。”
芳蓉和香芹等人應聲從偏房裡出來,把白無名從廳裡擡出來,又擡下階梯。
天空飄着雪,香芹又拿來了兩把傘,一把給安意,一把給白無名,主僕三人將白無名送到門房處。
伺候白無名過來的四名小廝把他連人帶輪椅,擡上了馬車,離開了安家。
下午羅氏從於府打牌回來,看到韓家的請柬,道:“說起來,四少爺好久沒到我們家裡來了。”
安意攏着暖手筒,眼瞼低垂,不置一詞。
羅氏也就隨口說一句,也不需要安意的迴應,把請柬遞山藥,“記得那天提醒我赴宴。”
初六傍晚,安清和風塵僕僕的從兵營回來了,他前腳剛進門,還沒跟羅氏說上兩句話,衛暘也回來了,“姐姐,姐夫。”
“弟弟。”羅氏看到衛暘回來,比看到安清和回來,要興奮的多,不停地問衛暘在外面的情況。
安清和在旁邊看着,心裡頗不是滋味,捧着茶杯,搖頭輕嘆。
羅氏事無鉅細的問了一遍,衛暘報喜不憂,只說一切都好。
羅氏笑道:“你在外居無定所,也沒辦法給你傳信,告訴你喜兒她沒有死,她回來了。”
“喜兒回來了?她真的回來了?那喜兒現在在哪裡?”衛暘一直爲沒有救回安意,而難過和內疚,纔會執着的要查出是誰僱請的殺手,他要爲安意報仇。
“喜兒在明珠閣,剛纔讓婢女去叫她了,一會就過來。”羅氏抓着衛暘的手,“現在好了,喜兒回來了,你也回來了。這殺手的事,實在查不出來就別查了,以後我們一家人好好的在一起過日子。”
“我聽姐姐的。”衛暘在羅氏面前是非常聽話的好弟弟。
羅氏眉開眼笑,“好好好。”
“姐夫,晚上我們要暢飲。”衛暘挑眉道。
安清和會意,“我們一醉方休。”
“什麼暢飲,什麼一醉方休,喝酒要適量,喝多了對身體不好,一人只准喝一壺酒。”羅氏一人瞪了一眼。
“好好好,一壺就一壺,我們就喝水缸那麼大的壺的一壺酒好了。”安清和笑道。
羅氏輕啐他一口,笑道:“家裡沒那麼大的壺,現在天都黑了,店子都關門了,你就是現買都買不來。”
“爹爹,您回……”安意先看到安清和,話沒說完,就看到了衛暘,驚喜交集,“舅舅!”
“喜兒。”衛暘看着安意,百感交集,他還以爲再也見不到這個早慧又敏感的姑娘了,還好老天爺沒有這麼狠心,讓她平安歸來,沒有讓她遭遇不幸。
如果安健回來,那就真是一家團聚,可惜安健在兵營。一家吃團圓飯,安意找不到藉口回明珠閣,手從暖手筒裡抽出來,安清和、羅氏和衛暘就看到她手上包着布帶。
“你的手怎麼了?”三人異口同聲地問道。
“沒什麼,我學騎馬把手弄傷了。”安意怕嚇着羅氏,不敢說刺殺的事,只好臨時撒了個謊。
“你是女孩子,學什麼騎馬?”羅氏伸手抓過安意的手,“什麼時候受的傷?傷得重不重?郎中怎麼說?”
“就是前幾天,出門時,受得傷,傷得不重,過幾天就好了。”安意斜了安清和跟衛暘一眼,他們晚幾天,等她手好了,纔回家那就好了,白瞞了這麼多天。
“難怪那天,要我餵你飯。”羅氏想起來前幾天的事來了,屈指輕輕敲了敲安意的頭,“以後不許這麼野,女孩子要端莊賢淑。”
“知道了。”安意扮乖巧。
在羅氏嚴密監控下,安清和、衛暘兩人合着喝了一壺酒,剛打了個口乾,酒就沒了。
吃過晚飯,閒話了幾句家常,安意回明珠閣,安清和三人去了外書房。
“僱殺手的人追查到了,姓黃,他們叫他嵩伯。”衛暘壓低聲音道。
“嵩伯是黃氏父親的字。”安清和臉色陰沉地道。
事情到這裡已經很清楚了,黃家要把黃氏嫁給安清和,羅氏成了攔路虎,黃家就假借安清和之名,僱請殺手,追殺羅氏和安家兄妹。
“爹爹,現在我們可以傾全力對付黃家了。”安康冷冷地道。
安清和眼中殺氣大盛,“黃家現在最大的依靠是三皇子和宮中的貴妃娘娘,讓人着重抓三皇子的把柄,等三皇子徹底失去聖心,黃家就再無翻身之力。喜兒流落在外,所受的苦,我要黃家加倍償還。”
老謀深算的黃竭怎麼都沒想到,黃家費盡心機把黃氏送給安清和做妾,以爲能得到強有力的同盟,可是同盟還沒完全結成,安意就回來了,同盟立刻瓦解;現在僱請殺手的事暴露出來,安家成了黃家的勁敵。
這些事,三人都瞞着羅氏和安意,不讓她們知曉。
過了兩天,到了臘月初八,臘八節,各府依照京城的規矩,把昨夜熬好的臘八粥,送去相好的人家。
安清和麾下的武官們,都派人送來了臘八粥,安家回送臘八粥。接着胡家派人送來了臘八粥,隔壁的於家,定遠候家,李尚書家……
等把人全打發走,安意發現,自家熬的臘八粥一點都沒了,全是別人家的臘八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