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雨軒這幫人明顯是來惹事的,老猴的話音一落,獨樓外面嘩啦飛過來一片磚頭石塊,樓前的玻璃門窗被砸的稀爛,橫飛的石塊落進樓裡,馬五魁的人被迫朝後退卻,緊跟着,老猴帶着手下的人一窩蜂的朝獨樓衝過來。
“把這倆人給我看緊!”馬五魁暴跳如雷,多少年了,從來沒人敢這樣明目張膽的找古香齋的麻煩,揮手讓人把我和雷真君看緊。
老猴那幫人的勢頭很猛,揮着大棒子從破爛的門窗跳進來,兩幫人一碰面就打成一片,幾個人架着我和雷真君朝獨樓的樓梯退去,我心知落到馬五魁手裡必然沒有好果子吃,可被架的那麼緊,一時半會也找不到掙脫的機會。
“先帶上樓!”
對方推着我們走上樓梯,馬五魁這個老窩囤着很多貨,防衛森嚴,人數不少,下頭一打起來,樓上的人也集中朝樓下跑,在二樓的拐角處遇上了我們。
“下去幫忙,媽的,聽雨軒這次是想真刀真槍的鬥一鬥了!”
樓上下來的人全部呼啦啦的朝樓下跑,架着我們的人跟對方交代了幾句,藉着這個機會,一直悶頭悶腦的雷真君突然就抖了抖身子,驟然爆出一團黑煙。
黑煙裡傳來嗡嗡的轟鳴聲,拐角的窗戶吹進來一陣夜風,把黑煙吹散了,黑煙消散的同時,我看到了一大片密密麻麻的馬蜂,小指頭肚那麼大,像一個黑壓壓的鍋蓋,兜頭壓下來。這突如其來的一幕讓架着我們的人毫無防備,一轉眼,兩個人就被馬蜂給蟄了,鬼哭狼嚎的在地上打滾。
“走!”雷真君拍了我一下,二話不說,直接翻過拐角的窗戶,縱身跳下去,我也毫不猶豫的破窗而出,落到小樓的後面,心裡噗通噗通亂跳,今天的形勢太險了,如果不是聽雨軒的人恰好過來找事,我和雷真君凶多吉少。
“快走!”我對雷真君的意見很大,可這時候也沒時間埋怨他,拔腳就跑。
“東西還沒拿到。”雷真君拉住我,喘了口氣,擡頭朝樓上看了看,急匆匆的道:“他們肯定會追咱爺倆,你引住他們,我從暗道回去,想辦法把東西從庫房弄出來。”
“要錢不要命了?現在都什麼時候了......”
“就這麼定了!走!”
雷真君跟我從這裡分開,他剛一跑走,二樓拐角的窗戶又接二連三的跳下來幾個人,我攔不住老傢伙,只能按他的吩咐去做,彎腰撿了塊石頭,用力朝對方扔過去。這一下我就成了很扎眼的目標,被那幫人盯住了,一路猛追。
朝外面跑了一陣子,就進入了連片的老住宅區,全是低矮密集的平房,我對這兒的地形不熟,一個人引着那麼多人跑,相當吃力,不得不一頭扎進縱橫交錯的平房衚衕裡
。那種老式的平房區對陌生人來說很複雜,東拐西拐跑了半天,自己已經暈頭轉向了,但所幸的是,身後的追兵也被繞的頭昏,稀裡糊塗的竟然真把他們給甩脫了。
我跑的心慌,縮在一個小衚衕的死角里,低低的喘氣,追擊的人跑錯了方向,在附近嘈雜了片刻,漸漸的走遠。我這才鬆了口氣,距離小樓已經很遠,暫時還不知道雷真君那邊的情況。
呆了一小會兒,我覺得不能總縮在衚衕裡,這裡畢竟是馬五魁的老巢,等他們緩過神,或許還會派更多的人過來找,僥倖逃脫一次已經是萬幸,所以我貓着腰,打算從這裡悄悄的離開,先跑出東新區再說。
就在我直起身子的一瞬間,猛然聽到一陣很輕很輕的腳步聲,腳步聲的主人絕對是個身手很不錯的人,聽到聲響之後,我馬上縮着脖子蹲下來,隨即,我看見衚衕口慢慢走過來一個人。衚衕裡沒有路燈,月光也被房屋牆壁遮擋了,光線黯淡,我藏的很嚴實,看不清楚那人的臉,只能依稀看見他的身影。
這個人從我藏身的小衚衕慢慢的走過,我連大氣都不敢喘一口,看着對方將要走過衚衕口了,但他突然停下腳步,朝我藏身的地方瞥了一眼,緊跟着,這人調轉方向,走進了衚衕。我很難判斷他到底發現我了沒有,又不敢隨便亂動,右手悄悄在地上摸到半塊轉頭,我不想暴露自己,可如果真被發現了,那也只有全力一拼。
身影越來越近,我看見對方精悍健壯,大概三十歲左右,從他的步伐上就能看出,他是個沉穩謹慎的人。隨着身影的靠近,我越來越慌張,總覺得他是發現了我。我暗中吸了口氣,當對方走到離我不到兩米遠的時候,捏着手裡的磚頭,餓虎撲食般的從藏身的角落裡跳出來,轉頭舉過頭頂,用力砸下去。
和我想的一樣,這人的身手很出衆,我的動作又猛又快,而且光線還那麼暗,但磚頭不及落下,對方擡手穩穩的抓住我的手腕。手腕被他抓住,就好像被一隻大號的老虎鉗給夾住了一樣,動都不能動。可我心裡很清楚,這十有八九也是馬五魁的人,被他抓回去,下場可想而知,所以我不屈服,全力在掙扎。
“不要動!”那人壓着嗓子說了一句,但我根本不聽,用盡全身上下所有的力氣跟他周旋,儘管他身強力壯,可我完全是在拼命,一時間他被我拖拽着退了幾步,兩個人重重撞在牆壁上。那人的神色很謹慎,好像不想讓人聽見這邊的動靜,用力把我的手按在牆上:“別動!”
我不答話,掙扎的更激烈,反正已經落到這步田地,無非一拼而已。我咬牙憋着一股氣,撐着胳膊,那人又按住我另一隻手,位置一變換,衚衕外的月光正巧照射下來,我看見了這個人的樣子。他明顯是個沉默寡言的人,很穩重。可我不管這麼多,就想從他手裡掙脫出去。在我們兩個相互糾纏的時候,隱約能聽見馬五魁的人在附近的衚衕裡不停的跑來跑去。
“別再動了
!我沒有惡意!”這人估計是怕把別的人給引過來,加重了語氣:“我是三爺的人!”
“什麼三爺!”我怔了怔,今天晚上這件事情只跟馬五魁有關,聽雨軒是半途殺出來的,我一直認爲對方是馬五魁的人,但他這麼一說,把我說的有點迷茫。
“我是三爺的人,混到馬五魁那裡做事。”對方接着小聲說道:“聽雨軒在獨樓惹事,馬五魁在陽城所有盤口都接到了消息,很多人正朝這邊趕,你這樣亂跑,很可能會撞上他們。”
“你說清楚,我只知道馬五魁,三爺是什麼人?”我也感覺到對方好像真的沒有敵意,否則以他的身手,有一百種辦法能把我打趴下,對方是在嘗試着和我溝通,我不敢全信,也不能一點不信,所以放緩了動作詢問他。
“別人不知道三爺,你怎麼可能不知道。”那人轉頭朝周圍看了看,又盯着我,道:“三爺叫陳三!”
我的頭一下就暈了,陳三,陳三!在我的記憶裡,我認識的人裡面只有一個叫陳三的,那就是我的父親。
心變的很亂,因爲我的思維接受不了這個現實。因爲小的時候,父親做過讓我無法原諒的事,所以我很少過問他的事情。母親去世以後,父親更沉默寡言了,常年在外面跑,父子一年到頭至多見上一兩面,他不善言辭,我又不願和他說話,關係很沉悶,我甚至不知道他在外面究竟做了些什麼,但母親在世的時候說過,爲了養家餬口,父親做一點小生意。
我一直都是這麼認爲的,直到眼前這個人說出父親的名字之後,我的認知被顛覆了,對方的功夫很好,做事又這麼穩重,是難得的好幫手,父親到底有什麼本事,能驅使這樣的人混到馬五魁那兒當臥底?
這個人應該沒有說謊,他既然直接跟我說出陳三這個名字,就必然知道我和父親的關係,也知道我的底細。
“他在哪兒?”我說不出別的話,在陽城生活七八年,我從來沒有想過要見父親,但此時此刻,我突然想見見他。
“三爺現在不在,有別的事情脫不開身。”那人道:“先離開這兒,邊走邊說,我的時間不多,離開時間太長,馬五魁會懷疑,我只能把你送出去一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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