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聳入雲的生命之樹下,無數緊那羅女族人盤膝坐在草甸上,不斷地冥想,朝她們所謂的“母樹”祈禱。
每一個人都清楚的感覺到,母樹正在經歷一種前所未有的變化,它的意志似乎正在進一步凝聚和覺醒,其意志恢宏浩大,充滿了難以言喻的喜悅。
部落中的地震已經平息,幸好毀壞的木屋並不多,有生命之樹的庇護,部落可以很快地重新恢復平靜。
全族上百萬人至少有大半參與了這一次祈禱,滾滾澎湃的信仰被母樹接收。
“族人們……”天歌長老站在一個高臺上,手握由母樹樹幹煉製的一根權杖,俯瞰着部落大部分的族人,高臺之下,便是人山人海。
“大家應該都感應到了,咱們的母樹比以前更加強大了,它的意志恢宏如大海,它的精神廣闊如天空,作爲我族的母親,咱們應該全心全意地維護她,同時也接受她的庇護,這纔是我族得意繁衍和生存的根本……”
天歌長老最爲長老會最有權勢的一名長老,她同時還身兼着大靈使的的身份。
原本長老和靈使是不能兼任的,可是因爲種種原因,天歌長老便在好些年以前成功兼任了大靈使,手握重權。
她不但參與管理族中大小事務,還負責傳達母樹的意志。近幾年來,天歌長老權力日重,在族內幾乎可以一手遮天。
打壓其他長老,排除異己是她慣用的手段,羅敷靈使身爲全族最有潛質的精英,這一次被打壓可以說讓其他長老和靈使敢怒不敢言。
聽到天歌長老的說教,無數族人歡呼起來。
“母樹神聖,母樹神聖,天歌長老萬歲,天歌長老萬歲!”人們的歡呼聲此起彼伏,從最初朝母樹的歡呼轉向了朝天歌長老歡呼。
天歌長老非常得意,很是享受這種被萬衆愛戴和擁護的感覺。
“這就是信仰和權力……”天歌長老心想着,眯着眼睛。她舉起權杖,朝族人們連連示意,“可惜,還是有些冥頑不靈的人想要反抗我,這些人,一定要徹底剷除!”
羅敷靈使是天歌長老心裡的一根刺,不除不快,原本羅敷靈使就已經被囚禁起來了,奈何竟然走脫了。
天歌長老心裡非常的不爽快,她決心全族祈禱之後立刻派人全境追捕羅敷靈使,以儆效尤。
“天歌長老,不好了,不好了!”一名女僕急匆匆走上來,朝天歌長老低語了幾句。
“什麼,羅敷靈使還敢回來,她不是畏罪潛逃了嗎?”
天歌長老吃了一驚,轉頭小聲道:“將她拿下,一會我要審判她!”
女僕匆匆離開了,不一會,她又急匆匆返回來,在天歌長老耳邊道:“長老,咱們拿不下羅敷靈使,她已經將一隊精英都打敗了,正往這邊來呢,我看她這是要對長老不利!”
“好膽!”天歌長老大怒,自己那一隊精英護衛竟然被打敗了?這不太可能啊,羅敷靈使修爲一般,她最強大的力量便是心靈之力,這是作爲靈使最強大的優勢,對溝通生命之樹有着無窮的妙用,別人是比不上的。
天歌長老一下子就警惕起來:“那丫頭沒有這麼強的武力,她是怎麼做到的?”
“不太清楚啊,她頭上好像有一個殿型法寶,手上還有一個金塔法寶,咱們的護衛一個照面就被她鎮壓住了,似乎……”
“似乎什麼?”天歌長老冷下臉來。
“似乎沒有還手之力啊,長老,我看您還是趕緊避一避,若是被她強行拿住,只怕會有性命之憂!”女僕戰戰兢兢道。
“放肆,不要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你給我閃開了,這裡是全族大祈禱的時候,哪裡能容那小丫頭無禮放肆!她若是敢這個時候過來,我親自拿下她!”天歌長老冷笑。
“天歌長老,你拿不了我!”一個朗朗聲音傳來,羅敷靈使身和紗麗從高臺一側轉出來。
“是你,羅敷靈使!”天歌長老拉下臉來,在無數人衆目睽睽之下,喝道:“羅敷靈使,你觸犯我族族規,原本還在待審,但是你竟然喪心病狂逃離長老會的荊棘牢籠,這會兒你還敢明目張膽地回來?”
高臺下無數族人譁然。
大多數人還不知道,羅敷靈使觸犯了族規,而且已經被關起來。
“我不知道我犯了什麼罪過,我只知道,我已經被母樹寬恕了!”羅敷靈使攤手道。
“放肆!”天歌長老惱火,心想羅敷這賤丫頭分明是公然和自己作對啊,絕對不能放過她!
“母樹什麼時候寬恕你了?”天歌長老冷笑。
“天歌長老又怎麼知道母樹嗎沒有寬恕我?母樹是咱們共同的母親,她神聖至高,他的意志我們便要堅決擁護,這可都是天歌長老經常教導我們的,現在母樹告訴我,她寬恕我修煉族外法術,她認爲這不是罪過!”
“大膽,放肆,你竟然褻瀆母樹的意志,她什麼時候降下這樣的旨意,你……你竟然敢矯母樹的意志!”
天歌長老一揮手,大喝道:“來人啊,將這個狂妄無知的罪人拿下,我要判她褻瀆之罪,要在母樹下燒死她!”
“對對對,燒死她!”
“她褻瀆了母樹的意志,不能容她!”
“母樹神聖不可侵犯,母樹的意志高於一切!”
下面盲目的族人已經開始高喊起來,自覺維護着母樹的一切,在她們看來,天歌長老纔有資格代替母樹的意志,羅敷靈使只不過是天歌長老管轄下的一名小小靈使,怎麼可能比天歌長老還要了解母樹的意志?
這分明就是羅敷靈使以母樹意志爲名,胡說八道!
“我沒有罪過,有罪的是天歌長老,矯母樹意志的是她!”羅敷靈使怡然不懼,大義凜然指着天歌長老呵斥。
羅敷靈使此時此刻,就像是豁出一切的勇敢鬥士,沒有絲毫的退縮,她走到了高臺前,俯瞰着密密麻麻人山人海的族人,冷笑着揚聲道:“大家不要受天歌長老的矇蔽,她這些年隻手遮天,打壓和排除異己,甚至矯母樹的意志,一切只爲滿足她自己的私心。母樹早就告訴我,她已經無法溝通母樹意志,更無法代表母樹意志,她爲了手中的權位,根本不敢將這個秘密宣之於衆,不過我決定站出來,揭露這一切,讓大家都明白天歌長老的僞善,明白她早已經欺騙了我們所有人!”
“你胡說!”
“對,胡說八道!”
一些愛戴天歌長老的族人紛紛撿起果子往羅敷臉上扔。
“我沒有說錯,你們甘願被矇蔽,這是對母樹意志的褻瀆,你們都有罪!”羅敷靈使大義凜然,神情決絕,而且神聖不可侵犯,她的臉頰似乎散發着準備英勇就義的光輝,大聲呵斥所有人。
這種情形竟然是緊那羅女部千古未有之事。
剛纔還憤慨無比的族人們被震呆了,有的面面相覷議論紛紛,他們內心顯然生出了懷疑。
羅敷心中歡喜,她知道懷疑的種子一旦在族人們心中生根發芽,就會難以驅除,懷疑只會茁壯成長,這就是人心。
有人懷疑,自然也就有人憤怒,因爲羅敷的話觸碰到了她們的心中神聖的信仰!
一直以來,所有的族人都被教導母樹意志神聖不可侵犯,她們從小就是這麼長大的,也從小都是這麼認爲的。
這種認知,已經深入她們的骨髓和血脈,沒有母樹,便沒有她們的一切!
靈使們能夠聆聽母樹的意志,是溝通母樹意志的橋樑,她們應該是一致的纔對,但是現在,靈使之中出現了兩個截然不同的聲音。
這究竟是身爲大靈使和長老的天歌長老說錯,還是另一個靈使在撒謊?
“瘋了,瘋了,天歌長老,快將這個人抓起來,要燒死這樣的謊言者和褻瀆者!”一些激進的人瘋狂高舉着拳頭叫着。
“你要死,可不要怪我!”天歌長老一開始有些慌張,因爲羅敷靈使揭穿了她,但是看到下面擁護自己的聲音,她知道,自己的地位無可動搖,不過還有一些人正在觀望,她們正在等待自己的態度。
必須立刻馬上燒死羅敷靈使,以儆效尤以正視聽,要讓所有人都明白一件事,那就是:自己纔是母樹意志的代表!
“來呀,將羅敷靈使抓起來,她胡說八道褻瀆母樹意志,她不配成爲一名聆聽母樹聲音的靈使,現在我以大靈使的身份宣佈,羅敷的靈使身份被正式革除……抓起來!”
天歌長老一揮手,高臺四周的護衛立刻上來,將羅敷靈使和紗麗架住。
“你們,你們這是犯罪,母樹不會原諒你們的!”紗麗露出悲憤之色,轉頭對羅敷道:“靈使,咱們……”
“不要反抗,我們沒有錯,錯的是手握權柄的天歌長老和被矇蔽的族人,最終我們會用自己的生命表明我們的清白,爲了母樹的至高利益,爲了整個部落,你願意做這樣的犧牲嗎?”
“我願意!”紗麗大義凜然,並用憐憫的目光看着上來押自己的護衛精英們,使得她們心底都感覺到遲疑和異樣。
似乎那個樣子,羅敷靈使紗麗纔是正確的,而她們是錯的。
生命之樹高高的樹冠高聳處雲層之上,站在樹冠上方,眺望四周可以看到萬里流雲和燦爛的陽光,而此時此刻在生命之樹下方,一片陰霾。
與此同時,呂楊和青桑聖女站在樹冠的一條樹枝上往下眺望,他們的神識法眼穿過了重重枝葉,落到被架住的羅敷和紗麗身上。
“羅敷她們不會有事吧?”青桑聖女道。
呂楊擺擺手,笑呵呵道:“且看着吧,痛苦一番是免不了的,以前也有一位傳道者,一開始別人也不太相信他,直到他被釘死在十字架上之後,越來越多的人肯定了他的言行,於是他成了人人信仰的聖人!”
“我怎麼沒有聽說過有這麼一個人,那是你們九州之地的聖人嗎?”青桑聖女詫異。
“不是!”呂楊搖搖頭,笑道“爲了讓那些心有疑惑的人相信羅敷說的話,唯有以宣稱者的鮮血、痛苦、生命和犧牲才能證明,這也是人心使然!”
青桑聖女若有所思,對呂楊洞悉人心的眼光更加佩服,“你們九州人就是狡猾,我們東洲人可沒有你們這樣的花花腸子!”
“我這是智慧!”呂楊再一次糾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