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宕靜靜地站在窗前,窗外是沒有一點光的世界,漆黑無助透着絕望。她俏生生地伸出手掌,輕輕地按在厚厚的玻璃上,掌心上面有着冰涼的感覺,像是冷水滴上。她隔着這扇看不見的阻礙,似乎可以清晰地感覺到外面世界的悲涼和冷漠。
“大和我想出去一趟。”她忽然冷冷地開口,語氣裡沒有絲毫情緒和波動,彷彿這只是個再簡單不過的要求。
“出去?現在外面的世界還有什麼值得你留戀的?”躺在沙發裡的大和小口抿着杯裡冰涼的柳橙汁,橙黃色的液體裡面有着大顆飽滿的果粒和被榨得粉碎的冰。
“我想去那裡看看。”愛宕小聲回答,她不知道自己爲什麼對那個已經死掉的人有着這樣的執念,宛如臨死前放不下的身影,心裡總是希望能夠再見上他一面,哪怕只是一個遠遠的背影。
“那裡?那個死掉提督的鎮守府?”大和猜到了少女口中說的地方是什麼,她站起身,看着背對着自己穿着黑色和服的少女,她長長的衣襬上用潦草的畫筆勾勒出猙獰的幽鬼和悽慘的怨魂。穿戴這樣一副地獄中百鬼夜行的奇幻畫卷在身上,如被這些謂之不詳的鬼怪緊緊圍繞。“你現在不覺得後悔嗎?當初那樣毫不猶豫地將他殺掉,看着他倒在你的腳下無力掙扎。現在又對死掉的他念念不忘,真是矛盾啊你!”她輕嘆了口氣,像是無可奈何。
“當時殺掉他是必須要做的事情,那是你的命令,必須執行的命令。”愛宕淡淡地說,她精緻的臉上沒有發生任何的表情變化,但是漆黑的瞳孔中卻閃着淡淡的光,像是點燃的蠟燭在風中搖曳。“我只是對他好奇罷了,並沒有過多的想法。”她盯着窗外的黑暗小聲說。
“好奇?”大和一口將冰涼的柳橙汁喝下,果粒裡面的甜混合着涼意灌進咽喉,讓她已經死掉的心更加冰涼。“被你殺掉的人那麼多,也沒見你對誰產生好奇。還有你不知道嗎?當一個女孩子對一個陌生男孩產生好奇的時候,就是她墮落的時候,只要你進一步地和他接觸就會一點點掉進那溫柔的陷阱裡,到了最後根本沒有逃脫的機會。”
“可是他不是已經死了嗎?一個死人難道還能讓我動搖?”愛宕反駁。
“死人當然沒戲,但是他現在可是還活得好好的,和她的艦娘們你儂我儂。”大和將空了的高腳杯砸在桌面,兩者相碰的清脆如鐘聲般猛地敲在了愛宕的心上。
“他……沒有死?”愛宕一字一句,她捏着自己胸前的衣領,手指因用力而有些泛白。
“是啊,他沒有死,或者說是死而復生了。”大和再次沉聲重複自己剛纔說出的話,她盯着身影在燈光下晃動的少女,似乎想從這樣瘦弱的背影中看透她的內心。“得到這個消息後,你的內心是不是在期待什麼?還是說有了更多想法,一些以前從來沒有的想法。”
“並……並沒有,我只是單純地想去……看看。”愛宕說到最後聲音越來越小,連她都不相信自己剛纔說出口的話,彷彿是從未說謊的誠實小孩紅着臉撒謊一樣,燈光下的她神色有些窘迫。
“是嗎?你以前說話時從來不會這樣猶豫,說一是一說一不二。”大和玩味地看着不敢回頭和她對視的少女,她知道對方內心真正的想法,這麼多年的相處,她算是最瞭解愛宕的那個。
少女沒有回答,只是愣愣地站着,用沉默來應對。
不知多了多久,大和無奈地嘆了口氣搖頭苦笑。“算了算了,反正你要去我也攔不住,就算不同意你還是會偷偷溜出去。”她擺擺手像是放棄,踩着木屐一步步朝着門口走去,清脆的腳步聲一路蔓延。走到門口的她猛然停住,轉過頭看着垂着頭的少女,語氣嚴厲像是告誡般。“愛宕我只希望你能夠記住,你是深海中的王,而他是提督,別希望你們之間有什麼絢爛的事情發生,就算有,結局也只有生離和死別。”最後的幾個字被說得很重,如同惡毒的詛咒。
大和捏着門把緩緩地將門闔上,絲絲縷縷幽涼的氣息隨着她的衣襬離去,空蕩蕩的房間裡獨留下少女一人,呆呆地站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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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
太陽剛剛上到樹梢,鎮守府裡就開始忙碌起來,少女們在各自的房間裡收拾着準備帶離的必要品和行李,集祈也不例外,在威爾士的房間中整理着自己的衣服和資料,兩人忙碌的身影在晨光中互相交錯。
在鎮守府裝好空調之後,集祈除了第一天晚上是在辦公室裡度過的,其餘的時候都是待在威爾士的房間中度過炎炎的夏日,打着蹭空調的名號他幾乎將自己的小屋都清空了,把換洗的衣物塞進了少女的衣櫃中,晚上入夜的時候摟着少女曼妙的曲線入睡,至於中間發生過什麼,就只有集祈和威爾士知道了。
“提督這個要帶走嗎?”威爾士指着疊好被放在衣櫃角落裡的牀單,上面還有着淡淡的血跡,似乎是洗不掉的那種。“這個怎麼看起來這麼眼熟,還有這條大褲衩不是提督你幾天前穿過的嗎?怎麼扔在這裡?咦!上面怎麼也有血跡?”少女看着藏在角落裡的東西產生了濃濃好奇,她伸出手將被單和短褲展開,似乎想起了什麼。
“那個那個……是那晚的東西。”集祈站在一旁臉色漲紅,這些東西是他收集起來作爲留念的,儘管每一件都是洗乾淨後在疊好放置的,但是上面的血色依舊鮮紅。
“我知道是那晚的東西,我還以爲被提督扔掉了呢,當時沒找到還有一些可惜。”威爾士將藍色的被單收好,指着剩下的褲衩,臉色有些疑惑。“那這又是怎麼回事?我想提督給我解釋解釋。”她嘴角抽動,似乎在厲聲冷笑。
“那個……是意外。”集祈像只戰敗公雞般垂着腦袋,他本以爲這些東西會一直隱藏下去,沒想到會有曝光的一天。
“是列剋星敦吧,一定是她吧。”少女抽抽鼻子說了出來。儘管她不是秘書艦,但是對於鎮守府裡的情況她還是瞭如指掌的,一共才兩個和提督走得親近的女孩子,除了她就是列剋星敦這個大膽的美系航母偷腥貓。“我知道的,她幾天前跟我說過你們之間的事情。”一想起當時的畫面,威爾士心裡就有一句麻麥皮想要脫口而出。其實並沒有什麼大不了的,她也早就知道兩人遲早會走到那一步,但是一想到提督瘦弱而火熱的身體被別的女孩子肆意享用,擺出各種姿勢,她的心裡總有着那麼一點點的不甘和不願。畢竟獨佔是每個女孩子的通病,就算是沒有靈魂的人偶也沒幾個喜歡共享的。不過現在也沒辦法,畢竟提督不是人偶而是整個鎮守府的精神支柱,每個艦娘都希望能夠得到他更多的關愛,就算是成天待在家裡的諾亞方舟也不例外。
“原來你們都知道了啊。”集祈摸摸鼻子有些尷尬,他一直沒有將那天晚上在辦公室發生的旖旎告訴威爾士,總覺得面對這個可愛的少女時總有種愧疚的感覺,像是渣男在外面廝混後回到家裡面對微笑着的妻子一樣,心裡有鬼般忐忑。
“這些東西以後你就不要偷偷藏起來了,而且這根本是女孩子纔會做的事情吧。”威爾士將被單疊好放進自己的提箱,裡面全是她的貼身衣物。她拿起那條染血的短褲,塞到集祈的手裡。“這個你拿給列剋星敦吧,我想她會好好保存的。”
“給她?”集祈拿着短褲有些不知所措。
“難道提督不知道第一次對於女孩子來說都是很重要的東西嗎?尤其是一些有象徵意義的東西是值得一輩子保存的。”威爾士一邊將裝滿的提箱封存,一邊撩動着自己長長的金髮。
“我保留不是一樣的嗎?”
“女孩子保留這些很正常,但是如果是男孩子的話。”說着她看着集祈的眼神裡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不屑。“會被人認爲是變態的。”她輕易地說出那兩個惡毒的字眼,讓某人的臉色變得灰白。
“這樣啊,這個……我還真的不是很明白。”集祈撓撓頭,尷尬地笑笑。
“既然知道了還不去?”威爾士毫不留情地下達了逐客令,彷彿看着拖欠房租的租客,巴不得對方快點搬出去一樣。“我等下還要換衣服,你確定還要留在這裡?”她挑挑眉,口吻如黑道大哥般強硬。她現在已經和過去軟弱的自己徹底告別,變成了她想要變成的堅強模樣,連說話的語氣都和以往不同。
“遵命,我的親王陛下。”集祈苦笑着點頭,像條喪家犬一樣夾着尾巴灰溜溜地從少女的閨房退了出來。昨晚他算是體驗了被征服的痛苦和快樂,整整一個晚上都被變了樣的少女按在身下狠狠承應,根本沒有丁點反抗的餘地。
他現在知道威爾士是徹底改變了,變成了她自己希望的樣子,像個騎士一樣堅強勇敢不會後退。
他站在門口看着埋頭整理的少女微微笑,拿着手裡的短褲無聲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