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念微和宮暮雲的婚事重新被提上日程,整個盛京都籠罩在了一片喜慶的氛圍之中。從聖旨傳進相府的那一天開始,相府、王府和皇宮都在爲這樁婚事忙碌着。
爲此,宮暮寒還特意將顧成林召進皇宮,仔細地商討了一個下午。
從皇宮出來之後,顧成林整個人的精神頭都不一樣了。之前的顧成林,因爲被宮暮寒誤解下獄,對宮暮寒不是沒有怨。然而,在他提出讓顧念微與三王爺聯姻的時候,宮暮寒不僅毫不猶豫地答應了,還派人專門負責兩個人的婚禮籌備工作。
宮暮寒對顧念微與宮暮雲的婚事如此重視,這也讓顧成林感覺臉上有光。
也許,皇上對他一直都是信任的。之前,會把他下獄,不過是要堵住悠悠衆人之口。
與這種喜慶的氛圍相比,尚書府衆人則顯得有些愁雲慘淡。墨子琛被下獄,尚書府上下衆百口人也全部被下了獄。
天牢之中,墨子琛臉上有着深深的悔意。事到如今,他算是明白了,他的一舉一動,似乎都在被人監視着。他自以爲天衣無縫的計謀,在別人的眼裡,簡直幼稚到可笑!
尚書夫人是一個很有心計的女人,如今被墨子琛連累下獄,臉上堆滿了愁苦之色,“你怎麼能揹着我做出這麼愚蠢的事情!”
墨子琛心裡憋了一肚子火,正無處發泄,聽到此處,心裡不由便是一嘆,“一失足成千古恨,不外如是。”
墨疏影縮在大牢的一角,整個人看起來就像是一個失了靈魂的木偶。
原本,顧念微說她是個剋夫之相,她心裡就夠彆扭了,現在,居然因爲父親的緣故,受了這無妄的牢獄之災……
顧家……都是因爲顧家!
墨疏影眼底閃爍着瘋狂的恨意,如果有機會,她一定會讓顧念微,生不如死!
墨疏影自詡爲盛京第一才女,如今淪落到這個地步,她自然是非常非常,不甘心的!
墨疏影縮在角落裡,整個人就像是遊離在了墨子琛等人的世界之外。
還是墨子琛在感慨完之後,才發覺到了墨疏影的異常。
看到墨疏影,墨子琛的心裡也是非常不是滋味。
就是因爲顧念微說了墨疏影的不是,他纔會恨上顧家,也因此將墨家陷於了萬劫不復之地。
可是,他怪墨疏影嗎?不怪,他能夠走到今天這個地步,墨疏影沒少爲他出謀劃策。只是可惜,這一次,他只自己做了一回主張,事情便發展瞭如今這個無法收拾的局面。
要怪,就怪他自己,把一切都想得太簡單了,整個天牢都籠罩在了一種極爲悲慼的氣氛中。
在這種靜謐的氣氛之中,天牢的甬道上傳來了一陣沓沓的腳步聲。
墨子琛神色微微一動,不由自主地擡起了頭。
入眼,是一道頎長偉岸的身影,那與當朝的天子有着七分相像的面龐,清楚地提醒着他,眼前這個人,可能是能夠救他的最後一根稻草。
大皇子,宮晨逸。
當初,在賞花大會上,宮晨逸就對墨疏影表現出了好感和興趣,只是後來,因爲才藝表演,顧念微說墨疏影是寡婦相,大皇子纔會故意迴避墨疏影對他的示好。
如今,尚書府蒙難,大皇子卻深夜來了天牢,這其中到底打得什麼主意,也就不言自明瞭。
“墨尚書。你,還好吧?”宮晨逸站在大牢的門口,目光微微一垂,神色間帶着幾絲高高在上。
“大皇子……老臣是冤枉的,求大皇子救救老臣啊!”墨子琛聲音微顫,帶着哭腔。
宮晨逸輕呵一聲,語調散漫不羈,“本皇子倒是想要救你,不過,這一次,是三皇叔親自抓了你的把柄,本皇子可不敢跟三皇叔對着幹。”
宮晨逸的話一落下,墨子琛的臉色登時就面如死灰。
大牢之中,靜寂得落針可聞。
在這有些異樣的靜謐中,墨疏影忽而擡起了頭,起身走到了牢門口,目光如炬,直直地盯着宮晨逸那一雙細長的桃花眼。
“只要大皇子能夠保全我們尚書府,讓我們做什麼,我們都願意!”墨疏影說這話的時候,眼神之中閃爍着一抹令人捉摸不透的異樣神采。
宮晨逸只看了一眼,居然就被勾動了旖旎心思。
宮晨逸雖然貴爲大皇子,可是,在自律方面卻是遠不如三皇子和二皇子的。尤其在女色方面,宮晨逸幾乎就是一個下半身思考的動物。不然,在賞花宴上,也不會在明知道顧念微惹不得的情況下,還要去招惹她。
如今,墨疏影有意來搭話,還表現得如此千嬌百媚,宮晨逸不覺就有些意動。
“保全尚書府的話,本皇子做不到,但是,保全你,本皇子卻可以一試。”宮晨逸輕輕勾勾起脣角,狹長的桃花眼裡所迸射出的精芒毫不掩飾他內心的齷齪心思。
對宮晨逸這個回答,墨疏影倒是絲毫都沒有感覺到意外。
宮晨逸會來這天牢,沒準就打的是要收了她的主意。不過,在尚書府蒙難的情況下,他居然還敢來搭訕,這份色膽,倒也是委實讓人大跌眼鏡。
“老臣如今自身難保,尚書府上上下下,被老臣拖累,大皇子若是能夠保全小女,老臣便是罹難,來生也必定銜環結草以報大皇子大恩!”墨子琛撲通跪倒,表忠心的話說起來,倒是一點兒都不含糊。
宮晨逸微微露出沉吟之色,隨即勾起了脣角,“本皇子回去安排安排,過兩日,便接墨小姐出去。”
說完,宮晨逸轉身而去。宮晨逸離開沒有多久,那些像是憑空消失的獄卒們這才紛紛現身,開始在天牢裡面密集的巡視。
身爲大皇子,宮晨逸在這皇宮之中還是有一些特權的。所以,只要他肯出手,保全一個墨疏影,真的不算是什麼事兒。
宮晨逸選擇保全墨疏影,這讓墨子琛感覺到了意外的驚喜。
他拉着墨疏影的手,語重心長地說,“墨家會落到今天這個地步,全都是因爲顧家那個臭丫頭鬧的!影兒,你若是有命出去,攀上了大皇子,可別忘了,給墨家這老老少少幾十口人,報仇!”
墨疏影眼底閃爍着寒光,死死地咬着了脣角,“爹爹放心,只要女兒能出去,絕對不會讓那個賤女人好過!”
墨疏影雖然對自己比較自信,但是,宮晨逸對她到底是不是真的有興趣,她其實也並不是特別有底兒。
宮晨逸來了一次天牢之後,隨即兩天便是銷聲匿跡,以至於墨疏影都要以爲宮晨逸只是一時心血來潮來逗逗他們時,宮晨逸才再次姍姍來遲,出現在了天牢尚書府這些人的牢門外。
這兩天時間裡,尚書府謀逆的案子已經被定了性。
墨家上下也全部以謀逆罪,被判了秋後處斬。
被牽連的,還有很多平時在朝堂上跟墨子琛交好的官員。
墨子琛跟顧成林不同,再朝堂上結黨營私,其黨羽,盤根錯節,宮暮寒也是費了好大的心思,纔算是將他的同黨全部都給揪了出來。
在得知自己就要被秋後處斬的旨意之後,墨子琛整個人一下子就蒼老了十歲。
所以,當他看到宮晨逸重新出現在牢房大門外時,心裡的震驚無法言表。
“今晚子時,本皇子會派人來接大小姐出去。”宮晨逸輕輕眯縫着眼睛,眼底閃爍着莫名的光芒,“本皇子能幫你的,只有這些了。”
墨子琛聞言,不僅沒有覺得失望,反而露出了一副感激的神色,“大皇子對臣恩重如山,臣今生怕是不能報答了。只能是來生再報!”
宮晨逸輕呵一聲,“不用跟本皇子如此客套。本皇子幫你,何嘗不是在幫自己。”
宮晨逸說完,起身朝着大牢外走去。
都說色字頭上一把刀,墨疏影的確是有幾分姿色,但,讓他一個堂堂的大皇子,爲了一個罪臣之女鋌而走險,這等虧本的買賣,他怎麼可能會做?
今日救下墨疏影,不過是爲了賣墨家一個人情,給自己留一顆對付顧家的棋子罷了!
顧家與墨家不對付,他早就知道,而今,墨家蒙難,顧家重新受到宮暮寒的聖寵。顧家的二小姐,甚至都要與他的三皇叔聯姻!
三皇叔,在東帝國的地位,僅次於自己的父皇!坊間甚至有傳言,如果三皇兄願意坐着皇位,壓根就輪不到他父皇坐上皇帝的寶座!
而那個顧念微,在上一次賞花宴上接觸一次之後,宮晨逸就已經覺得她不是一個省油的燈。
一個三皇叔已經是讓他非常忌憚,再多一個他不明底細的顧念微,他怎麼都覺得自己這大皇子的地位隱約受到了威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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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這個走投無路的墨疏影,當日可是被顧念微給整得非常慘,而今,又因爲顧家的緣故,墨家家破人亡,只怕現在,墨疏影會恨死顧家人吧?
宮晨逸走出天牢,仰頭看了看天邊那一彎昏黃的月亮,涼風吹過,他不由就深深眯起了眼睛。自古帝王家,從來就沒有太平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