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發生的太過突然。
在銀色戰車的手臂被箭刃輕輕劃破的瞬間,波魯納雷夫彷彿被重錘砸到了腦袋一般陷入了一瞬的恍惚,等到他靠着堅韌的意志克服眩暈反應過來的時候,見到的就是之前拿着箭的東方仗助被其本人的替身瘋狂鑽石一拳轟飛的場景。
在骨骼碎裂聲與圍觀衆人的驚呼中,東方仗助脫手而出的箭矢在空中旋轉了幾圈,準確的被一隻表皮如同黝黑鏡面般的手接住。
那是銀色戰車的手——不過現在的銀色戰車,與原本那身披銀亮鎧甲的騎士形象已經相去甚遠。
波魯納雷夫驚疑的看着自己身邊的替身,那牛仔般的外形、仿若與黑暗融爲一體的模糊五官...與主人生命精神高度關聯的替身形象徹底的改變,這到底意味着什麼?
但情況已經危急到容不得他多想了。
在箭落入銀色戰車手中後,一圈無形的力量仿若爆炸產生的衝擊波一樣向着四面八方擴散開來,原本正向着這邊跑來的喬瑟夫他們哼都沒哼一聲,就在這圈無影無形的力量掃過後乾淨利落的摔倒在地陷入了昏迷。
這不可抗拒的沉眠之力瞬間制服了場中除了波魯納雷夫以外的所有人,尚若他現在心有惡意,那他就可以輕鬆幹掉任何一個沉眠者。
不過看着像多米諾骨牌一樣接連倒地的研究人員,波魯納雷夫心底大急,他根本顧不上去欣喜這強大的力量,他努力將精神集中到站定不動的黝黑人影那,嘗試聯繫並控制約束自己那產生的莫名異變的替身。
替身與本體之間的關聯極其緊密,波魯納雷夫這種努力還是有成效的,雖然無法理解替身能力的具體變化與運作原理,但與替身相伴幾十年的他,還是逐漸摸索出了一點規律,適應了銀色戰車當前的狀態,並逐步壓制住了那種令人陷入沉眠的力量的擴散速度。
他有種預感,如果這一刻他不壓制住暴走的替身,那詭異的能量將席捲整個世界!
但也就在波魯納雷夫的精神高度凝聚在替身上的時候,更爲詭異的變化出現了——
彷彿有螞蟻在血肉內攀爬啃噬,能令普通人意志崩潰的痠麻痛楚席捲了波魯納雷夫的身體,越來越強烈的異物感衝擊着他的心靈,他幾乎有種想撕裂自己的皮膚,將其內部異樣的存在釋放出來的古怪慾望。
身軀的異常痛苦,波魯納雷夫還可以依靠自己堅定的意志去壓制,但與之一同出現的、源於心靈底層的古怪念頭,他卻完全無法抑制,因爲那並不像是外部植入的意念,而更像是他自己所產生的想法——
...喬斯達先生他們到底...超越儀式...怎麼了...解除肉體對靈魂的限制...
...該死...解除靈魂對替身的限制...精神集中不起來...銀色戰車...鎮魂曲...命運...特異點...
彷彿靈魂中有一個性格截然不同的自己在搶奪思維的主導權,波魯納雷夫眼前的世界彷彿在崩塌潰散——他在這一刻幾乎要失去對自己身軀與替身的感知、徹底淪陷在黑暗之中。
不過就在這時,之前陷入沉眠的人紛紛醒了過來,還算寬暢的實驗場地頓時被一陣陣驚駭的呼喊所充斥——
有中年男人一手捂着胯下發出了女性化的尖叫、有全副武裝的警衛趴在地上像狗一樣四肢爬行...彷彿衆人軀殼中的靈魂產生了錯位,紛紛展現了不符合其外表的言行。
但在一片混亂之中,一個矮小的少年猛然衝了出來,那確是擁有者預言類替身託託神的波因哥。
不過,現在居於這身軀中的意識,卻並非是那個少年了。
——之前仗助的替身瘋狂鑽石反叛攻擊了他自己,異變的銀色戰車有着極其詭異的能力...要避免直接接觸,試着直接干涉其本體來影響其動作...
敏捷的繞過沉默銀色戰車的方向,少年右手向前一伸、高聲喊道:“回神啊!波魯納雷夫!”
紫色的荊棘從少年手臂上爆射而出,在半空繞過一段弧線,將波魯納雷夫的右手捆了個結實,與此同時,一陣金色的電弧從少年手上爆發、在紫色荊棘上閃爍傳導,灌注進了波魯納雷夫的手臂。
替身隱者之紫與波紋之力的關聯與交互,是喬瑟夫這些年一直在研究的東西,波紋本身就與生命與精神力關聯緊密,用替身傳導波紋擾亂別人身軀與靈魂、短暫奪取對方肢體的控制,算是他用的很熟的手段了。
波魯納雷夫的手在這刺激下不受控制的發力,一直沉默站在原地的銀色戰車,持箭的右手也受到了聯繫緊密的波魯納雷夫的牽連,被紫色荊棘施加的力量強制扭動。
受到外界的攻擊,意識在自我矛盾衝突中陷入模糊的波魯納雷夫清醒了一點,鬥戰的本能讓他取回了感知與身軀的支配權,意識到前方少年就是喬瑟夫的他當即配合隱者之紫傳導過來的力量,努力同步對替身的控制、鬆開了自己緊握的手。
表皮如同反照人心的黝黑鏡面的銀色戰車緩緩鬆手,被其奪來的箭矢從指間空隙滑落,其身上散發出來的那種無法描述的壓抑感覺頓時消減了很多。
但沒等波魯納雷夫他們鬆一口氣,五官模糊不清的銀色戰車就轉過頭來,靜靜的凝視了他們一眼。
被這彷彿蘊含着獨立意識的“目光”盯住,套着少年外表的喬瑟夫心底一緊,隨後他就發現自己那不知爲何力量大增的隱者之紫驟然失控、瞬間解除了對波魯納雷夫手臂的捆束、如同一條長鞭般抽在下落的箭矢上。
隨着被猛力抽飛的箭矢的遠離,銀色戰車體表的深沉黝黑也逐漸褪去、還原回了最初銀甲騎士的模樣。
被倒卷而來的紫色荊棘束縛住的喬瑟夫努力轉過視線,就看到那支關鍵的箭矢打着旋飛向實驗場地邊緣,一頭扎向了...剛剛從門扉外躥進來的...透明水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