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過那片草甸之後,呈現在眼前的是一片竹海。
竹海里青苔遍佈,十分潮溼。
如果說之前那片草甸給人世外桃源的美好,那這片竹林就是另外一個風格。
陰暗、潮溼,幾塊殘碑,幾處散落的枯骨,透着陰森詭異的味道。
風一吹,青竹搖晃,發出沙沙的聲響。
薛靈花縮了縮脖子,說道:“只要往西走就行,以前這些竹子沒這麼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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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穿着一身綠裙子,在這片竹林裡很不起眼。
三人來到這裡並沒有花多少時間,可是這裡的白天很短,必須得抓緊時間。
啪啪接連踩死了兩條想咬自己的毒蛇後,橫在季缺眼前的是一座突兀的大山。
因爲遍佈青苔,這座山和竹林連爲一體,所以走近了才能發現。
黑暗的空間,給了人無限遐想,特別是剛剛經歷過那樣一個詭異的大肚子女人之後。
季缺走得很快,說道:“我不是君子,上峰你應該聽過另外一句話。”
結果只聽見轟的一聲,一隻長滿了黑毛的大手猛的竄了出去,將其擊飛了出去。
結果剛沒走幾步,他的身體猛然一轉,太極拳勁咆哮而出。
寧紅魚在這時趕了過來,看到這一幕,睜着的右眼也一片冰冷。
離開的時候,兩人只覺得那脖子斷掉的女人一直在看着自己,那臉上的笑容虛假且陰險。
季缺目力不及寧紅魚,說道:“我不太看得出來。”
寧紅魚跟在後面,說道:“他們已經發現我們來了,這時去時機不對。”
“不把他們幹碎,老子寢食難安。”
外面應該是兩個下人,正在找小姐,駐足了一會兒後,又急匆匆地走了。
那掛着的昏黃燈盞,隨着樹影一起搖曳着,宛若一隻只忽明忽暗的眼睛。
季缺決定跟出去,結果這時,寧紅魚忽然搭住了他的肩膀,看向了屋內的那面屏風。
前提是,薛靈花還活着。
之後,兩個“稻草人”穿過了重水帶,徹底進入了這詭異的宅子裡。
站在這裡,可以看見下方那座黑色的大宅子。
那是一個女人躺在花田裡,要不是花叢被吹動,根本看不清。
不知道是心理作用還是什麼原因,他總覺得這裡帶着一股寒意。
季缺聳了聳肩,說道:“隨便聯想一下嘛。”
寧紅魚看了看天色,說道:“看來今晚必須進去了。”
這個時候,她已經被一團手臂逮着拖進了山壁上的洞裡。
前方,空氣中像是有一點迷霧。
季缺沒有看見,在他離開之後,那女人錯位的脖子再次一轉,恢復了正常,臉上的笑容變得更加明顯.
行走在這一片黑暗的宅子裡,季缺發現它比外面看到的更深。
季缺明白她的意思,點了點頭。
這時,季缺已滑鏟而至,手一抄,頓時和千姬劍相遇。
他們已然穿過了這條山脈,眼前的已不是竹林,而是一片稀疏的松林。
季缺擡起手,就像擡起了一盞明燈,把黑暗的洞穴照亮。
一陣冷風吹來,嗚嗚作響,季缺不由得縮了縮脖子。
三人順着山脈走了一段路,終於找到了那處山縫。
這畫面顯得很滑稽,可卻讓季缺有一種刀槍不入的安全感。
眼看它已經追上了,就要切開薛靈花周身的手臂。
異物會裡的人,從來不能以常理來推斷。
黃昏將很快到來。
這些手顫抖着,如潮水一般。
下一刻,季缺忽然旁邊一滾,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兩人裹滿了牆角找到的稻草,靠着真氣吸附,一層又一層,跟個糉子一樣。
不知道爲什麼,他一下子冒出了雞皮疙瘩,總覺得屋子有東西,只是不知道在哪兒。
黑色的院牆,黑色的屋瓦,黑色的石板路,昏黃的陽光投射在上面,就像是被這些黑色吸收了一般。
可是下一瞬間,兩人猛然發現,那屍體本來木訥茫然的臉突然笑了,露出了雪白的牙齒,在搖晃的花朵中,有些泛黃.
“詐屍?”
這樣能最大限度和重水隔離開來。
於是片刻之後,兩人稻草人就出現在了視線裡。
確定了那是屍體後,兩人的大心臟沒有起任何波瀾。
這裡的黃昏逝去得很快,之後就是那恐怖的黑夜。
只彈指間,對方已然爬了過來,季缺沒有任何猶豫,一式剪刀腿使出。
寧紅魚開口道:“靈花可能還沒有死,異物會很有可能把她當作人質。只有我們活着,並給他們造成威脅,靈花這人質纔不至於丟命。”
說着,他已然加快了速度。
太極拳勁盤旋而起,如虎嘯龍吟。
走到後面,洞壁上則出現了一個個大小不一的洞口,小的洞口約莫茶杯大小,大的則約莫臉盆大小。
而就在這時,前方突然傳來了一陣腳步聲。
畢竟他看到了兩個男人。
這地方真是邪門。
季缺和寧紅魚並沒有第一時間殺進去,兩人的戰鬥風格皆非常生猛,可是理念並不是生猛。
“操!”
寧紅魚的眼睛裡佈滿了困惑的神色,意思很明顯——“爲什麼我們還要穿這個?”。
這時,窗紙處出現了昏黃的光影,應該是有人提着燈剛好走過。
兩人各自躲在一尊石塔後面,只在稻草裡各自露出一雙眼睛。
無數慘白的手忽然從那些洞口伸出,抓了過來。
兩人不敢再逗留,立馬起身離開。
黃昏時分,迴廊裡已掛起了燈。
在來之前,兩人就猜測過這裡的人可能會奇形怪狀。
“嗯?”
恰好,有一個大着肚子的男子從旁邊經過,並沒有發現季缺的存在。
季缺不想耽誤時間,站了起來。
寧紅魚詫異道:“這種時候,你關注的就是這個?”
洞穴很潮溼,上頭在滴水,下方則是一處處水窪。
所謂“重水”,其實是車雲國一個神秘門派的毒藥,它無聲無味,和水類似,但一旦進入人體,和血液結合,便會瘋狂吸收周圍的水汽,進而讓人的血肉變得異常沉重。
他走在前面,薛靈花走在中間,寧紅魚斷後。
走在中間的薛靈花儼然沒有他們的實力。
在這地界一個女屍躺在花叢中,還忽然笑了,是算嚇人的。
這處黑色的宅子很大,也很詭異,因爲他絕大部分的色調都是黑色的。
能偷襲就絕對不選擇正面剛,能把人陰死,就絕對不會給人光明正大出手的機會。
不過兩人皆想到了同一個人。
院子裡果真有人。
結果那屍體明顯還不罷休,身體一轉,爬了過來。
這應該是她第一次走到這麼裡面,所以看起來頗爲緊張。
“我們沒有退路了。”季缺回答道。
屋子裡,擺在那的屏風在黑暗之中有些朦朧,季缺皺着眉頭,思索着那後面是不是站着一個人?
聽到“小姐”兩個字,季缺和寧紅魚眉頭微微挑起。
說着,他轉身往回走。
這小姐身份應該不低,如果他們抓住了她,那是不是可以換回薛靈花?
“聽紅花姐說,這璧山有一條縫,穿過去後就能看見那大宅子了。”薛靈花說道。
看着那個已完全錯位,但依舊掛着詭異笑容的腦袋,季缺心有餘悸道:“這東西好像沒想象中那麼厲害。”
季缺差點從牆頭摔下來。
她口中的紅花姐指的是那個頭戴紅花的鄰居姐姐,薛靈花來過竹林附近,卻沒有深入。
可是他們沒有料到,他們看到的人全部大着肚子。
片刻之後,寧紅魚忽然停了下來,並制止了季缺繼續前行。
寧紅魚那邊反應也很快,豔麗的刀光很快破開了一條缺口。
季缺將呼吸壓住了,生怕驚動了對方。
很顯然,這花田明顯疏於打理,雜草長在其間,把花都淹沒了,顯得頗爲雜亂。
寧紅魚迴應道:“你懷疑我的眼睛?我還看得出來你和女人那個過了。”
都說男人的浪漫是開機甲,這開個稻草人感覺也不錯。
季缺手臂一甩,千姬劍頓時化作了一道閃亮的劍芒,將那片涌動的白色手臂斬斷。
兩人輕靈的翻過了黑牆,沒有帶出任何動靜。
砰的一聲,堵住洞口的斷臂被季缺一拳砸開,他起身一跳,就滑了進去。
之後那洞穴之中,只有零星的手臂出現,自然無法阻攔跑起來的他。
可是季缺依舊晚了一步,呈現在他面前的是一件染血的青衣,以及一個個大小近乎一樣的洞口。
可就在這時,那光影突然不動了,顯然是外面的人站在了那裡。
我艹!
“稍微快一點。”季缺忍不住說道。
這不是意外,而是異物會的手筆。
那宅子處在一處山坡上,寧紅魚覺得那處山坡像是一顆人頭。
她手指在前面輕輕一點,說道:“重水。”
季缺用千姬劍去照,皆是深不見底的樣子。
季缺一摸手腕上的千姬劍,小姬一陣清脆的嗡鳴後,就散發出了柔和的光芒。
寧紅魚忍不住說道:“他們就是想要你憤怒,亂了分寸。”
砰的一聲,石頭飛濺。
兩人的滾動很順暢,且越滾越快,要不是季缺剎車及時,恐怕都要撞倒了一尊等人高的石塔。
“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寧紅魚提着妖刀,說道。
之後,四周就靜悄悄的,一個人都沒有。
跑起來的他就跟一輛高速行駛的卡車一般,誰也別想阻攔他。
一旦達到了某個限度,人體的血肉便會因爲沉重脫離人皮,進而達到“蛻皮”的效果。
沒有了稻草的束縛,兩人的身法更加輕靈,如鬼魅般來到了一處涼亭處。
“小人報仇,從早到晚。”
前方是一處大殿,他們聽到了人聲才停了下來。
“我覺得像一顆人頭。”
看着這稻草衣服,季缺其實還想在裡面。
“你看到那小姐了嗎?”
寧紅魚皺眉道:“你有沒有覺得那宅子下面的地勢有些奇怪?”
從他這裡看去,那應該是一個女人,打扮得很雍容,從那盤起來的頭髮就可以看出。
這也能靠眼睛看出來?
不過季缺很快冷靜下來,這一院子,不論男女全懷孕了是什麼情況?
難道這裡也有一條子母河,喝了裡面的水的人都會懷孕?
季缺知道,想要知道答案,得去裡面看看。
千姬劍則一聲嗡鳴,先一步追了過去。
宅院內部比他們想象中要更加冷清。
寧紅魚一眼就看出來了,這是毒。
整個動作一氣呵成,沒帶出什麼聲音,頗具盜賊本色。
因爲這個時候,太陽已經西斜。
“靈花!”
直到這時,季缺才覺得有點像。
咔嚓一聲,大肚子女人脖子被絞斷,身體也被帶飛了出去,帶起一片泥土。
有人死了,被扔在了這裡。
可就在兩人準備繼續深入時,寧紅魚的身體陡然一緊,緣於風吹動花田的時候,儼然露出了半張人臉。
不過這女屍的嚇人程度是夠的,即便被剪斷了脖子,那張笑着的臉依舊會讓人本能的感到恐懼。
站起來之後,他的視線變得寬闊了一點,外面昏黃的夕陽光輝投射進來,映照出了屏風模糊的上半截。
季缺額頭青筋畢露,一拳砸出,石頭崩裂。
於是這處宅子的牆頭,很快出現了一男一女吊在那裡偷窺的模樣。
落入這狹窄洞口的瞬間,他雙腿一緊,肉筋如鋼絲般纏繞,轉瞬使出了滑鏟。
他不太喜歡這地方。
季缺衝出來時,外面的陽光有些刺眼。
“沒看見,不知道跑哪裡去了。”
他們見過太多屍體了,即便這屍體看起來奇怪,也是屍體。
“真該死,再找不到她,主人會怪罪的。”
之後,兩人身體往前一倒,乾脆順勢如球一般滾動起來。
等他適應了之後,那透過樹蔭投射下來的陽光就顯得有些晦暗。
季缺這纔看清,這女人居然大着個肚子。
對方睜着眼睛,雙眼卻沒有神采,季缺和寧紅魚緊張的和其對峙了一陣兒,確定了一件事,這是一具屍體。
寧紅魚用脣語示意道:“裡面全是孕婦。”
在出發前,季缺扭頭看了一下身後的山脈,說道:“你說那裡像是顆人頭,那這片山豈不是就像是胸。這胸肌可以的,都忘不到頂。”
薛靈花早已不知所蹤。
砰砰砰!
沿途伸出來的手臂被撞得稀爛,散發着森寒光芒的千姬劍彈射而去。
寧紅魚和季缺這纔在稻草上開了個口子,鑽了出來。
涼亭的旁邊,是一片花田。
不對,寧紅魚只有一隻眼睛。
這房間很昏暗,季缺能模模糊糊看到屏風桌子的輪廓。
季缺胸膛起伏着,眼睛通紅,看起來十分憤怒。
這女人爬得很快,關節扭曲着,根本不像是人。
那裡真的有一個人。
敵人惡毒,他們則要更加惡毒。
黑毛如鋼針的大手頓時被切斷,季缺帶着千姬劍穿了過去,它這才一分爲二,血液爆裂如花。
唰的一聲!
一道並不耀眼的劍光亮起,卻鋒利至極。
季缺扯着額頭的頭髮,說道:“可是老子忍不住。”
慘白的手臂如折斷的藕一般破碎,雖然依舊有新的手臂從中涌出,可季缺依舊找到了空隙。
與其說是山縫,倒不如說是一個山洞。
她看清楚了,這些洞口上附近寫着“異物會”的古篆。
“孕婦,你這樣就能看出來?有沒有可能他們酒肉吃多了。”季缺回覆道。
季缺和寧紅魚沒有任何猶豫,雙手輕輕一推,進了旁邊的屋子,順便關上了門。
結果那屏風後果然有黑影動了一下。
啪啪啪啪!
可是這影子卻很詭異,緣於脖子很長,很瘦。
那不是一般意義上的瘦長脖子,而是像一個人的脖子被強行拉長了一截,很像直立的蛇。
那人揹着他們,一直透過窗戶縫隙看向外面。
這個時候,季缺忽然往前一閃。
緣於在他餘光瞟過旁邊的同時,他發現身後的門縫處,同樣有一個長脖子女人正站在那裡,冷冷的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