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有掌權的一天,還請不要波及太多生靈,”路遙道:“少誤百姓。”
“我知,也答應你,我沒這麼冷血。”太子道。
路遙知道只怕後面的事,是不可控的了。
看她的臉龐隱在陰影裡,帶了很多的擔憂,看不清楚真實面目的稚嫩臉龐,太子忍不住道:“我知道你有憂國憂民的心思,可我也不是爲了權力,就能置萬民於水火之中的人,我不是真的冷酷無情,我希望你知道。”
路遙道:“可你不會放棄奪回九州土地,一打仗,必定是要死人的。”
“死了少數人,卻能救更多的人,可以讓他們的子孫後代活下去,你也同意,對麼?!不然你支持馮璋做什麼?!”太子道。
路遙同意他說的是實話,只是會忍不住去想。
“你以爲我願意面對這樣的亂局嗎,有很多人一出生,只願生在和平年代,而天下的很多百姓,與我一樣,他們都不願意直面這樣的殘酷,可是不得不面對,不得不去想。”路遙道。
“你是個很善良的人,”太子道:“心中卻沒有無知的善良,這世上有很多假人,他們善良,天真,卻不知道這一切都需要用血肉之軀去守護。你與他們都不一樣。”
路遙苦笑了笑。
她做不了好人,卻更過不了良心那一關,也做不了壞事,所以她是個優柔寡斷的人,只怕以後,難處多着呢。
有時候她真想自己能狠心一些,能自私一些,這樣活着反而沒那麼累了。
她總是逃避責任,但是一旦擔上了,便一定會負責到底。
路遙在逃避太子,可是她卻擔起了馮璋,也許是她逃避不了的現實吧。
“路遙,跟着我,我保護你不好麼?!以後你再不必面臨現實,有我擋在你前面,”太子道。
“可我偏不呢,”路遙道:“我願意自討苦吃,璋兒是我必須要去承擔未來的人。”
你對他如此大方。
太子嘴脣緊抿,冷冷的道:“但願他不會讓你失望。”
“希望也好,失望也好,我都不求結果,我只做我應該做的,我必須做的,至於以後,只希望他能善待百姓,其它的我又不求回報。”路遙道。
“你還妄想着能回去嗎?!”太子道:“不可能的,我們都是被時空困在這裡的人。我放棄回去了,你卻奇怪,一直抱着一個不可能的可能,活的天真又冷酷。”
“我與你討論這些有什麼用,不說了,怎麼就又扯到這個話題上去了?!”路遙道:“你好好養傷吧,我走了。”
“路遙,”太子突然叫住她。
路遙回過頭,看着他嘴脣動了動,似乎有千言萬語似的,最終卻只是道:“將有大變,你要小心,屆時我可能顧不上你。”
“顧不上我纔好呢,”路遙笑嘻嘻的道:“你還是操心操心你自己吧。”
太子眸深了深,看她又走出去了,直到腳步聲也不見了,他才道:“我不會讓你走的,不會讓你回到晉陽,回到那假孝子身邊……”
小太監進來了,道:“殿下,林侯已候多時。”
“快請舅舅進來……”太子忙道。
路遙走到宮門,正巧碰見王謙,道:“朝中出了這麼大的事,你怎麼還總是往宮外跑?!”
王謙道:“朝中出了事,但是外面也有事要跑,所以,真是兩頭都顧不上。”
“欽天監司拉着你做苦力?!”路遙道。
“差不多吧,天天吵着要早早祭天,說是天怒以致陛下有疾,而太子遇刺,皆是天不佑之故。”王謙道,道:“你可是從東宮來?!太子傷的如何?!”
“嗯,傷的不算重,但是卻臥牀休息的,我猜他是想將計就計,”路遙道。
“到底是怎麼回事?”王謙道。
“你也不知道?!”路遙愕然道。
“我知道什麼?!”王謙納悶的道。
路遙道:“太子說,是巫人所刺,是拜神教的人,而且與璋兒有關,你不知道拜神教的事嗎,那個教主當初還是我想着法子弄過去的,你不知道,難道是太子在騙我?!他騙我有什麼好處?!”
王謙的臉色頓時變得怪怪的,道:“我確實不知道。”
“璋兒這小子,暗底下做了這麼多事嗎?!”路遙鬱悶的道:“人小,主意大了。不過確實是攪亂了一鍋水。”
“對了,宮中出了事,怎麼不見定遠侯,他好幾日沒出現在宮中了……”路遙道:“路顯榮應該是知道太子的事,可他默認了,甚至是推波助瀾,這對父子間的心結太深了,不得不到你死我活的地步,經此一事,不管誰贏,都不會讓對方活着。”
“天無二日,國無二君,這樣很正常。”王謙嘆道:“定遠侯,最近天天在堵阿金呢……”
“阿金?阿金去找定遠侯了?還是定遠侯遇到了他?!這也太巧了……”路遙道。
王謙更是怪怪的,道:“是巧遇。”
“巧遇?!”路遙道:“京城這麼大,若非刻意安排,哪有那麼巧?阿金不是主動撞上去,他只會避着京中的人……”
她沉默了一瞬,道:“……是璋兒?!”
王謙乾笑,暗納悶這丫頭的敏銳力。
路遙果然沉默了好一會,道:“阿金願意麼?!願意與定遠侯相認嗎?!還是璋兒逼他的?!”
“璋兒他很會收攏人心,阿金都成爲他的擁躉了,”王謙只說了這麼一句。
路遙秒懂。她若是阿金,只怕也不可能接受定遠侯。因爲這中間隔着阿金孃親的一條命。這是永遠也無法解開的心結。相認哪有那麼容易。
可是阿金爲了璋兒,卻這麼做了,只有一個解釋。
王謙怕她不高興,道:“我不是故意瞞着你的,只是這事不知道該怎麼說,你今天一問,我也知道瞞不住,就沒刻意隱瞞。這事吧,其實也沒什麼,對不對?!”
“是沒什麼?!”路遙道:“可我這心裡跟塞住了似的。”
“爲何?!”王謙道。
“怕璋兒會成爲不擇手段的人。”路遙茫然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