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喬奕諶一早就打算要將容氏重組,剛纔跟容振堂競爭董事長一職,完全是逗容振堂玩兒,順便看看各位大股東的立場,方便下一步決策時做出判斷。所謂資產重組就是上市公司把資金註冊的資產與其他的非上市資產進行置換,組合,分拆等操作。也就是說,如果剛纔喬奕諶當選董事長,容振堂下臺,他雖然不能繼續參與公司日常的經營管理,但容氏還是容氏,喬奕諶是容氏的董事長。
現在喬奕諶給出的方案是資產重組,也就是說,會把容氏的資產全部清算下來,然後用新公司的優質資產進行置換,置換完成以後,原來的容氏就變成了一家全新的上市公司,再也不是容氏了。這絕對是大換血,原本各位大股東的利益鏈條將被全部扯斷,資產清算後,這些股東是拿着最後算出來的錢走人,還是可以繼續持有股份坐等分紅,全在喬奕諶和黎洺一念之間。
這個方案對各位股東來說絕對不是一個好消息,但是面對容氏董事長經濟犯罪的醜聞。如果不及早做出這種切分,容振堂會拖垮容氏在商界的口碑和聲譽,容氏在楓城龍頭明星企業的光環將會瞬間變成一個沉重的包袱,抹不去的污漬,將容氏拖向破產的深淵。到時候要做破產評估的話,損失會更大。我估計這些股東都恨死自己和容振堂了,如果剛纔把票投給喬奕諶,他們就不會被逼到此時需要面對資產重組,卻不得不接受的絕境了。
現在,容振堂的時代已經一去不復返了,遊戲規則將由喬奕諶來制定,想要喬奕諶帶自己玩兒,首先一條就是——聽話。剛纔還與容振堂站在一邊,那些說着‘要與容氏共進退、榮辱與共’的黨羽,一個個倒戈相向,立刻與喬奕諶馬首是瞻。有句話是一點兒沒錯,這個世界上沒有永恆的朋友,也沒有永恆的敵人,只有永恆的利益。利字當頭,一僕不事二主的決心與意志,脆弱得不如一張紙。
“既然沒人對我提出的資產重組的方案提出異議,那就是股東大會全票通過。”喬奕諶猶如真正的王者,居高臨下地看着臺下的人,“在新公司組建完成之前,我先代理一段董事長的工作,等將容氏的資產覈算清楚,新公司成立時,董事會將召開股東大會,選舉新公司的董事長,屆時大家可以根據自己的意願投出神聖的一票。”喬奕諶淡淡一笑,“清算容氏資產這件事,就由容董的秘書王聲牽頭,我的助理甄昱,黎總的秘書肖勤峰,還有公司的財務部和商務部全力配合。”
王聲有些意外,他沒有看喬奕諶更沒有看黎洺,而是看向我:“景總,這……”
“你對容氏內部運營和財務狀況是最瞭解的,這個工作由你牽頭最合適不過,我相信你能做好。”我點點頭。
“謝謝景總的信任,我會盡力而爲的。”王聲點點頭。
剛纔喬奕諶說讓王聲牽頭,股東們一下就摸不着頭腦了——容氏上上下下誰不知道容振堂向來多疑,能留在他身邊做事的都是心腹,喬奕諶把清算容氏資產這麼重要的工作交給容振堂的心腹,着實讓人匪夷所思。而王聲與我之間的對話,瞬間讓他們明白,王聲是我的人。
剛纔都沒正眼瞧過我的那些大股東,現在看着我的眼神都帶着幾分畏懼。估計他們覺得可以在容振堂身邊放個眼線的人,應該是特別厲害的人物。不過他們之中一定有人知道我是誰,就算不知道也猜到了,畢竟‘景’並不是一個特別常見的姓氏。而且從‘景容’到‘容氏’,這個姓氏都給公司留下過不可磨滅的印記。
“今天就到這兒吧。”喬奕諶起身,“馬上就是春節了,喬某在這裡祝大家春節快樂!”
“新春快樂。”黎洺與他身邊剛纔恨不得跟容振堂穿一條褲子的股東們拜着年,“一元復始,財源滾滾。”
別的還好,這個‘財源滾滾’聽着就顯得格外諷刺。不過現在自己手裡那點兒錢都攥在黎洺手裡了,他們也只能硬着頭皮回一句,‘春節快樂’或是‘財源廣進’。
王聲跟着我們一起出了會議室,黎洺跟他交代:“張蕾這個人可以用,容氏的財務狀況她最清楚,但是別把她擺到明處。現在餘黨還沒肅清,你自己也要多加小心。”
“我知道該怎麼做,謝謝黎總關心。”王聲點點頭。
“都是自己人,不用客氣。”黎洺忽然揶揄道,“或者讓景總給你派倆保鏢跟着?”
“你就知道昕昕沒派?”喬奕諶翻了個白眼,鄙視之情溢於言表。果然氣場相當的兩個人,一致對外時是一唱一和的,敵人一跑路,就開始互掐。
“我就開個玩笑,沒想到還真有!”黎洺拍拍王聲的肩膀,“保鏢都派了,你就放手去做吧。”
“我明白。”王聲回答。
黎洺轉過頭看了看我:“我一會兒回江城陪爸爸和瑤姨過年,你不帶句話?”
“祝他們新年快樂,身體健康吧。”人的年紀大了,應該沒有什麼是比‘快樂’和‘健康’更重要了吧。
“我呢?”黎洺瞪着我,“對我好點兒,要不然傳的話容易跑偏。”
“……”我正色道,“祝黎總覓得好姻緣,早生貴子!”
“嘁,我是單身主義者,懂麼?”黎洺嗤之以鼻。
“不就是單身汪麼,有什麼好得意……”我也翻了個白眼。
“喂!景昕!”黎洺不由得拔高了聲音,“過分了啊!”
“別衝我老婆大小聲。”喬奕諶摟過我的肩膀,“想打架是怎麼着?”
“……”我頓時無語了,喬奕諶是什麼時候跟黎洺關係變得這麼好了?喬奕諶這話乍一聽好像很不客氣,但是他對‘不想客氣的人’向來是一句話都沒有。據我所知,能同喬奕諶說一兩句玩話的人,不用十個手指,五個就能數過來。
“你這兒人多我怕吃虧,要不哪天咱倆去江城打一架?”黎洺從口袋裡摸出一個紅包塞給我,“給我外甥的壓歲錢,給我外甥存着將來娶媳婦。可不是給你的,你可別給花了啊!”
“這麼薄,有五百麼?想娶媳婦得存多久呢?”我拿着那個薄薄的紅包照了照,我怕是黎洺寫了支票,順手丟回去,“我纔不要,再說我要生可愛的女兒,等着收男方禮金就成。”
“都說了是給我外甥的,他不要讓他長大後自己還我。”黎洺順手把紅包塞進我的挎包裡,“五百就不是錢嗎?還嫌少!”
我們剛走出寫字樓的老趙就把車開了過來,喬奕諶護着我上了車,黎洺說,“瑤姨讓我告訴你,她過兩天就過來,讓你千萬別亂跑。”
“知道了,我這裡挺好的,讓她安心陪黎叔叔過年吧。”想了下最後還是說,“祝你一路順風。”
“嗯,去吧。”黎洺幫我們關上車門,衝我揮了揮手。
車子漸漸啓動,我靠在座椅裡,輕輕地撫了撫肚子:“寶寶餓了。”
“那先去吃飯吧,吃完飯再去看爸爸。”喬奕諶把我圈到懷裡柔聲問,“今天高興嗎?”
“嗯。”我垂下眼眸,輕輕點了點頭。我高興嗎?答案當然是肯定的!可是這種‘高興’與我失去的那些珍貴的東西作個對比,這份等了將近四年的‘高興’就被沖淡了。
“寶貝對不起。”喬奕諶垂首吻了吻我的頭髮,是那種很輕的吻,滿滿的都是心疼,我還沒體會出喬奕諶的‘對不起’從何而來,他又沉聲道:“你陪在我身邊這麼久,不但給了我想要的家庭還給我生寶寶。我對你承諾的事情,雖然做到了。卻是你受了那麼多委屈後才做到的,我還是覺得很抱歉,也謝謝你願意給我時間,願意等這麼久直到跟我分享這一刻。”
喬奕諶是在非常非常認真地表白,他也很少這麼感性。我知道他的這句‘對不起’還包含了很多無法言說的東西在裡面,‘兌現承諾這件事上’他因爲顧慮着郭芳華想要的東西,不得不執著於自己的行事。他能懂得我的‘委屈’,我也能理解他的‘不得不’。有過美好的記憶,也有過艱澀的眼淚,我們仍然可以像最初說‘我愛你’時這樣緊緊的依偎在一起,我們的愛情不但沒有被任何困難打敗,而且變得比當初更加深刻和純粹。比這樣就夠了,不是嗎?
“我不會跟你說‘沒關係’的。”我認真地看着喬奕諶,“你有責任承擔我的所有委屈和夢想,因爲你是我的丈夫,是我寶寶的爸爸。”我的手臂纏上喬奕諶的脖頸,輕輕吻上他看起來薄涼卻是溫暖的脣,“但是,我還是要謝謝你爲我做的一切。謝謝你遷就我包容我,無論我脾氣有多壞,你都沒有放棄繼續愛我……”
“不客氣。”喬奕諶漸漸收緊自己的手臂,然後把我抱起來放在他的膝蓋上。嘴角浮現出一抹帶着邪氣的淺笑,然後重重地吻上我的脣瓣,“那麼多的‘謝謝’就沒必要了,晚上你好好獎勵我一下比什麼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