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焰獄城一座新莊園。黃宗羲坐在案前,聽得鳥鳴,不禁轉頭看向窗外,發現幾隻喜鵲在枝頭跳躍。
這位大鴻儒神識微微一動,忽然心血來潮,不禁翻手從袖中掏出幾枚通靈錢幣,然後以梅花易數起卦,一連擲了三次,三卦在心裡默算徵兆。
“嗯?”黃宗羲皺皺眉頭,“竟垂兆於子女之婚喜?”
黃宗羲心中一凜,連忙又起了三卦,心中推算過後,不禁悵然若失。自從研習周易,黃宗羲已經摸得門徑,配合扶乩之法,術數之功突飛猛進,能夠算準不少事情。
這一次算卦,黃宗羲立刻明白,想來是昨天夜裡,自己女兒黃道蘊已經和呂楊締結連理,怪不得黃家氣運突漲。
“罷了……嫁雞隨雞嫁狗隨狗,這兒孫自有兒孫福,自己是管不了了!”黃宗羲嘆息一聲,對於黃道蘊,他心裡實在是覺得虧欠太多,若是當初不是前往大東山閉關進階鴻儒,自己的女兒豈會遭了劫難?
害得他現在有女不能光明正大的相認,因爲現在整個秣陵府都知道,他的那個才女黃道蘊早就抱病離世,他的膝下,只有黃乙乙這麼一個女兒。
“爹爹,怎麼了?”黃乙乙走進來,不禁好奇。
“呃……沒事,沒事!”黃宗羲咳嗽一聲,掩蓋過去。黃乙乙古靈精怪的眼睛看了一眼書案上的錢幣,皺眉道:“爹爹是不是想姐姐了?”
“怎麼會,乙乙別多想了,有你師兄在身邊照顧,道蘊會很好的!”黃宗羲撫摸一下黃乙乙的腦袋,露出慈笑。
黃乙乙一聽,立刻努嘴氣憤道:“哼,爹爹,師兄真的很過分,他們要去大蒼山,也不帶乙乙去,你看看,這都去了好些天,也不見回,更沒有任何消息,這不是誠心讓人擔心嗎?”
黃宗羲啞然笑道:“我家乖女不用擔心,你姐姐會好好照顧自己,你師兄更是會護住她的,相信過些時候,他們就會回來了!”
黃乙乙臉蛋一下子就鬱悶了。
卻說呂楊在大蒼山新婚,幾天下來其樂融融,新婚燕爾自不足爲外人道也。到了月初,整個大蒼山旌旗飄揚,插滿了山頭。
甚至遙遙相望的白帝原和首山主峰也都插遍了旌旗,遠遠看去,多了幾分喜慶氣氛。大蒼山主峰上,熱鬧非凡。
一條寬寬的石階直通到山巔,山巔之上,立着一座高達三百六十丈的巨型豐碑,模樣有點像,有點像華盛頓紀念碑。
只因這豐碑是呂楊親自設計督造,他要將這豐碑立在大蒼山主峰之巔,直指蒼穹,成爲取教的標誌性建築。只要有人念及取教,便會自然而然想起這一座巍巍豐碑。
它將會象徵着取教的精神,代表着取教的意志。
整座豐碑,是用一整條漢白玉礦脈的玉石融煉而成,經過老蒼龍、白澤、三眼巨猿等大能聯合秘煉,融匯了不少天龍寶物和龍珠,鐫刻了百重禁咒法陣,只要陣法開動,可以護住整個大蒼山主峰方圓八百里山河。
豐碑的最上端,書寫一個“天”字神文,若隱若現。最下端,書寫一個“地”字神文,也是若隱若現。而豐碑的中端之正處,書寫一個大大的“取”字神文,再不是若隱若現了,而是完全顯形出來,熠熠生華。
任何人往豐碑上一看,都會被這三個代表了巨大含義的神文所震懾。
按理說豐碑上應該書寫天地人的,可是取字神文替代了人字,寓意很明白:取教當立於天地之間。
豐碑前,以豐碑爲扇形焦點,修了個巨大的扇形廣場,以漢白玉磚石鋪地,青玉欄杆雕飾。
蒼龍以一銀髮銀鬚的老者形象出現,端坐在最高的寶座上,這就是大教主之位,高高在上。
其下左右,還立着一左一右各一張寶座,左邊的坐着一位熊貓眼的中年大漢,右邊坐着呂楊,此時的呂楊,以真儒的形象出現,頭上頂着一座聖殿,散發出讓人驚訝的氣勢。這就是二教主和三教主之位,爲白帝原的大熊貓和首山廉蛇峰的呂楊寶座。
三大寶座之下,白澤、三眼巨猿、黃九、譚婆婆、清婆婆、大熊貓一家等等蠻荒巨獸和仙靈站列在廣場兩旁。
廣場之下,石階的兩側,站着數以千計具有智慧和修爲的大蒼山生靈。
白澤站出去,朝蒼龍詢問道:“人都到齊了,是否可以開始進行立教大典?”
“可!”老龍說道,聲音如同滾滾雷霆,迴盪在主峰上,所有生靈均可聽見了。蘇嵐、蘇小小和黃道周站在廣場邊緣,看着整個主峰山蠻荒巨獸和數百仙靈匯聚,不禁有些恍惚。
雖然早就知道老蒼龍四處遊說,招攬了衆多的蠻荒巨獸和仙靈,但是真正面對面親眼看見,感受着它們直衝霄漢的恢宏氣勢,這才明白這是一股怎樣磅礴無敵的力量。
在黃道蘊看來,平日裡看到兩三頭或者四五位仙靈已經是十分罕見的了,更不用說現在大蒼山上一下子十幾頭蠻荒巨獸、數百仙靈以及上千計的焰獄大荒原之妖衆。
“百聖太廟,也沒有這樣磅礴的力量吧?!”黃道蘊吃驚無比,臉色有些蒼白。
“道蘊妹妹,你沒事吧?”蘇嵐看了一眼身邊的黃道蘊,小聲詢問。
“沒事……就是有些窒息!”黃道蘊勉強道。
“呵呵,今天是立教大典,氣勢是過了點,咱們不對抗就會沒事了,放鬆一些!”蘇嵐笑道。
“我知道的!”黃道蘊點頭。
“噹噹噹……”一口大金鐘掛在廣場一側,被一頭白象妖靈用象鼻卷着一根圓木撞鐘連敲了十二下,所有人安靜下來了。
白澤扯開嗓子,唱到:“取教立教大典,伊始……”
老蒼龍站了起來,走到豐碑下,大熊貓和呂楊也站了起來,走到豐碑下左右並立。
白澤看罷,點點頭,再度扯開嗓子唱到:“爲取教之天地豐碑開光!”
老蒼龍擡起,一團金光燦燦的龍氣升騰起來,大熊貓也是如此,攤開手掌,一團青色的元氣升騰起來。
呂楊從懷裡取出一支新制的聖道筆,虛空一點,轟隆一聲,空氣振動了一下,一金一青兩團元氣纏繞在筆尖上,化爲雄渾的青金色墨汁。
呂楊意念一動,一股浩浩蕩蕩的七皇浩然氣從神庭涌出,過手臂,灌注入筆尖,頓時筆尖綻出萬道毫芒,一息過後,毫芒收斂,呂楊提筆虛空書寫道:
“天地人神鬼,諸天森羅明鑑:千萬年以降,鴻蒙世界,蠻荒混沌,秩序不張,矇昧久矣,今爾羣賢聚於大蒼山,感天地之沉淪,世之矇昧,乞天地立教,是爲取也。取者,觀天立道,執天之行……”
呂楊一口氣書寫下來,筆尖一挑,耀眼的青金色天地靈文立刻飛起,纏繞上天地豐碑,然後如有靈致一般,一一鐫刻在豐碑之上。
衆目睽睽之下,所有目光頓時露出詫異之色,即使那些智慧淺薄者,都能明白呂楊之意。這明顯是一篇向天地羣生書寫的立教祭文。
呂楊洋洋灑灑書寫着,智慧超羣者,譬如白澤、蒼龍、黃九、清婆婆、譚婆婆等讀來,不禁眉飛色舞,心中極爲歡喜,只覺得呂楊書寫的祭文蘊含真切之情,自己若爲天地羣生,亦能天地交感,明瞭一二。
而智慧淺薄者,只覺得呂楊智慧高絕,自己難及,怪不得人家立於上頭,坐教主尊位。
下面私語漸起,大多都是讚歎和感嘆聲。每一個人,看到呂楊書寫的東西,都不知不覺感到無比的莊嚴。
呂楊沒有空閒理會下面的反應,他已經將浩然正氣釋放出來,浩浩蕩蕩,幾與天地無形無跡無所不在的意志交感共鳴。手上聖道之筆,自然絲毫不停,入龍飛鳳舞,縱橫捭闔……
“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至而遵天得道,乞蠻荒億兆生靈得一,開智慧,明天理,秉天心,造福羣生,至仰功德。”
“吾呂氏純陽,免爲其難,代蠻荒億兆羣生起筆訴願,今立教取,爲天地張其神,爲蒼生立其命……”
呂楊神識微微一動,鬼使神差,隨手將自己的名字鐫刻在天地豐碑之上,那“呂氏純陽”四字,鐵畫銀鉤,彷彿不滅之烙印,徹徹底底真正切切地鐫刻在豐碑的漢白玉岩石上。
轟隆!
呂楊感覺神識衝入天地豐碑,一霎那感覺到了無數雙眼睛地觀望,更感覺到了冥冥之中天地人神鬼的注視,一股沛沛然浩大莫名的意志衝擊過來。
“壞了,這是天地意志的衝擊……”呂楊神識一陣恍惚,頭上縮成斗大的聖殿微微一震,幾乎要被一股浩瀚如大海的天地意志震散。
虧得呂楊底蘊深厚,聖殿之中三千六百華章和讀書聲一瞬間大放光明,竟然抵擋住了這一波天地意志的突然衝擊。
“不能再寫了,再寫下去,後果難料……”呂楊打了個激靈,此時此刻,他的心神已經和天地豐碑交感爲一體,自己的神識意志還不夠強大,不足以抵抗太久天地意志的交感。
呂楊一瞬間生出恐懼來,背後寒毛直怵,打了個寒顫,筆下一轉,立馬書寫道:“至聖哉,此心如豐碑,萬世毋移,天地鑑矣!”
寫完這一句果斷收筆,筆尖一挑,最後一句祭文大方光芒,鐫刻在豐碑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