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西洋邊境,星海提督府
這是戰爭的最前線,是抗擊深海的戰場。每時每刻都可以看見成羣出動的深海,她們有着黑黑的裝甲,銳利帶刺的口器,能夠像魚一樣在水中快速滑行。她們每次出動都像是羣狼捕獵,一大羣黑煙在水中如病毒般急速蔓延,所到之處無數提督府無不被摧毀殆盡,只剩下漂浮在海面上的艦娘屍體和被肢解的海軍提督。這裡是地獄,是所有提督的噩夢。但是今天這座被賜予無上榮光的提督府迎來了她的主人——塞西卡爾。
他是一位勇敢的男人,以學院第一的姿態從大西洋皇家海軍學院畢業,創下了理論實踐雙滿分的奇蹟,可謂是全無古人後無來者。他不僅成績優異,自己的天分也高得嚇人。他在畢業之時就將自己的提督天賦——捨棄學到了滿級。捨棄自己的一個艦娘,其餘的艦娘將根據等級獲得被捨棄的艦娘實力雙倍加成。儘管這個技能一直不被學院的老師看好,但是能夠在畢業時,以年僅十八歲的年紀將天賦點滿,不得不說他就是個天才。
畢業時,被寄予厚望的塞西卡爾說出了令人震驚的話,他自告奮勇,希望被派遣帶抗擊到深海的前線去,爲人類做出屬於自己的貢獻。當時的學院一片譁然,都說他是瘋了,自尋死路。那可是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每次被派往的提督沒有一個堅持了一個月,最短的只有僅僅一天,帶着自己的艦娘剛上任,便被深海的大軍無情吞噬。這就是深海,一個數量多如螻蟻,不畏生死的可怕存在。
最終,學院院長思索再三,同意了塞西卡爾的瘋狂請求,並允許他爲自己的鎮守府命名,並可以一直保留下去。這是提督爲人類做出巨大貢獻後纔有的特權,一般的鎮守府只有代號,沒有名字。
“那就叫星海吧,我希望我的艦娘能夠像天上的繁星一樣,在這片大海閃耀出她們應有的光芒。”塞西卡爾微笑着對院長說出了自己想要的名字,當時的他眼神中充滿了鬥志,像頭初生的牛犢,勢要在這片危險重重的大海中,鐫刻下屬於自己的名字。
第二天,塞西卡爾乘着海船,帶着自己的僅有的五位艦娘出海了,而終點就是被譽爲戰爭咽喉的星海提督府。這是一場用生命爲賭注的冒險,可是塞西卡爾不在乎,他從進入學院的一刻想得就是成爲一個萬衆矚目的人,雖然他出生只是個英國貴族的私生子,不被承認的存在,甚至連自己父親的面都沒見上。但是誰說私生子就不能有自己的夢想嗎?一個在貧民窟出生的孩子還有想成爲總督的夢想呢。夢想是一個人前進的動力,一旦沒了夢想,就和街上賣魚的有什麼區別。
塞西卡爾相信自己一定是與衆不同的那一個,從他看清自己父親令人厭惡的嘴臉,從他看到自己母親哭泣着去世時的悲傷,他明白這個世界上只有實力能夠說明一切,唯有實力能夠說明一切。一切,都在自己這雙手中。
自己這次決不能輸,一定要拿着榮耀,回到那個冷漠的地方,向曾經嘲笑過自己的人證明,他們錯了,錯得離譜!
塞西卡爾站在船首,望着遠方即將到達的提督府,緊緊地握緊拳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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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督,我們馬上到達星海提督府,資源也在幾天前送到。一切都如提督計劃中一樣。”站在旁邊的前衛號認真地報告。
“前衛號,你說我做的決定是真確的還是錯誤的呢?”塞西卡爾問,他很想知道自己艦孃的想法,因爲當他做出決定時,並沒有過問她們。
“提督所指的方向就是我們前進的方向,提督的意願就是我們的意志。”前衛微微低頭,鄭重說出自己的諾言。
“大和她怎麼樣?”塞西卡爾問。大和是他在離開學院時,用學院贈送的資源建造出來的超級戰列艦,當他看到大和走出的一瞬間,他就知道,這次成功的機會又大了很多。一艘超級戰列艦能夠提供恐怖的輸出,遠非輕巡驅逐炮火所能比擬的。
“大和姐姐還在熟悉自己新裝備。”前衛回答,由於大和是二戰中唯一一艘擁有難以想象火力的戰列艦,儘管沒有上過一次戰場就活活被戰機炸沉,但是其主炮規格是其他戰列難以企及的。
“那就好,有了大和的加入,我們成功的機會又大了很多。”
“提督,爲什麼要來這呢?”前衛愣了愣,還是問出了自己心中的疑問。提督如此優秀,遠可以在一個安全的鎮守府增強實力,再來到前線與深海作戰。這是人們普遍的做法,也是最穩妥的做法。
“爲什麼嗎?”塞西卡爾向前邁着步子,站在了整艘船的最前部。“前衛你有過夢想嗎?”
“夢想嗎?沒有,只是單純地想和提督在一起,和深海作戰。”前衛並不知道提督口中的夢想是什麼,因爲從她被建造出來的一刻,就只有一個使命,那就是與深海不死不休。
“是嗎?我有一個夢想,一個很大的夢想。”塞西卡爾伸出手比劃,“我想成爲總督,成爲這個世界最強的總督,強大到可以掌控一切的總督。”
“總督嗎?”前衛微微點頭,“我相信提督一定可以做到的。”
“是嗎?因爲我是提督,是最優秀的提督,所以我說這樣的話,你會相信。但是如果是一個街上流浪的小孩,他說他要成爲世界最強的總督,你會像現在這樣,相信他嗎?”塞西卡爾轉過頭,用雙眼死死盯着前衛,彷彿是在質問。
前衛沒有回答,她並不知道該不該相信一個連飯都吃不飽的小孩的話。成爲總督,是如此巨大的一個夢想,她也不免有些懷疑,一個小孩能做到嗎?
“你看,你動搖了。你沒有絕對的信心相信一個流浪者,因爲我和他所站的位置不同,我是站在最優秀提督這個位置說出這樣的話,而他只是一個流浪者,甚至連飯都吃不起,也沒有成爲提督的天分,甚至沒有艦娘跟隨他,他拿什麼成爲總督呢?”塞西卡爾發瘋似的狂笑,“這就是人類,你沒有應有的地位,就沒人相信你所說的話。所以就算你有再大的夢想也只能胸有激雷而面如平湖,在夢想實現之前,你說再多都只會被當做笑料而已,這就是世人的愚昧和無知。他們不會在意一個人的生死,在更大的利益面前,一個的生死根本就是細枝末節,微不足道。所以,爲了想掌控自己,你就得面對全世界的質疑,用手中的拳頭打到他們閉嘴。”
塞西卡爾像是瘋狂的演說家一樣,對着面前的大海瘋狂述說。他的心中揹負了太多,像無數重疊的包袱狠狠堆積在他的心中,不停地告訴他,你只有一條路可以走,沒有退路,你只能像士兵一樣,向前向前。
前衛沒有回答,她不知道提督所說的話是什麼含義,又是懷着什麼樣的心情說出這樣的瘋狂的誓言。她只知道,她是提督的艦娘,跟着提督的步伐就行,其他的東西都是沒有關係的,無關的。無關的東西忽略掉就好。
“前衛你明白我說的一切嗎?”塞西卡爾轉過頭問。
前衛搖搖頭,表示不懂。
“也是啊,艦娘是不需要那麼多情感的,只需服從提督的命令就好了。”塞西卡爾微微冷笑,他也沒想過自己的艦娘能夠徹底明白人類的人情世故,她們對於人類的認知還停留在表層,裡面的水還深着呢,深到看不見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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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海提督府
塞西卡爾站在沙灘上,面前是一排站立整齊的艦娘,大和,前衛,空想,天狼星,聲望{改},這幾乎是夢幻般的組合,除了沒有航母外,整隻隊伍幾乎完美。
“我在這裡只想重複一點,你們是艦娘,是我手中對抗深海的工具,既然是工具就應該完全服從我,塞西卡爾的命令。”說到這,塞西卡爾心中有些不忍,但爲了心中的那個夢,還是咬咬牙,繼續說:“所以,不論我下達什麼命令,你們能做的只有服從,知道嗎?”
“知道。”所有艦娘整齊地回答,但是大和沒有,她昂着頭看着塞西卡爾,自己的提督,“我想問一句,艦娘和人類有什麼區別,爲什麼只是工具呢?”
“什麼區別?”塞西卡爾冷笑,彷彿聽到了世上最好笑的笑話,他冷冷地回答到,“就因爲你是艦娘我是提督,我的命令你必須服從,這就是區別,這就是區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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塞西卡爾原本也是一個熱心腸的好孩子,一個尊重別人,不區別對待的人。經常幫助貧民窟中的老人,儘管只是一些小事,但是贏得了很多人的讚賞。但是,那一天,一切都變了,一切變得可笑,變得悲傷。
那是一隊憲兵,是那個男人現任妻子帶來的。是啊,那個男人,那個拋棄了自己和母親的,人渣。
他還記得,那是一個陽光明媚的下午,他正幫着奧拉奶奶撿着地上空瓶子,但是卻被巨大的吼叫聲和淒涼的哭喊聲驚呆了。捏着裝着空瓶子的髒袋子,拼命向加的方向跑去。在那間破舊的小屋子面前,他看到很多穿着鎧甲的憲兵,他們是如此高大,鋼鐵面具下的神情是如此冷漠,像是看待螞蟻一樣看待這一切。
而自己,自己的母親被人推到在地上,被那羣穿着堅硬鎧甲的男人,狠狠地,狠狠地像踢球一樣,踢着柔弱的母親,斑斑血跡沾滿了那張時常微笑的臉,那張親吻鼓勵自己的臉。他看得清清楚楚,站在一旁冷眼觀看,還用高貴華麗的絲帶捂着自己嘴巴,生怕吸入一絲骯髒空氣的女人。女人胸口佩戴着勳章,他記得,那是那個男人家族的勳章,母親對自己說過的,他都記得。每次提起他的時候,母親總是一臉幸福的表情,像是個等待丈夫歸來的少女。
但是,但是,現在一切都沒有了。母親已經奄奄一息地軟癱在地上,身上廉價的淡藍色長裙沾滿了污垢和灰塵,再也沒有往昔的光鮮亮麗。他衝上前,抱着那些男人的腿,流着淚,阻止他們的暴行。但是沒有用,迴應他的只有疼痛和冷漠。他被一腳踹翻在地,尖銳的靴子踢得他柔軟的腹部生痛,像是被人狠狠打了一拳,裡面的腸子被胡亂地攪動錯位,留下的只有深深地痛苦。他堅強地爬起來,眼角滴着眼淚。用着求助的眼神看着周圍的鄰居,看着平常慈祥和善的老人。可是沒有一人敢對上他這雙眼,沒有敢於上前制止,沒有人說一句話。都像沒看見一樣垂着頭冷漠地旁觀,不敢擡起。
他那個時候徹底明白了,沒有人,沒有人是值得信任的,平時說的好聽,但到了生死的時刻,沒有一個願意站出來的人。沒有一個!全是騙子,全是騙子!他在心中像炸了毛的小獅子一樣怒吼,可是迴應他的卻是母親逐漸冰冷的屍體。
那天晚上,是個雨夜,大雨傾盆,不斷沖刷着骯髒的貧民窟。他用力拖着母親幾乎沒有氣息的身體回到屋裡。外面豆大的雨滴混着冷風從屋子的破洞中無情地灌入。他用自己瘦弱的身體抱着母親,希望用自己的體溫去溫暖她。但是母親沒有撐過那個晚上,她在冷風中流着淚,漸漸失去了溫度。她什麼也沒說,不知是冷得說不出話,還是不知道該怎樣說出自己最後的話。只是看着他,年幼的孩子,最終無奈地閉上了眼。
那一天,塞西卡爾記得很清楚,他哭得很傷心,像是失去了全世界一樣。那場糟糕透了的暴雨,狠狠地打在他原本火熱的心,澆滅了一切。只剩下,一顆充滿復仇和恨意的,空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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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面
這是塞西卡爾出海剿滅深海的第一天,他自己開着小船處在隊伍的中央。真正強大的提督是不畏懼生死的,是和艦娘一起出海與深海戰鬥的。
塞西卡爾在出海之前已經做好了周密的計劃,大和在後面利用自己的火力優勢彌補全隊的輸出,前衛和聲望在前排承擔深海的攻擊,天狼星和空想負責遊走,利用靈活性的優勢衝散深海的隊形。他相信大和作爲超級戰列艦的實力,只要前面能夠撐住幾分鐘,大和的火力一定能夠將這些如臭蟲般的深海全部消滅。一定能將夠憑藉着這場戰役,贏得自己該有的尊嚴。他擡起頭看着明媚無雲的天空,感受着刺眼的陽光,微微笑。
整個劇本已經寫好,就等演員上臺演出。塞西卡爾捏緊了拳頭。
“提督,前方出現大量的深海。”空想向着遠方眺望,她是整隻艦隊中速度最快的,也是索敵能力最強的那個。作爲最傑出的驅逐艦,她的實力只有戰鬥時才能體現出來。
“知道,前衛,聲望準備迎戰,天狼星和空想負責遊走騷擾,大和你負責主要輸出,”塞西卡爾轉過頭看着背後撐着紙傘的少女,“大和你沒問題嗎?”
“沒有問題提督,我一定會全力以赴的。”大和收起紙傘,全身展開艦裝,三聯裝460毫米口徑的巨型主炮,修長的炮管在夕陽下反射着幽光。
點點頭,塞西卡爾駕駛着自己的衝鋒舟和前衛聲望站在一起,等待了深海的來臨。
大和在艦隊的最後面瘋狂輸出,她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男人,眼神中充滿了堅定。
提督親自出海帶領着自己與深海作戰,自己也不能辜負提督的期望。滾燙的炮管不停射出帶走深海生命的炮彈,強大的後坐力讓她和服的下衣被濺起的水花浸溼。
她沒有時間在意這些瑣事,大和的眼中只有面前令人頭皮發麻的深海羣。她們如同集體出動的羣狼,在王的呼喚下,如海上蝗蟲飛過,所到之地寸草不生。這就是她們的恐怖之處,數量衆多且不畏生死。
前衛一刀斬斷攀上她裝甲區的深海,由於深海數量實在是太多,她跟本無法使用炮臺還擊,因爲裝填彈藥的時間實在是太長。只能拿起自己的指揮刀,象徵着皇室榮耀的刀,狠狠劈砍這些怪物,教會它們什麼叫做毀滅。
聲望號作爲戰列巡洋艦,彈藥裝填時間短,威力雖然不及戰列艦,但是一炮轟死一大片,憑藉着快速的移動速度,她像是靈活的旗魚穿行在海域中。空想天狼星憑藉着絕對的速度優勢,利用深海沒有智慧這一點,不斷攻擊完就跑,憤怒的深海在她們身後發瘋似的狂追,卻只能一直被放風箏,一點點被消滅。
一切都在計劃之中。塞西卡爾舉着望遠鏡,看着前方的情況。望不到邊際的深海羣着實令他有些心悸,但是他是一個很自信的人,他相信自己所錯出的決定,他相信自己的艦娘,他也相信自己心中深埋的仇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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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響徹大地的雷鳴聲從遠處傳來。
漆黑的烏雲伴隨着深海如過境蝗蟲,慢慢地逼近。塞西卡爾有些心慌了,他知道海上的天氣風雲驟變,上一刻還是晴空,下一個就是驟雨,一切變得你措手不及。暴雨馬上就要來了,這是他萬萬沒有想到的,他什麼都考慮了,就是忘了最基礎的天氣原因。這一刻,他徹底失算了。艦娘在雨中會由於雨水巨大的阻力而導致炮彈的彈道出現偏轉,這是不可避免的。任何艦娘在雨中和深海戰鬥都會因爲天氣原因,實力大跌。而深海卻不同。她們在雨中只會變得更難對付,更加瘋狂。
塞西卡爾擡頭看着即將陰沉下來的天空,想起多年前的那一天。
“提督,怎麼辦,暴雨馬上就要來了。”前衛一邊與深海廝殺,一邊大聲問。
暴雨天與深海作戰是最不明智的選擇,這是塞西卡爾第一天進入學院就知道的事,已經算是作爲提督的常識。現在他應該做的就是讓自己的艦娘撤退回港,但是,他不想。他不想成爲弱者,不想成爲貧民窟的那些人,不敢擡頭,不敢直視他眼神的人。他要做總督,要成爲萬衆矚目的人。他,不能後退,不能像當時一樣的軟弱,這樣的機會只有一次,一旦後退,總督府那邊就再也不會相信自己,總督答應自己的承諾就會化爲泡影。這一切已經箭在弦上,不得不發。轉過頭,看着認真炮擊深海的長門,他微微嘆氣。
“大和,停止炮擊,向着你面前的深海衝去。”塞西卡爾突然大聲嘶吼起來。
大和愣住了,她慢慢放下了自己正處於滾燙狀態下的主炮,有些不明白提督的意思,爲什麼要自己向深海羣衝去,自己是戰列艦,不是說好在後方火力支援的嗎?爲什麼要到前面去?
“大和,你聽不懂我說的話嗎?叫你向前衝!”塞西卡爾猛然轉過頭,對着大和大叫,眼神中燃着怒火。“我不是告訴過你,你的使命只有一個,就是服從我的命令!你只是一個工具,現在到了要犧牲你換取勝利的時候。你,大和,被我塞西卡爾徹底遺棄了!你聽明白了嗎!”
提督冰冷地說出了事實,他沒有遮遮掩掩,工具到了該拋棄的時候就應該放棄,物盡其用難道沒聽過嗎?
大和看着眼前變得陌生的提督,她沒有哭。她知道自己從被建造出來的時候,就已經預示着會有今天的結局。她穿着艦裝,一步步向着面前的深海走去。每走一步都很沉重。看着眼前數不盡的深海,它們蠕動的口器和銳利的鐵齒,大和沒有畏懼。
是啊,這一切都是事先說好的,自己只是工具,一個爲了到達提督目的的工具。到了完成自己使命的時刻,自己就應該毫不猶豫地赴死,哪怕前面是無數的深海,無盡的深淵,自己都應該毫無畏懼地向前走,直至跌入低谷,陷入黑暗。但是,爲什麼自己會覺得害怕會覺得無助呢?這本是不應該出現的情感,本應該高高心心地爲自己的提督,爲自己的夥伴贏得勝利不是嗎?
但是,自己突然覺得好孤獨。大和回頭看着自己的提督,本以爲他會淚眼婆娑地看着自己前去犧牲,但是她失望了。她只看到冷漠無情的男人,注視着被遺棄的工具。
轉過頭,微微苦笑。大和解除了自己所有的艦裝,一步步走向萬劫不復的深淵。
或許這就是命,像二戰的時候一樣,自己只有沉沒的命運。
深海,像是無數圍上獵物的惡狼,它們不斷伸出出手拉扯着前來赴死的艦娘,銳利的鐵齒撕扯開大和脆弱的身體。她開始慢慢下沉,就像二戰時一樣,被無數的艦機轟炸,耳邊全是嗡嗡嗡的雜音,是深海磨牙時發出的,就像銳利的指甲劃過玻璃,令人頭皮發麻,全身顫抖。但是大和沒有,她只聽到了身後不遠處的提督冷冷地說出了敲碎人心的話:“捨棄!”
捨棄,那是提督擁有的技能,捨棄一位艦娘,使剩下的艦娘獲得被捨棄艦娘實力雙倍的加成。而自己,大和,作爲二戰時的超級戰列艦,無疑是整隻艦隊中最爲強大的艦娘,也是被捨棄的最好對象。
真是可笑呢,自己竟然會以同樣的結局結束這一生。二戰時被飛機炸沉,現在被提督捨棄自沉。命運這種東西就像看不見的網,自以爲逃脫,沒想到還是被緊緊束縛,向着相同的方向前行。
大和慢慢感覺到無力,她知道這是因爲捨棄的效果,自己的艦裝和實力都化爲光影,轉移到前衛她們身上去了,希望,她們能夠取得勝利吧,這樣自己的犧牲也就變得有意義了,大和在心中小聲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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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透過水麪看着站在上方的提督,他冷漠地看着逐漸下沉的自己。
大和掙脫開拉扯着自己的深海,伸出手,穿過水麪,渴望提督能夠彎下腰,緊緊拉着自己。但是他沒有,大和在他眼中看到了平時沒有看到的東西。提督,他開始害怕了,看着全身變成黑色的自己,他的瞳孔中充滿了膽怯和懦弱,遠沒有平時的鎮定堅強。他沒有伸出手,而是顫抖着手從胸口抽出了夾在內層的勃朗寧手槍,對着自己無情地,開槍了。子彈帶着硝煙衝破槍膛,像根針一樣,兇狠地刺破海面,向自己襲來。但是柔軟的海水此刻卻爆發出難以想象的力量,彈道筆直的子彈在水中變得無力,開始翻滾。慢慢地從自己的臉邊滑過,留下一連串的空氣泡。
真是可笑呢。提督原來也是一個會僞裝的人,平時鎮定自若,但是看到變成深海的自己,還是會害怕。這就是人類所說的僞君子吧,膽小卻又妄想站在道義的制高點之上。大和在心裡小聲地嘲笑。
或許,這就是自己最後的結局,沉沒在誰也看不見的深海之中,直達地獄。她留下了最後的遺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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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過了多久,彷彿一個世紀。
海底的大和慢慢睜開雙眼,兇殘的紅光掩蓋了原本墨黑色的瞳孔。她精緻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微微咧開嘴,像是恐怖人偶,露出猙獰的笑容。如同詛咒世界一樣,她緩緩開口,說出了令人心悸的話:“所有提督都該死掉!”
“所有提督都該死掉!”
“所有提督都該死掉!”
“所有提督都該死掉!”
冰冷的海底一片黑暗,沒有一絲光明,只有大和發出的,如來自地獄惡鬼的聲聲嘶吼和咆哮。這一刻,深海大和徹底甦醒。帶着沖天的復仇火焰,誓要燒燬這個骯髒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