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濛濛的天空,彷彿隨時都要下雨,風吹過樹枝,捲走了幾片落葉,留下了絲絲的涼意,碧綠的草地,泛起小小的波浪,一套白色,華貴的桌椅,站立在這綠色的水面上。桌面上,擺了一個六芒星形狀的木盤,木盤上是黑與白的馬賽克格子,一個個造型奇特的棋子正立在上頭,這個古怪棋盤的一旁,還散落着幾枚棋子,一隻纖瘦的手,在棋盤上猶豫了一下,將一枚棋盤上的棋子拿到了散落的棋子中。
“你一個人?”桌旁的一張椅子被拉開,一位穿着白色長袍的男子坐了下來。
“公爵”沒理會來人,一隻手晃盪在棋盤上頭,一隻手託着下巴,皺眉思索着。
“一個人下棋,有意思嗎?”來人拿起桌上的茶壺和茶杯,爲自己倒上了一杯微熱的紅茶。
“不然,你陪我來一局?”眉頭舒展,“公爵”移動了一枚棋子。
“我?”來人苦笑,“你就不能放我一馬?上回贏的不過癮,還要在棋局上虐的我一次?”
“虐你?”“公爵”收回了棋盤上的手,正坐在椅子上,盯着來人,金色條紋勾勒出的巨龍佈滿了來人的白色長袍,金邊的白色斗篷遮擋住了他的容貌,“難得來一趟,還要這幅打扮?”
“我只是順路而已。”白斗篷下的男子說道。
“順路?”“公爵”陰着臉道,“說得輕鬆,你順路收的那位教子,可是讓我夠嗆的!”
“那又如何,反正還是你贏了!但你想過後果嗎?”白斗篷下的男子責怪道。
“公爵”身子前傾,靠近了白斗篷下的男子,“後果?我當然想過後果!但,你呢?這回,又爲我帶了什麼‘公平’的交易?我敬愛的……哥哥大人!”
男子一用力,捏碎了手中的茶杯,紅茶和杯子的碎片,卻沒有沾染上他的白袍,“你聽好,不管我們之間如何,在這件事上,我們是一條陣線上的!你以爲我費那麼大勁培養出兩個人,是爲了幹嘛?我還沒有閒到這種地步!”
“公爵”悶不作聲,倒回了自己的椅子裡。
“聽說你又玩火了?”男子問道。
“公爵”點了點頭。
“幾個?”男子拿起桌上的餐巾,擦去了手上殘留的茶漬。
“公爵”靠在椅子上,禁閉雙眼,用右手比出了兩根手指頭,“溫妮薩剛發來消息,兩個。”
看着黑鰩在空中自由自在地飛行,路羽遙的心裡躁動起來,李飛輕握住了路羽遙的手,“羽遙,忍一忍,等傷好了,我們就能重回天空了!”三足金烏是屬於天空的,不能飛,是相當痛苦的折磨,李飛亦是如此,他做夢都想回到天上去,上去和那頭黑鰩好好較量一番,但不行,布拉格那位“天使”的叮囑,他一刻不敢忘,在海上,他和路羽遙已是打破了禁忌,要是不想徹底失去翅膀,他們必須忍耐。
“嗯。”路羽遙用力點了點頭,輕輕迴應了一聲,但她看着黑鰩的眼中的那股熾熱,並沒有消失。
測試一直持續到了傍晚,除了實彈的攻擊,黑鰩將它所有的性能都展現得淋漓盡致,但“夜翼”衆人早已沒了測試剛進行時的興致,除了技術狂司馬律明還在火熱的和穿白大褂技術人員交流外,餘下四人已是無聊的直打哈欠了,原因就是,下午的測試,實在是太亢長了!洛森爲了充分體現出新裝的反重力引擎的出色性能,在不給黑鰩補給的情況下,一遍又一遍地讓黑鰩做着一套套的測試動作,強行將早該結束的測試拖長了數倍時間,而洛森的嘴上還不停誇讚他天上的那個寶貝。
李飛盯着洛森不斷張合的嘴,真恨不得丟一個沉默魔法過去,還是永久的那種!這個洛森,完全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壓根沒發覺他們這幾位上頭派來的“重要”訪客的心中的不滿。不過,讓李飛煩心的不光是洛森的嘴,當空中自由翱翔的黑鰩和洛森彷彿永遠停不下來的嘴無法再引起他的興趣,李飛下意識地瞄向了諸葛狐的胸口,那裡有一個他現在做夢都想毀掉的東西——中午牌局的賬本。
中午的牌局,起先,李飛依靠不錯的牌運,雖鬥不過司馬律明這隻奸詐的四眼蜘蛛,但還能勉強維持在第二順位,拿點小贏頭,可自打凱瑟琳插進來,當了諸葛狐的軍師,情況就完全顛覆了。
論聰明,凱瑟琳比司馬律明和諸葛狐都差了一大截,但牌桌上,不是光聰明就有用的,李飛中午是真正見識到老牌手的厲害之處,即使是諸葛狐這樣在牌桌上被幸運女神拋棄的傢伙,在凱瑟琳的幫助下,居然能夠穩穩地把局勢扭轉過來,根司馬律明打了個不相伯仲,可這下就苦了李飛,身處兩個強者交手的戰場上,非但沒能撿到便宜,還各種死於不明流彈,直到牌局結束,李飛可以說是連內褲都輸光了。
“得找個機會,消滅掉證據,不然,我堂堂‘夜翼’的隊長,豈不是要淪爲保姆了?”李飛心裡盤算着各種盜取賬本的計劃,但他的計劃才制定了一個框架,凱瑟琳似乎就察覺到了他的不軌企圖,很自然地將諸葛狐上衣口袋裡的賬本,轉移到了已經的身上,還用迫具警告意味的餘光瞄了李飛一眼。
“李飛?怎麼冒冷汗?生病了?”路羽遙在李飛心中問道。
李飛苦澀又無奈地回道:“沒事,我好的很,大概是水土不服,有點拉肚子,不礙事。”老天作證,要是拉肚子能把中午的賬拉掉,李飛願意在廁所裡泡上一整天!
打牌不在路羽遙的興趣範圍內,中午的牌局她是一點沒參合,自然也不知道李飛已經輸到淪爲了保姆,李飛告訴她自己是肚子不舒服,她便信了李飛的說辭,“回去讓臭狐狸給你弄點藥吃吧!可別影響了接下來的行動。”
李飛心中嘆氣,要說藥,諸葛狐這隻臭狐狸還真有速效藥,只要諸葛狐和凱瑟琳肯交出那本賬本,他李飛的“不舒服”保證立馬消失。
正當李飛將目標由諸葛狐轉移到凱瑟琳身上,想着怎麼從這位“人精”那裡搞到賬本,洛森似乎終於滿足了他的虛榮心,停止了炫耀,命令操作員將黑鰩回收,打算結束掉下午的測試,“佈德沃女士,看了一下午,黑鰩的性能,您感覺如何?”
如若不是礙於身份和任務,凱瑟琳其實很想一巴掌拍走洛森,按照洛森的計劃,晚上爲“夜翼”安排的活動是——休息,就是說,一整個白天,“夜翼”的收穫就是摸清了在海上襲擊他們的飛行器的底細,關於“AI”的情報則是爲零。
距離“花園”撤出美洲的時限僅剩下了五天,要在五天裡,救出“AI”,找到維琳娜,再登上“花園”撤離的船隻,“夜翼”的時間少得可憐,不過,洛森要浪費時間,“夜翼”有自己的應對方式,夜晚的行動計劃在中午的牌桌上制定完畢,洛森不帶他們玩,他們就自己玩一路去,但凱瑟琳還是決定稍微提點一下洛森。
“洛森將軍,我想到一件事。”凱瑟琳充滿期待地問洛森,“51區向來不是以擅長人工智能方面的研究和開發著稱,但你們既然能造出雅典娜,不知,你們在人工智能方面,有沒有更輝煌的成果?未來的戰場,電子和網絡佔了相當大的比重,上頭可是很重視這方面的。”
“沒有,佈德沃女士,很遺憾,51區的研究重心都是在天上,哪怕是雅典娜,也是爲空戰服務而特製的,論起人工智能,我們是在是比不上硅谷那裡。”洛森遺憾地矢口否認,但凱瑟琳還是抓住了他短暫的猶豫和閃爍的目光。
“哦?這樣啊?可惜了,要是有意外驚喜的話,上頭可是會很高興的,近來一段時間,全球的局勢都不太……穩當,上頭還有不少空位等人填呢!”一隻腳踏進車中,凱瑟琳似乎是自言自語地說道,洛森卻用閃爍不定的目光,看了一眼“帝國”那名小隊長所乘坐的車子。
車隊回到51區時,已是夜晚,在與白天截然相反的低溫下,每個人鼻息間都呼出了白氣,一路上,“夜翼”和洛森之間沒有再說一句話,一車人各懷心事,沉默着回到基地。倒是司馬律明,回來的路上,主動要求和51區那幫穿白大褂的研究人員湊到一塊去,說是要和那幫研究員好好交流交流,李飛當然不會相信司馬律明的目的僅僅是單純地互相交流,何況看司馬律明下車時,同那羣研究員熱情的道別,想來四眼蜘蛛的收穫一定相當地豐富。
和午餐一樣,洛森在餐廳爲“夜翼”安排了一個包間,而洛森本人還是沒有出現在餐桌上,但李飛他們這會兒連一桌的美食都不放在心上,又怎麼會去理會區區一個洛森?一羣人極速地掃蕩完桌上精美的食物,便回到了各自的房間裡,一直到了半夜,51區徹底安靜下來,“夜翼”五人再沒出現在任何人的視野中。
兩臺電腦顯示屏並排地擺放着,屏幕上各顯示着五個小畫面,左邊一臺是五個房間門口的走廊,右邊一臺,則是五個不同的房間,正是李飛他們五人的房間,看上去,李飛和路羽遙的房間燈光熄滅,通過擁有夜視功能的攝像頭,可以看到他們兩個已經在牀上昏昏睡去;諸葛狐的房間裡,書桌上的颱風亮着,諸葛狐坐在桌前,津津有味地翻看着一本書;司馬律明坐在牀上,全神貫注地盯着筆記本電腦的屏幕;凱瑟琳的房間裡情況和諸葛狐差不多,但她並沒有休息,而是在寫着什麼。
“如何?盯了一個晚上,沒看出毛病吧?”洛森拿着咖啡,站到操作電腦的人身後。
“目前看起來,似乎是的。”操作電腦的,正是白天和“夜翼”起衝突的“帝國”小隊的成員之一,他時不時地放大某個房間的監控,拉近攝像頭,身怕錯過重要的影像。
“他們晚上吃過晚飯,就回到了各自的房間裡,沒有再出來過。”“帝國”小隊的另一名成員靠在牆邊,揉着眼睛,盯了一晚上監控屏幕,眼睛發酸的他剛剛和隊友換了班。
“我們親愛的佈德沃女士大概是在寫第一天的報告,看書和看電腦的兩位,按通行文件附帶的資料來看,是佈德沃女士隨身的參謀和技術人員,睡下的那一男一女,嗯,保鏢嗎?在51區裡他們兩個倒是清閒了。”“帝國”小隊的隊長坐在一旁的沙發上,翻看着手裡的資料。
“保鏢?”坐在“帝國”小隊隊長身邊的小隊第四名成員呼喊道,“那個男的說是保鏢,我信了,可那個女的,怎麼看,都不簡單吧?她對空間技術的瞭解,比得上這裡頂級的研究員了!”
“洛森,我記得,她和你說過空間傳送的問題?”小隊長繼續翻閱着資料。
洛森點頭道,“是的,看起來,她很瞭解你們的空間技術,我曾經一度懷疑她是不是你們安排的人。”
小隊長放下了手中的資料,說道:“這點我可以保證她不是,她若是我們安排的人,我們不會沒接到一點消息。資料上寫,她曾經在‘掘墓人’的科研部門呆過,‘掘墓人’完蛋後,被佈德沃女士招入麾下,這樣看來,她對空間技術的瞭解,像是一個巧合。還有,洛森將軍,她和你說的手環的副作用你不用在意,一個月內,上頭就會把改良後的手環交到你手上了。”
“那謝謝了,在51區那麼大的地方,沒這東西,相當不方便啊!”洛森嘴上開着小玩笑,心裡卻在暗罵,要不是那個女人說出來,“帝國”會把所謂改良後的手環拿出來?這幫傢伙,果然還是把自己排除在外了。
“隊長,資料沒問題,他們的舉動也正常,我們還要繼續監視嗎?”屏幕前操作攝像頭的人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