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過說書的人,或者對這個行當都一點點了解的人,應該會知道一個東西。
那就是賣關子。
應該這麼說,沒有一個人,一個說書人會一口氣把一部書一下子,嘟嚕嘟嚕,竹筒倒豆子全部都說完的。
即使是名氣比較的大的說書人也同樣如此。
這裡面有幾點原因,首先,第一個就是哪怕這部書再長,按照現代來說,就是百萬字,千萬字的小說來比方,那你要正門正經地,就跟背書一樣,不要說安排了節目是一個月,三十天這個樣子,就是一個禮拜的安排,那其實連一天都用不了把整部書給說完了,那後面怎麼辦?
說書可不是隻要把書的內容給說出來就行了。
聽客,也是分的。剛聽說書的,都是希望一口氣就能說完這個樣子。可真要是老聽客的,就喜歡聽且聽下回分解。
這可以叫賣關子,也可以叫吊胃口。
吊誰的胃口,吊聽客的胃口。
只有把聽客的胃口給吊起來了,聽客才願意每天都到戲園子裡花錢買票進來聽說書。如果你一天就說完了,那戲園子的老闆就收到了一天的錢,後面的錢就掙不到了。
老闆掙不到錢,那你說書人同樣也掙不到錢。一天的門票,進場券再多,收入能有多少?
那個說書人當然知道這個,也懂這裡面的門道。
所以,接下來的日子,說書人開始東拉西扯,扯到其他故事上去了,有些跟鬼頭刀白麪軟骨還有點關聯,有些完全不沾邊的。對於聽客來說,是司空見慣的,再說了,聽客並不真正關心這個故事。就是想知道說書人什麼時候能講完這個故事,講下一個故事而已。
說着說,如何打發時間而已。
畢竟能到戲園子裡來聽戲,聽說書的,那不說家裡十分富有吧,至少是衣食無憂的人,用不着爲了每日每月的生活,費用煩惱的人。不然的話,連每天的吃喝拉撒都發愁的人,或者每天需要幹農活,幹長短工的人【除非是老爺家堂會,請人來表演,那還能跟着沾點光】,怎麼可能每天悠閒地到戲園子裡花錢聽說書呢?
雖然有一句話叫今朝有酒今朝醉,但是畢竟只管今日痛快,哪管明日發愁的人是極品,極少數當中的極少數,因爲絕大部分的人都是理智的。
今天過去了,還有明天,後天,大後天......啊。
吊胃口,賣關子,不能老賣,天天都是同樣的招數。如果那樣的話,聽客,觀衆就要不買賬了。那不買賬,就要喝倒彩,把你轟下臺去都是非常正常的事情。
所以,沒有名氣的,跟名角之間的差異就是這樣的。
剛出道的時候,也是沒有名氣的,第一天就轟動的,成了名角的,是稀有,鮮有的,即使像唱戲的,那種好嗓子,不僅要嗓子,還有身段,還有戲文,一板一眼,不能忘詞。
這個可不是像追明星,假唱只要不發現就好。還能播放預先錄好的錄音帶。
在古代,哪有那個東西,玩意啊。
即使有,也沒有用的。
因爲人家肯花錢到戲園子裡來,就是看真人表演的,而不是來聽錄音的。
那個時候的名角,可不是像大明星那樣,那也是有被喝倒彩的,可不是每一次都很風光的。
書歸正傳。
你看,我說着說着,就不自覺地模仿起說書人來了。
那個說書人扯了好幾天閒篇,有搭沒搭地,嘮嗑嘮遠了。這一尋思,不能都是扯閒篇啊,得繼續說那個故事啊。
那個故事裡面的鬼頭刀被不知名的人或兵器當場給殺死了,這發生了命案了,自然就有人報官了。其實大街上都有巡城的衙差地。小說裡影視劇裡,縣老爺一般都只在縣衙等着官司上門,衙役捕快都是發生了什麼事情,或者有人告狀了纔出動了。
可是實際上,即使是再小的縣城,每天都要輪流安排人手巡城的。
尤其是什麼呢?災年,或者發生戰爭的年代。
畢竟縣令是負責一方的父母官。
街面上萬一有鬧事的,出了什麼大動靜,上下都不好交代的。當然縣令不肯能自己巡城,那就苦了衙差這些人了。
等到衙差,捕快,仵作等趕到現場,其實縣官,師爺都到了。這畢竟是當街殺人,是大案子,再呆在衙門裡悠閒就不合適了。
雖然到現場也就是走個過場而已,可是這個過場必須得走。
鬼頭刀,那個死鬼就躺在那裡,一動不動。那個白麪軟骨呢?有人說他溜掉了,有人說他在現場。就算他在現場,衙差,捕快也不能拘捕他,就因爲他帶着兇器。
這裡有兩點。
第一,白麪軟骨,或者這個鬼頭刀前面還幫縣衙,或說是密告,告密等等詞語,抓捕到了幾個官府懸賞捉拿的江湖人物。這就是先入爲主,人家有立功表現地,那第一印象很好。再怎麼,也不能懷疑到他們頭上。
第二,就是當街,圍觀吃瓜羣衆這麼人呢,好多人看到了當時情形。就是白麪軟骨離開鬼頭刀好遠好遠呢。當中還隔開着另外一個人。這誰都沒看到是誰殺了鬼頭刀。那就是飛鏈子刀飛出去可能很快,但是殺完人再收刀,畢竟有一個時間差。那個當場,可不只有普通吃瓜羣衆,也不只有巡城的衙差,還有江湖中人呢。那些個江湖中人都沒有看到鬼頭刀是怎麼頭沒了,人是怎麼死的。就是明明想殺人,突然就倒地身亡了。鬼頭刀要說是被人殺死的,那絕對不是這個瘦不拉幾的白麪軟骨幹的。
你說機會,兩人追來追去的時候,白麪軟骨就可以動手。
可是殺死鬼頭刀的人,那種速度,可以毫不誇張地說比閃電都快,毫不猶豫,毫無停頓,一氣呵成。
江湖中人只相信自己的眼睛,他們不相信這個是鬼神所爲。
至於那個算命的人,貌似離開了現場。不過也有人說,他還在那裡。沒有人會認爲是算命先生動手殺死了鬼頭刀。這不符合常理。
這是一個基本常識。
算命先生,一手拿着一個鈴鐺,一手還拿着那根竹竿。一雙手都不空的人,怎麼可能再多出來一雙手殺人呢?
但是,不是那個算命先生,而是那個說書人,明明在說書。
忽然,他就感覺周圍,全部變黑了。他置身於黑暗當中。一個聲音幽幽地傳來“你整天說別人的命怎麼樣怎麼樣,你有沒有想過自己能不能活過今天呢?”
那個聲音是誰?
突然,說書人面前出現了很多,鬼,恐怖的東西【其實那個時候,臺下都是正常的,聽客就看到說書人的眼睛出現了異常,有點恐怖。說書人看到的就是底下的觀衆。觀衆變成了鬼,恐怖的東西】。
那些鬼,恐怖的東西要過來殺死他。
那個時候,觀衆就看到說書人突然自己掐住了自己的脖子,還是死死地掐着,彷彿要自己掐死自己似的。
這可把觀衆,聽客給嚇死了,不知道這是一個噱頭,一個梗,還是這個說書人瘋了。
有人說,那個說書人自己掐死了自己,有人說瞎說,他不還是在那裡說書嘛。可是再去看那個說書人,看着是同一個人,可是他不再說鬼頭刀白麪軟骨算命人的書了。
也有人說說書人從此生意一落千丈,被戲園子給趕出來了,最後窮困落魄而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