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楊牽回了一頭毛驢,順手綁在了院子的木樁上。這個時候,呂楊氏也從田壟邊上回來了,手裡牽着自家的大水牛。
呂楊氏身後,一箇中年村民扛着一架單轅直轅犁。這是自家那幾畝水田的佃戶,姓曹,名大牛。
“原來是呂楊回來了?”曹大牛看到呂楊便朗聲笑道:“聽你爹說,你拜了清陽別居的黃宗羲大儒爲師,很快就要去白龍潭書院修行了?”
“呵呵,大牛叔也聽說這事了?”呂楊微笑點頭。
“果然是真的了,那敢情好,現在不少鄉親都在傳這事,看來你們老呂家出了讀書人,很快就要飛黃騰達了!”曹大牛連連稱讚,言語誠懇,羨慕得很。
呂楊氏在一旁聽得眉飛色舞,就跟吃了蜜餞一般,他看到毛驢,笑道:“我兒,這頭驢子是從哪裡牽回來的?”
“是這樣,今天早上我不是去了老師那裡嗎?他已經替我寫了一封推薦信,我明天就可以到秣陵府白龍潭書院,保證能夠入書院,臨回來的時候,老師借了這頭毛驢給我,讓我上書院代步用的!”呂楊淡淡說道。
呂楊氏一聽,微微嚇了一跳,連忙將大水牛綁了在一旁的柳樹下,拍拍身上的塵土興奮道:“原來是大儒送的呀,這可是寶貝呀,要不要供起來?”
呂楊聽了啼笑皆非,搖頭:“不用不用,這是上書院代步用的,到了書院,還要還回去的!”
“那成,不過我要給他準備好吃的,黃儒師家的驢子,萬萬不能餓壞了!”呂楊氏轉身去張羅毛驢的口糧,不一會就端來了一堆秸稈和草料,給毛驢好好地喂吃食。
曹大牛則在院子裡敲敲打打,正在修理犁頭。
“娘,怎麼回事,是不是犁又壞了?”
“嗯,又壞了,地裡邊硬,犁不太好使,而且咱家的老牛已經老了,力氣大不如前,所以地也不太好耕了!”呂楊氏抱怨着。
呂楊看看那架犁頭,這種直轅犁在呂楊眼裡還真是相當粗糙,不太契合力學,所以用這樣的犁頭耕地,確實浪費不少牛的力氣,耕地效率自然就不會太高了。
“娘吶,我早就說過了,這種犁頭不好使,叫你換一種犁頭,你就是不聽,這下好了吧,費力不討好,若是一早用上我說的那種犁頭,別說是咱家的大水牛,就是再年邁的老牛也能輕鬆犁完咱家那幾畝地!”呂楊說道。
“你說的是什麼犁,比咱們這犁頭好使?”曹大牛也來了興致,連忙問起來。他家幫着呂家耕種那幾畝水田,若是幹得好,除了上交呂家之外,自家還能留不少糧食,足夠養家餬口,若是耕地能夠更省力,那就再好沒有了。
呂楊氏也疑惑地看着自己的兒子,這時候她可不再認爲呂楊是說胡話了,因爲呂楊馬上就要去白龍潭書院修行了,是一名身份尊貴的讀書人了,這讀書人說出來的話自然不可能是胡話。
呂楊笑道:“我說的是曲轅犁,那個架子不是直着,而是彎曲的,用牛來拉,能夠省時省力,你們看看……”
呂楊立刻蹲下來,拿了個秸稈,立刻在院子的黃泥地上畫出一個曲轅犁來。這個曲轅犁和直轅犁相對簡單,只是變化了一下,曹大牛一輩子跟犁打交道,一下子就看明白曲轅犁的結構了。
“這架犁真的能好使?”曹大牛遲疑道。
“那當然,你還能不信我的話?這樣吧,你去找木匠先做一個,然後試一試,若是好使,再找木匠多做幾個,可以賣給別的農戶,最好讓附近的鄉親們都用上這種犁!”呂楊笑着。
“那好,我這就去找魯木匠做一個,先試一試……”曹大牛立刻搓手答應,想了想,他連直轅犁也不修了,直接去找魯木匠。
而呂楊在曹大牛答應的時候,突然身體微微一震,無形的功德氣之從天而降,一下子落到呂楊的身上,融入周身氣血,隨着氣血周行全身。
呂楊正感驚訝,突然神庭震動,功行周身的功德隨血脈升騰出來,紛紛入主神庭,這功德十分神妙,遇到呂楊神庭中的一點心光立刻如同飛蛾撲般投進去,心光嘩啦一聲大亮起來,猶如一點豆光,迅速擴大成一團明火。
呂楊精氣神凝聚昇華,纏繞到心光上,並環繞着心光,形成一團光華璀璨的雋永之氣,這雋永之氣的量竟然翻了數倍,正在不斷地翻涌着向外擴張,就像是錦簇的花團,充滿了生機。
“怎麼回事?”呂楊嚇了一跳,立刻內視了一下自己的身體,發現沒有任何問題,這才鬆了口氣。
呂楊不禁擡頭看看天空,若是沒有猜錯,剛纔降臨下來的是傳說中的功德氣,這個神秘的東西自己可是第一次真正感應到。
雖然聖道的經典中常常提到功德氣,但是按照道理,這種東西即使是聖道中人也輕易察覺不到纔對,除非是一個人突然獲得的功德氣很多,足夠多的功德氣一次性匯聚在一塊,纔有可能被發覺。
試想想,一個人平時做善事好事,獲得的功德氣有限得緊,一絲一縷的功德氣落到身上,就跟塵埃落到身上,或是清風拂過,人怎麼可能會注意到?
呂楊也沒有想到發明曲轅犁,會突然獲得大量的功德氣,這功德氣龐大到呂楊可以察覺的地步。想想便釋然了,曲轅犁會對這個世界產生深遠的影響,實實在在提高了生產力,就憑這個,獲得大量的功德也是可能。
這些功德氣來自哪裡?按照剛纔的感應,那功德之氣來自於浩瀚無際的冥冥虛空,似乎那裡存在着一種浩大無量的大意志,主宰着天地的運行,主宰着世間的一切。
呂楊似乎隱隱約約有些明白,那或許就是道,或許是天道,或許是地道,更或許那是人道的意識大潮。
“我兒,你這是怎麼了,發什麼愣,若是累了就到屋裡休息一下,明天不是還要去秣陵白龍潭書院嗎?”呂楊氏推了一下正在發呆的兒子。
“嗯,那好,我先去休息一會兒!”呂楊連忙走進臥房,在牀上盤坐下來,五心朝天,開始靜下心來再次內視。
神庭依然幽暗靜謐,深邃不可測,只是這一片深邃的幽暗之中,一團花團錦簇的雋永之氣發出明亮的光輝,照亮了一大片的神識空間。
這就是自己的聖道道業,立心道業第一重,出雋永之氣。
原先自己的雋永之氣還只是稀薄的一縷縷,但是現在雋永之氣突然暴漲了數百倍,已經凝聚成團成簇,不斷的翻涌,似乎循環不斷,源源不絕,充滿了生動和活力。
“功德之氣真是好東西啊……”呂楊心喜莫名,就像是天上掉餡餅砸中腦袋一樣,自己只不過是畫了一個曲轅犁的圖,並叫人試着去做一個,沒想到發明曲轅犁的功德一下子就砸到了自己頭上。
看來以後還要多做功德,這樣道業纔會飛速增長……不對啊,自己推廣圍棋,在巫咸村又推廣阿拉伯數字,按理說也應該有功德才對!
呂楊想了想,只能歸結爲推廣圍棋和傳授巫咸村的村民阿拉伯數字的算術方法,應該也有功德,只是那些功德比不上發明曲轅犁這麼多,或許當時自己根本沒太注意,所以纔沒有發現。
呂楊觀察了一會神庭,再次內視全身血脈,突然發現琉璃紅光一樣的血液似乎更加鮮明,更加深邃,蘊含着更加龐大的生命精氣。
呂楊立刻就明白了,這是因爲剛纔功德之氣洗煉了身體血脈的緣故,使得身體和精神都得了說不出的好處。
呂楊神清氣爽地跳下牀,這才走出臥房,這一次雋永之氣的增加無疑給呂楊提了個醒,也爲呂楊推來了一扇修行的門戶,通過這扇門戶,呂楊將看得更遠,走得更遠。
“楊兒休息好了?你爹回來了,打了一隻獐子和不少野兔,正在院中拾掇呢,去幫忙吧,一會就可以吃飯了!”呂楊氏笑道。
“也好!”呂楊一聽打了獐子和野兔,心思也活泛了,若能天天吃野味,賽過活神仙。
呂楊來到院中,呂蒹葭正挽着袖子拾掇野兔,而呂開泰則在拾掇獐子,看到呂楊想要幫忙,呂開泰連忙攔住:“你不要動手,我和丫頭拾掇就可以了!”
呂開泰轉頭對呂蒹葭道:“丫頭,快去把那一大碗鹿血給你二哥!”
“好嘞!”呂蒹葭連忙小跑進廚房,端出一碗還有餘熱的鹿血,呂楊一口灌入嘴中,涓滴不剩地喝光。
“爹,給你說個事!”呂楊微笑着。
“啥事,你說吧!”
“是這樣,明天我就要去白龍潭書院了,我已經打聽過了,一般進入書院的學生都可以帶一名書童,我想帶蒹葭一起去!”
“帶丫頭一起去?”呂開泰詫異起來,一旁的呂蒹葭眼神大亮,露出了興奮之色。
“只要蒹葭換上男裝,打扮成書童就成,我聽說不少秣陵府的小娘子到書院修行一般跟着的書童都是這麼打扮的!”呂楊道。
“那好,既然是這樣,丫頭隨你去書院也好,怎麼說丫頭也應該知書明理纔好!”呂開泰點點頭,十分欣慰。
呂蒹葭看到父親點頭,頓時手舞足蹈,叫道:“二哥,真是太好了,我也能去秣陵府,也能去讀書了!呵呵,去了書院,就算見世面了吧?!”
“沒錯,你現在還小,正合適學些東西,等到長大了,一定要嫁一個讀書人,這樣咱們家就更體面了!”
呂楊氏走出來,聽到呂楊這句話,險些感動得落淚:“這敢情好,沒想到我兒已經長大了,開始爲妹妹考慮周全了,那就按照我兒說的辦吧。呵呵,咱們家丫頭也去書院,日後知書達理,將來嫁個秀才,到時候,咱們呂家就風光了,趕明兒我和你爹要一道送你們去書院,咱們一家還要順路到咱們秣陵府的楊聖廟燒上一炷香,求楊聖人保佑我兒事事順意!”
所謂的楊聖廟,就是供奉聖人楊易人的太道聖廟,楊易人是大匡皇朝的開國皇帝,也是這一方世界第一位得證聖人道業的凡人。
楊聖人著有《先天五太書》,又以此證道,所以被尊奉爲“太道聖人”,其真實的身份是殷墟皇朝最後一代武皇的私生子,他的母親是弘農楊氏族人,從小跟隨母姓。
就是這樣一位私生子,經歷了人世的坎坷和艱難,最終自闢修行之路,開創了聖道先河,建立了大匡皇朝,所以從某種意義上說,大匡皇朝楊氏皇族實際上延續的還是殷墟皇朝的血脈正統。
呂楊母親的本家若是向上數三代,也是弘農楊氏的旁支,所以無論是姓楊姓呂,太道聖人都可以說是這兩大姓氏宗族的祖宗之一,更是大匡皇朝的開國之宗。
所以,呂楊氏領着一家人去給太道聖人上香朝拜,其實與拜祖宗一般無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