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臣接連嘆氣,見新帝還算淡定,雖然鬱悶不已,卻也是隻能認命。
事已至此,還能如何?!
“定遠侯……”林公道:“此人還活着,竟還在晉陽,真是如梗在喉啊。他若助晉陽城,只怕晉陽如虎添翼,大勢已成。枉當初陛下說晉陽有狼吞天下之心,臣還不以爲然,萬萬沒料到,這纔多久時間,晉陽,已立國中之國,窺視中原腹地。”
“陛下當初真的該殺了他的……”另一虎將道:“一不能用他,二不能令其爲敵,爲敵則不勝啊。”
新帝淡淡的道:“就算是顧全家眷,他也不敢現在就投於晉陽城。”
“倘若他夠狠心,不顧家眷呢?!”林公道。
“定遠侯不是這種人,”新帝道:“朕雖不會用他,可朕卻瞭解他,正因爲了解他,才更不能用他。”
林公道:“陛下的意思是?!”
“給與時間吧,他不會在這種時候爲朝廷敵對,就算有了投效之心,也絕不會是現在這種時候,”新帝道。
林公點頭。
“馮璋!”新帝道:“其勢已成,必爲朕之強敵!北郡,拜神教雖有雄兵,實不足懼,朕之敵人,朝廷之敵,唯有晉陽而已!”
衆臣現在是看出來了,新帝所觀的天下大勢果然沒錯。
“我廷封地烽火四起,硝煙未停,陛下就算有心欲對晉陽用兵,只怕,也是有心無力,若發明旨給與前線戰士,只怕將在外,軍命有所不授!”林公道。
這一點,新帝豈會不知?!
他咬着牙,目光炯然道:“就算不是現在,以後也會是對峙的。”
林公嘆了一口氣,道:“真是萬萬沒料到,晉陽之勢起,如此之快,出乎人的意料。”
停頓了一下,又道:“如何收服前線將士,只怕還需要時日。他們久之,糧草不斷,那時,自然會有迴歸朝廷之心,怕只怕他們會到別處買糧,或是,他們投於別處,佔據臨江諸郡爲據,壯大了聲勢,恐爲朝廷之禍端。”
“就算他們回來朝廷,朝廷現在也沒有錢糧養他們,”新帝道:“新得的四萬涼州兵馬還需要糧草,況且百姓也需安撫。”
“如此一來,他們竟是萬萬不能回來?!”林公道,“不如陛下明發一旨,言明他們打散,編入各郡中守城,糧草與各郡尋要自給,並且加緊守好江岸,以防晉陽,想必他們也就不會多想,無論是想不想回,只怕此旨,正中其下懷。”
新帝道:“只好暫時如此了。”
這些人的處理的確成了大問題,回來,新帝怕控制不住,又養不活。
現在最好的辦法,只能是如此。
“分散了,以後分支調回來,倒也能降低風險。”新帝道:“待朝廷喘上一口氣,再處理他們的事。”
林公道:“此計也算是暫緩之計了。”
新帝有點頭疼的揉了揉眉心。
其它大臣見新帝如此疲累,便道:“臣等先行告退了,陛下好好歇一下吧。忙了幾日了。”
新帝擺擺手,衆臣都出去了,只有林公留了下來。
林公是新帝最最信任的人,所以他上前兩步,小聲的道:“陛下連軸轉了幾日,怕是疲累不已,回後宮好好歇一歇吧,現在涼州暫事定,陛下提着的心也能放下來了。陛下的臉色,實在是不太好,怕是休息不夠所致。”
“拜神教大軍將至,朕豈能放得下心來?”新帝無奈的道:“這個年,舅舅也過的不爽利。”
“陛下與太后都諸事纏身,臣等又豈能過什麼年?!”林公道:“只等事定,以後的好年景多的是。陛下也不必太憂心,拜神教終究不過是雜流罷了。”
“就算是雜流,也自有其銳氣。聽聞其所過之處,如同蝗蟲過境,民不聊生,可見其殘忍兇狠。”新帝打起了精神,也顧不上很差很累的臉色和疲累的身體了,“晉陽的所在令朕食不安寢,只怕以後分爲三國,晉陽離南廷又近,若趁此吞併南廷,與北廷二分天下,必會強大之敵!”
“二分天下?!”林公道:“就怕晉陽吃不下那南廷。”
“我朝使臣被扣押,就怕江岸邊的消息渠道已經密不透風,晉陽不會讓朕與南廷合作。”新帝道:“可恨朕現在空不出手來對付他們,利用着這個空隙,晉陽足夠自身的壯大和崛起了,一想到此,朕真是睡都睡不安寢。豈能不急?!”
“這樣說來,晉陽是絕對不會讓我廷與南廷合作的了……”林公道,“總有別的辦法傳遞消息。”
“怕就怕消息插翅也傳不過去,”新帝不樂觀的道。
“這……”林公心突突直跳,道:“二分天下,竟要與他二分天下嗎,那個馮璋何德何能?!”
“一夕之間定下三郡,若無強大的消息網,如何能做到?就怕各郡中皆有他早先就安排的內應……”新帝道:“就怕連京城也有啊……”
林公駭然一驚,道:“怎麼可能?!”
新帝道:“所以,對付拜神教一事,朕只能秘而不宣。不能在諸多人面前言明。未破拜神教之前,此計萬不可泄漏。”
林公心突突直跳道:“陛下之策是?!”
“我軍換上北郡兵服,前去迎敵拜神教,激怒他去攻北郡。”新帝道,“由此,便可暫解京城之危!”
“禍水東引?!”林公讚道:“陛下此計甚妙!”
“妙雖妙,怕只怕他們打不起來,所以,還要從中操作周旋,不可有誤,否則,拜神教來京,這許多人馬,只怕能將京城踏平,更甚者,還能與北郡合作,若兩方皆來攻城,京城城破,輕而易舉!”新帝道:“所以,必須慎之又慎!”
“陛下放心,此事臣親自安排,必不會出半分差錯!”林公道。
新帝道:“嗯。那拜神都雖不足懼,卻破壞力驚人,萬萬不可小覷。這樣江湖草莽集結之人,不講規矩,只怕並不按常理出牌,一定要小心,舅舅,還需與朕再商議一二纔可定下萬全之策。”林公自然應了,君臣二人都不能休息,從年前繼續忙到年後,幾乎住在了御書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