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色的劍身像是急速出膛的炮彈,在眨眼間接近。俾斯麥無奈地搖頭,她作爲經常在前線戰鬥的艦娘,對於深海從沒有留情,但是對於自己的同伴總是抱着最大的善意。然而現在卻不得不將手中的刀對準眼前的瘋子,一個拼命的瘋子。
用力拔刀,銀色的刀身流溢水紋,輕薄如蝶翅的刀刃盪開靠近自己的劍尖,順着對方滑潤的劍身直下,銳利的刀刃滑至劍鐔。前衛猛地鬆開自己握劍的手,手掌輕拍劍柄,讓對方的劈砍順勢消力。五指合一爲拳,用力地朝面前的貓耳少女打去,她知道自己正面戰鬥是無法在對方這種常年在前線戰鬥的艦娘身上取得便宜,必須劍走偏鋒纔可能有取勝的希望,所以當自己的細劍被黏住的時候,她當機立斷沒有絲毫猶豫,因爲在這樣的戰鬥中要是稍微猶豫,有可能就會落敗。
俾斯麥輕挑眉頭,似乎沒有想到對方會這麼果斷,但是隨即搖頭冷笑。前衛我確實看到了你的覺悟,但是你和我之間的差距還是太過巨大。她橫臂格擋,對方出奇的一擊被她輕易地擋下,然後猛挑手肘,順着前衛的手腕直指她的臉頰。
“你輸了。”她的手肘停在距離對方臉頰只有分毫的地方,濺起的氣流捲起前衛絲縷垂下的額發,冷厲的風從她的耳邊猛烈吹過。
前衛愣愣地看着斜插在地面的指揮劍,以及對方停在自己側臉的手肘,用力地喘息,然後咬牙擡臂掙開俾斯麥的手,右手捏拳帶着猛烈的風直擊。“俾斯麥,我說過我不會認輸!”她知道自己和對方有差距,但是卻沒想到彼此之間的差距會如此之大,甚至對方只需要一擊,就可以將自己拿下。
“瘋子。”俾斯麥冷哼,擡手捏住前衛打過來的拳頭,右手狠狠地擊打腹部,讓她無力地彎腰失去掙扎的能力。“現在可以讓你冷靜下來了嗎前衛?”她垂頭看着這個還想繼續下去的身影,她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可以讓對方這樣不顧一切。
“不夠不夠!”前衛大叫着揮拳,帶着最後的絕望,沙啞的聲音撕心裂肺。“還不夠,我說過……”
俾斯麥抓住她揮舞過來的手腕,一個側扔將前衛重重地摔在地上。“前衛清醒一些好嗎?我本以爲你來這裡只是看看我這個曾經和你一起戰鬥的朋友,沒想到你變得跟瘋子沒有兩樣。”她居高臨下地搖頭,紅色的瞳孔中透着同情。
“瘋子?”聽到這個詞語的前衛無力地躺在地上顫笑,像是聽到了什麼笑話一樣。“你要是跟我有一樣的經歷,就知道我爲什麼會這樣了,沒有提督的你永遠不會明白那是什麼感覺,被稱爲最強之一的你永遠不會知道什麼叫做絕望。”她眼神空洞地看着天空,眼眶被淚水注滿至溢出。她看着頭頂那張熟悉的臉,哭着說:“俾斯麥,我這一生沒有求過任何人和艦娘,這一次就當我求你了好嗎?跟我回我的鎮守府好嗎?”
“前衛你以前可不是這樣的,想到初你成爲秘書艦的時候做什麼都是雷厲風行,眼神中只有自信,和現在無力的你,簡直是判若兩人。”俾斯麥看着她流淚的少女,不知道該說什麼。“如果這就是你和你的提督簽訂契約之後的樣子,我真爲你感到不值。”
“你他媽懂什麼!”前衛像只發怒的獅子,起身猛地抓住了俾斯麥的衣領,海藍色的眼瞳兇狠地看着眼前的少女,“你怎樣說我都好,要是你再敢說我提督一個字,我就算是死也會拉着你陪葬。”她說到最後,聲音低沉得彷彿在低語,但是沒有人懷疑她語氣中的堅決。她再次展開艦裝,銀白的四門主炮直指俾斯麥,黝黑的炮口閃爍着橘紅的火光,似乎隨時都有將這裡夷爲平地的可能。
“俾斯麥你記住,我的提督還輪不到你來評價,如果你敢說他一句壞話,我剛纔的狠話一定會說到,做到。”她惡狠狠地盯着俾斯麥,神情發狠。像是個亡命者,隨時都有搏命的可能。
“好吧好吧,”俾斯麥看着眼前的失去理智的少女聳聳肩點頭表示自己服軟,“我不知道你到底是怎麼了,我也不對你的提督做任何評價,我們可以找個地方好好談談嗎?只是作爲你的朋友,想關心你一下。可以嗎前衛?”她呼了口氣看着前衛,等待她的回答。
前衛看着她沉默了幾秒,最終慢慢地鬆開手,無力地點頭:“我知道了,我們談談吧。”她緩緩地轉身將地面上的兩把指揮刀撿起,神情沮喪得像個失敗者,如同枯井的眼瞳中沒有任何的光照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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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院酒吧角落
前衛端起面前的酒杯一飲而盡,溢出的液體順着她白皙的脖頸流下,微紅的臉頰在昏暗的燈光下格外誘人。
“現在你可以告訴我你最近是怎麼回事了吧?”俾斯麥小口抿着杯中的橙汁,看着面前不停用酒精麻痹自己的少女,無奈地嘆氣。
“怎麼回事?”喝醉酒的少女低頭顫笑着,聲線起伏。“你知道嗎?我輸了,輸得很徹底,我前衛從來沒有像這樣狼狽,像條喪家之犬一樣。”
“輸了?”俾斯麥挑眉,她並不知道對方口中的輸是指什麼,她放下玻璃杯輕聲問:“是出海失敗了嗎?”
“失敗?何止是失敗,那簡直就是我一生中最大的恥辱!”說到這她捏着手中的高腳杯用力地砸向桌面,憤憤而無力,像個失去所有的孩子一樣。“你知道嗎?我們出海遇上深海棲姬了,那個將無數鎮守府輕易覆滅的存在。”
“深海棲姬?”俾斯麥愣住了,她對於那樣的存在也有所耳聞,而且不止一次聽說過她的強大和殘忍。“你們輸了是嗎?”她知道遇上那種存在除了逃跑可能沒有別的辦法了。
“輸了?”前衛擡起頭看着她,笑容苦澀。“當然是輸了,輸得徹徹底底,把我們的提督都賠進去了,你說我是不是很沒有用,明明是……保護提督的艦娘,到頭來卻要他用命換來我們的苟活,整個鎮守府都在他的庇護下得以保存,而他……他卻永遠地消失在了深海。”說到這,前衛無力地趴在桌上痛哭流涕,紅腫的眼眶中被淚水佔據。“俾斯麥你告訴我,我是不是很沒用啊,連……連自己提督都保護不了,連他都……保護不了。”
俾斯麥看着痛哭的少女,終於知道了爲什麼自己一提到她的提督會像炸毛的獅子一樣兇狠,因爲她現在的命都是她口中的男人給予的,那個爲了自己的艦娘可以豁出命的傻瓜。
她愣愣地深深地吸了口氣,沉默了許久。擡頭望着頭頂暗淡的燈,彷彿看到了那個男人勇敢的模樣。她抽抽鼻翼,紅色的眼眶微微溼潤,裡面彷彿有感動在流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