虛空的龍界之中，神國內核裡的龍神艾歐從遠方耀眼的聖光之源處收回了視線，掃了一眼遍佈各色巨龍的廣闊外層神國。
由於龍族早期的分裂內亂，龍族神靈也都各自分道揚鑣自建神國去了，作爲龍族創造者的龍神艾歐神國裡，只有一些最古老的巨龍在這沉眠。
這也是因爲巨龍這種強大的傳奇物種很難產生純粹信仰連接、被接引至神國的緣故。
由於居於頂端的龍神艾歐一直在自顧自的沉眠從不管事，這個始祖龍界也就顯得死氣沉沉，輕易見不到什麼生命在活動。
艾歐沒有理會龍界之外某些龍族與非龍族神靈傳來的試探性話語，他默默審視了一下當前巨龍真名的情況，並與自己上次醒來時觀察的結果進行了一番對比，隨後就再次埋頭閉眼準備繼續沉睡。
在陷入無知無覺的睡眠之前，艾歐回想了一下之前看到的那位新生的龍族神靈，意味不明的笑了笑：“求知之神，紅龍卡薩...看這種神職，你也是會留在這邊的吧...”
艾歐的思緒緩緩陷入了停滯，不過他心底明瞭——這次自己應該睡不了多久。
......
雖然提爾之類意識依附在類人本體上的神靈，無法像程斌那樣直接觀測干涉底層信息，但心靈意志久經磨練的他們，在神力運用上也不存在什麼短板。
在神國之內，說一句心想事成還是沒問題的。
就像聖光之源的核心大殿，提爾並沒有深入鑽研物質世界的多維時空知識，但其意識完全可以扭曲神國表層的信息表達，讓時空的尺度出現拉伸變化。
所以體長數百米的龐大紅龍，也可以無障礙的和提爾並肩走入核心大殿，在生成的新神座上直接趴着，而不用特意轉化出接近此地主人的身軀形態。
提爾相當熱情的給程斌介紹這類特殊的神國控制技巧，以及其他各種新神需要摸索的知識信息。
程斌從知識之神歐格瑪那已經獲得了很多相關的信息，但那時候畢竟沒成神，一些東西沒法直觀的體會，現在從提爾那得到驗證也算不錯。
聖光之源的祈並者裡有不少善良陣營的巨龍，它們在這待了不知道多久，體型落差帶來的相關問題，提爾這些神靈肯定是早就解決了的，所以他習慣性的沒提讓紅龍轉化出人類化身的選擇。
倒是程斌自己，對於自己下意識在外顯形象上選擇紅龍形態感到有點奇怪——成神之前捨不得大幅度改動那紅龍身軀就算了，成神之後他除了神格外都變成了純粹的信息聚合體，對外維持紅龍造型似乎沒有什麼必要吧？
他又不像其他那些恨不得神職感應渠道越多越好的神靈那樣，連姓名、形象、經歷、厭惡與喜好都要寫進對接現實物質世界的神職協議裡，來增加凡人建立感應的可能性——這種類似神名感應的、侷限性很大的協議是諸神之間默認通用的。
除了求知之心的神職外，程斌沒有編輯任何其他的神職感應協議，普通神靈本能自帶的那種他都刪掉了，凡間就算有人指着他紅龍雕像大罵他也是感應不到的——除非他們有過涉及真名的深入接觸。
這樣做的程斌自然是有着其他深層的目的，那是爲了在這大實驗場裡借用環境基礎搞點其他實驗，不過這些都是後話了。
察覺到自己更加偏好使用紅龍之軀而不是類人身軀後，程斌一邊和提爾他們交流，一邊有些微妙的思考着：“雖然說從進入世界開始就一直使用着紅龍的身體，理論上非常適應習慣是很自然的...”
重審了一遍自己靈魂算法與各種歷史記錄後，沒有發現核心算法出什麼問題的程斌偏頭看了看自己背上的龍翼，心底若有所思。
“但是無法從高維俯瞰的話，一些細節變化就不能確定是否是自然產生的，在我的靈魂寄存神格真名的情況下，受到外力影響的可能性也是有的，說不定世界背後的高維生命直接在我意識裡動手腳了？”
琢磨了一會兒後，程斌用神格帶來的龐大計算力，預測評估了一下自己靈魂某些細微變化帶來的未來影響與發展趨勢後，確定核心算法沒走偏的他就放下了這個問題。
畢竟低維平行個體類而不同是常態，程斌也不覺得自己紅龍當久了就會出什麼問題——就算真的會出問題，那出現的問題也會被量子化身集羣扭曲世界線給抹掉，沒有高維感官的他反正是不會察覺到異常的。
“應該是量子化身集羣和這個世界的高維生命進行了一點交流吧？畢竟我一開始除了挖無限之主信息外，就有當交流用道具的兼職...”
在程斌暗自感慨的時候，神殿內除了紅龍與提爾外唯一在座的律法與契約之神曼德爾，收回了審視紅龍體內惡魔力量的視線，輕輕敲了敲手中的法典開口問道：“求知之神，請問法律在你眼裡代表着什麼？”
“叫我卡薩就行，”之前提爾已經介紹過聖光之源各位神靈的信息，程斌看了眼曼德爾後隨口道，“巨龍是隨心而動的非社會性物種，你問我這個有什麼意義？”
“卡薩，”曼德爾搖了搖頭，看了眼旁邊的提爾後緩聲道，“由於神職的原因，我有關注過你出生那個位面裡精靈王國的法度變遷，你在這方面帶來的影響極其深遠...
“甚至你與眷屬短暫接觸過的那位黑龍領主，其領地內也在嘗試有積極意義的規則變化，我相信你在這方面一定有着高深的認識來讓我聆聽。”
——黑龍領主？說的是安格爾那龍脈術士吧...說起來那傢伙最近一直在念叨我名字嘗試建立信仰，有過接觸的人就算刪了神名協議都能感應到...
程斌看了眼曼德爾手中法典投影出的、屬於各個種族各個國度的巨量律法信息，隨後在底層信息層面仔細打量了一下曼德爾背後關聯的神職形態。
“曼德爾，你想問的是另外的東西吧？”搞清楚對方神職對應物質世界具體信息的程斌，若有所思的說道，“作爲律法之神，法律這種東西出現的根本原因與目的不用我說你也一定清楚...
“而你的神職脫胎於阿瑟的公正與審判，核心內容是法律維護社會運轉、法律面前人人平等...”
見到曼德爾點頭後，程斌繼續說道：“理論上是秩序中立陣營的阿瑟和你，卻支撐着明顯偏向善良陣營的聖光之源...結合你神職形態的發展傾向與我們前面談到的計劃來看，你現在是在思考未來法律的制定維護問題與‘人人’的定義問題吧？”
“沒錯，”律法之神曼德爾點頭嘆道，“規則的制定依賴於社會需要與最強暴力，所以我很難想象你那魔網計劃實施後出現的場景，法律這種東西真的還能存在嗎？”
求知之神紅龍卡薩，通過阿瑟給聖光之源的神靈送來了關於魔網的升級或者說修復補完計劃。
計劃主體看上去倒是挺簡單的，就是搞定魔法之神後將魔網恢復到遠古大奧術師文明時期的模樣，並進行一番修改補完，讓其能夠廣泛的被所有智慧生命所接觸，並引導其一路向高深處前行。
但具體實施嘛...估計不幹掉絕大部分神靈是很難實現的。
就算這個挑戰世界的計劃真的實現了，那所有智慧生命可以方便的從魔網獲取自己需要的、從知識到物資到力量所有的一切時，世界又會變成一幅什麼模樣？
對各個種族心性知之甚深的曼德爾，實在沒辦法對計劃實現後的場面有什麼美好的期望——不亂到昏天暗地血流成河就不錯了。
畢竟人類這一個種族都能因爲地域、人種、風俗等等問題而分裂成無數個互相征戰的獨立集體，跟別提很多種族之間是世仇與天敵了。
除非，在魔網補完的過程中，添加所有接觸者都不得不接受的法律規定，而且還得保證這種法律的制定與維護始終能代表着所有魔網接觸者的共通利益與良性發展趨勢，不去違背計劃的初衷。
作爲律法與契約之神的曼德爾，有些擔心紅龍卡薩最後是否真的能放棄眼前足以禁錮控制萬千生靈的權利，按照約定配合他們繼續執行計劃。
程斌笑了笑，擡爪點了點提爾、曼德爾，又指了指自己，“提爾想要的是對多數凡人而言更加美好、更加進步的生活...
“而你想要的是律法規則帶來的良好秩序，至於我，想要的是大量求知者神職帶來的特殊直屬神力，提高力量的同時用來驗證一些東西，一些在未來神靈轉型中非常重要的東西。”
“你看，利益需求差異很大的我們能坐在這裡探討這計劃，就代表着計劃裡有着我們各自都認同的東西，”程斌誠懇的說道，“所以你不用擔憂我的態度，我們的目標共通而互補，執行過程中每一步的細節都透明可見，完全可以慢慢研究一點點來...
“你真正該擔憂的，其實是你們自己的問題，”程斌提醒道，“神靈轉型實驗畢竟還停留在紙面上，我無法保證這個項目能順利實現，如果失敗了，那你們能夠坦然接受自己被拉下神壇的命運麼？”
曼德爾聞言和提爾對視了一眼，隨後他對紅龍笑道：“所謂的聖光之源，其實是個理想主義者抱團取暖的地方，恐怕在其他神靈眼裡，聖光之源裡的我們都是被神職侵蝕了神智的反面教材...
“我們不是爲了成爲神靈才履行神職的，我們是爲了踐行理想履行職責才成爲了神靈，所以你不用擔心這個問題，阿瑟與在深淵前線的那幾位也是如此。”
“這樣就好。”程斌點了點頭，紅龍之軀表面下的混亂惡魔之力，在提爾兩人驚訝的注視下驟然被徹底的分解同化。
在言談中，程斌也同時分神搞着其他幾個實驗項目，在惡魔領域內他就一直在着手嘗試扭曲惡魔的靈魂真名，來人工製造與自己有着深層信仰連接的聖靈祈並者。
之前在提爾幫助下接觸了一些聖光祈並者，有着參照數據的程斌本以爲自己最差也能搞個狂信徒出來，但最後他卻發現真名關於信仰的接口權限限制高到異常。
他可以輕鬆刪改惡魔的記憶，甚至從真名層面控制或殺死它們，但卻無法讓其與自己建立起真名層面的信仰連接。
研究了一會兒的程斌，發現在一個生命的意識未完全轉移到真名內、也就是生存在物質世界時，才能通過外層靈魂的引導慢慢間接觸動真名接口建立起信仰連接——搞太急還會導致靈魂與真名脫節。
不過，那樣就和凡間很多神靈教會的信仰傳播方式差不多了——很多教會控制區域都是維持信仰文化與氛圍，從小開始培養信徒的。
人工製造聖靈失敗的程斌也沒多失望，要是這麼簡單就能成功，過去那麼漫長的時間早就有神靈搞出類似的了，畢竟惡魔領主這種巨量惡魔真名構成的、匯聚出與信仰神力同級力量的生命作爲參考教材又不少見。
隨後程斌就乾脆的幹掉了所有惡魔，將惡魔領主的神格與自己的求知者神格融爲一體——這個過程裡，他還察覺到了離散神格間的一體性，推測出了理論中至高神的一些神格特徵。
親眼看到紅龍輕鬆吞噬惡魔領主的力量，提爾捏着鬍子的手僵在那思考了好一陣，隨後纔對紅龍說道：“你既然有這種能力，那我覺得在接觸魔法之神、讓計劃暴露在諸神面前之前，應該先組織一次聖光遠征...
“不知道你有沒有意向加入我們，加入聖光之源，我們一起先去把深淵惡魔都做掉，這樣的話，你起碼暫時就不缺神格了——
“你從歐格瑪那應該知道了關於神格與強大神力之上的那些事情了吧？他雖然現在是一名低調的弱等神力，但他畢竟是一位古老的、曾經步入強大神力巔峰境界的老牌神靈。”
“我知道，”程斌點了點頭，“你要先搞深淵惡魔我也沒什麼意見...說到這個的話，我這還有一份邪神的名單，你們在凡間的勢力廣闊，可以注意一下他們死後的餘波處理問題。”
羅列在名單上的，都是之前在虛空中不懷好意伸過手的圍觀者，還有派出信徒眷屬圍攻過艾維萊西的那些邪神，程斌可是有一個算一個全部記下來了的，就準備獲得並適應神力後找機會去把他們全宰了。
“有現成的報復藉口，其他神靈應該不會過分警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