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 痛苦忘記

傷者被推進了重症監護室。

舒婉婷問從重症監護室出來的護士:“我可以進去看看他嗎?”

“可以,但不要停留時間太長。”

走進重症監護室,走到病牀邊,舒婉婷打量着傷者,看上去他個頭有一米八五,臉棱角分明,脣堅定剛毅。她的心別樣的一動,他很像自己兩年前因車禍故去的弟弟舒俊威。

兩個年前,舒俊威大學畢業,舒敬業想讓兒子進自己公司。舒俊威想去闖出一片自己的天地。舒俊威對父親唯一的要求是給他買輛車。舒俊威買車不是爲了炫耀,在外面跑形象很重要,形象往往決定事情的成敗。公司剛進了一批貨,資金有些緊張,舒敬業說:“車過些日子再買吧。”

這天,舒俊威騎着電動車出去辦事,走到一個十字路口,被一輛闖紅燈的轎車撞飛出去十幾米遠,送到醫院已沒了生命體徵。

舒敬業和鄭瑞霞趕到醫院停屍間,看着躺在停屍牀上,已和他們永遠離別的兒子,都突遭雷擊一樣定在了那裡。

許久,母親撲在兒子身上,用力搖撼着兒子屍體,哭得死去活來。

父親舒敬業兩眼直直盯着離他而去的兒子,淚流滿面,他突然張開雙臂,仰天大呼:“我對不起女兒,讓女兒和不愛的人訂了婚約!我更對不起兒子,讓兒子早赴黃泉!我舒敬業枉爲男人啊!”舒敬業突然向後一仰,“撲通”摔倒在地。他認爲,如果自己給兒子買輛車,兒子就不會遭遇車禍。

舒敬業從此坐上了輪椅,他不僅失去了行動能力,更莫名其妙地失語了。

舒家陷入了無邊的悲痛,每個人都承受着難以忍受的煎熬。兩年的時間沖刷,心靈的創痛才漸漸變談。

兩行淚水在舒婉婷的臉上緩緩流淌。她默默的對傷者說:“快醒來吧,快康復吧。不然,你的家人生不如死啊!”

林小雅走進來,見舒總潸然淚下,很是吃驚,舒總也太善良了,竟爲一個素不相識的人流淚。她慢慢走到舒總身邊,輕輕喚了一聲:“舒總。”

舒婉婷擦乾眼淚,和林小雅出了重症監護室。

已是凌晨五點鐘,舒婉婷說:“小雅,折騰了一宿,你也累了,打個車回去吧,今天就不用去公司上班了。”

林小雅伸手指了指舒婉婷被血染紅一大片的白襯衫說:“舒總,這一宿你纔是最累的,你回去洗個澡,換換衣服,休息一會兒,公司還有很多事等着你呢。”

“好吧。”舒婉婷說,“你在這裡再盯一會兒,有什麼事給我打電話。等上了班,我讓徐源來接替你。你今天不用去上班,回家好好休息一下。”

“不用,我回家換衣服就去上班。”

舒婉婷來到電梯門口,她驀地看到一個窈窕淑女。她沒想到在這裡碰到了閨蜜葉飛燕。她走到葉飛燕背後,拍了一下葉飛燕的肩。

葉飛燕嚇了一跳,倏地轉過頭來,見是舒婉婷,漂亮的臉上立馬蕩起慍色,揮起小拳頭砸在了舒婉的肩頭,沒好氣的說:“你這個死妮子,要嚇死我呀!”

舒婉婷上下打量着葉飛燕:“不是我嚇你,是你想得太入神了。你也不像有病有樣子啊,你怎麼跑到醫院來了?”

葉飛燕打量着舒婉婷,氣哼哼的說:“你也不像有病的樣子啊,你怎麼到醫院來了?”

“先別說我了,說說你吧。”舒婉婷說。

看着舒婉婷胸前那片血紅,葉飛燕驚得大瞪着眼睛,臉都變了色,說話都不連貫了:“不,婷婷,你……你……你這是……怎麼了?”

舒婉婷低頭看了一眼胸前那片血染的紅豔,笑了笑,把路遇車禍救人的事簡要地向葉飛燕說了一下。

“哇!婷婷,你也太厲害了吧!那個人現在怎麼樣了?”

舒婉婷嘆了口氣:“一切還是未知,有可能成爲植物人。”

“怎麼會這樣。”葉飛燕惋惜的說。

“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你怎麼到這裡來了?”

“嗨!別提了,我那個比我大一歲的表姐也太大小姐脾氣了,就是不小心崴了腳,芝麻大的小事,非要來住院。住院就住院吧,又嫌在醫院裡待着無聊,今天叫這個來陪她聊天,明天叫那個來陪她打坐,這不,昨天該我下地獄。有人說,有錢人嬌貴,我算見識了!”

“你也是有錢人家的大小姐呀。”

“你少來,我們家那點兒錢算什麼!再說了,我要是這麼矯情,你早把我一腳踹一邊去了。也許我不該說,我表姐都奇葩出花來了,你猜她葳了腳要住院是怎麼說的?”

“怎麼說的?”舒婉婷好奇的問。

“她說,葳腳不是小事,腳踝連心哪!弄不好要出大事呢!”說完,葉飛燕忍不住哈哈大笑。

舒婉婷也“撲哧”笑了。笑過後她說:“有錢人愛惜身體,這可以理解。”她瞥一眼葉飛燕說,“你這獄卒也不夠格呀,這才幾點你就逃跑?”

葉飛燕得意的笑笑說:“上半夜我纏着她不讓她睡,現在睡得正香,我在這裡反倒驚她的美夢,還是趕快溜成全她好。”

電梯上來了,她們乘坐電梯下了樓,走出醫院大樓。昨晚下了一場大雨,空氣特別新鮮,兩個美女同時深深吸了口新鮮空氣。

葉飛燕問道:“婷婷,你去哪?”

“我去你家,你給我拿件衣服出來,我在車裡換了,我穿着血紅的衣服回家,還不把家裡人嚇壞了呀。”

倆美女開車向葉飛燕家駛去。

到了葉飛燕家小區,葉飛燕開車進了小區,舒婉婷坐在車裡在外面等。

不一會兒,葉飛燕拿來一件襯衫扔給舒婉婷。她盯着舒婉婷的眼睛嚴肅的說:“婷婷,你趕快找到那個人的家屬,把話說清楚,但願你不要惹上麻煩。要是真被訛上,那才叫糟心。”

舒婉婷淺淺一笑:“用心本善,何懼之有。”話雖這麼說,她心裡也不完全拖底。

葉飛燕報以淡淡一笑,好人總是把人往好裡想,可世事往往並不如叢原。

舒婉婷回到家,已是早晨六點半鐘,母親鄭瑞霞已經起牀在做早餐,見女兒回來了,她懸着的心放下了。當她看到女兒烏黑的眼圈,她剛放下的心又揪了起來:“婷婷,到底出了什麼事把你熬成這樣?”

“就是公司有點兒業務上的事需要緊急處理一下。不跟你說了,我去洗澡了。”舒婉婷進了衛生間。

鄭瑞霞是家庭主婦,不懂公司的事,也從來不過問,女兒說昨晚在處理公司業務上的事,她也沒理由不相信。

舒婉婷洗完澡已是七點鐘,她在牀上躺了一會兒,爬起來吃了口飯,匆匆趕往公司。

徐源接到舒總的電話,匆忙趕往醫院接替林小雅,找到傷者的病房,推開門輕輕走了進去。見林小雅坐在病牀前的椅子上打瞌睡,走過去用指頭捅了一下她。徐源是公司辦公室的辦事員,雖然是個小夥子,但心細如髮,舒婉婷所以會派他來。

林小雅睜開惺忪睡眼,見是徐源,站起嬌小的身軀,擡眼看着白色鐵架子上的吊瓶說:“液快輸完你去叫護士,可不能偷懶,不然,可能回血。他有什麼情況你去叫醫生,有必要趕快給舒總打電話。”

“我知道啊!他是舒總的什麼人?”

林小雅把路遇車禍救人的事給徐源說了一遍。

徐源驚得大瞪着眼睛:“哇!舒總好仗義呀!我一定釘在這病房裡寸步不離,不然,對不起舒總天地一樣的博大愛心。”

舒婉婷坐在辦公室裡看市場分析報告,可她心裡長草,怎麼也看不下去,她並不是因爲擔心被訛,她相信世上還是好人多,但她也做好了最壞打算。她銘記一位大學老師的話,芸芸衆生,口舌宣囂,人,只求仰無愧於天,俯無愧於地,自問無愧於良心。傷者雖是成年人,在父母眼裡仍是孩子,徹夜不歸,音訊沒有一個,他的家人會急瘋的。自己經歷過那種生不如死的痛苦。他向濱城相反的方向而行,據此判斷,他不是濱城人,如果這個判斷成立,要找到他的家人可就太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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