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楊慧嫺看到林楚發朋友圈時，還是老爸楊光榮打電話通知的。
她正在專心做一件翡翠珠寶的訂單，已經專心致志的連續工作了四個小時以上。
“阿嫺啊，你看到了沒？”
“小林把西麗那家高爾夫球會拿下了，朋友圈都發了。”
“這，應該就是前幾天，小林四處借錢的原因，我還是你九叔打電話，跟我說的呢。這事兒，今天在鵬城鬧的動靜還挺大的，你不知道？”
楊光榮也挺詫異，從女兒這打聽着消息。
聯繫起前兩天發生的借錢事件，其實他心中，隱隱生出幾分不妙的預感。
知女莫若父。
對於女兒的性格，他再清楚不過，很理智，很清醒，很女強，男人在她心目中的價值排序，肯定是在錢後面的。
這也沒錯。
畢竟她也不需要男人養。
只是……
現在這種情況，那也挺難受的。
兩個人交男女朋友，男朋友發生這麼大的事情，她自己都不知道？
可，話說回來，付出多少，享受多少。
前兩天她說林楚借錢時，還特意交代，可以不要利息，但本金一定得保證，必須籤合同。
楊光榮自己，也算是個典型的大男子主義。
他可以理解女兒。
但現在也能理解林楚。
小林這種男人，要的是完全，無條件，絕對意義上崇拜和信賴他的女人。
自己年輕時也這樣。
聽完老爸的話，迅速翻了一遍林楚的朋友圈，楊慧嫺深吸口氣。
明白了。
全明白了。
林楚真沒叫自己啊。
甚至一點風聲都沒聽說。
他最近，也沒回過天鵝堡住。
“好的，爸，我知道了，我這兒還有工作呢啊，先不跟您說了。”
“他跟我提了一句其實，但我不是忙不開嘛。”
“這種事，不到塵埃落定的時候，誰也不敢打保票，我們之間沒問題，您別擔心。”
她語氣平穩且帶着笑意的說道。
掛斷電話，再次看看林楚的朋友圈，手機隨手丟到沙發上，一時也不由微微嘆了口氣。
無心工作了。
她知道，兩個人在一起，短暫的蜜月期結束後，就必定是伴隨着矛盾和爭吵的磨合期。
那是雙方在權力關係上的博弈。
她的選擇是，決定讓渡在家裡的權力，獲得自己的事業自主權和獨立財權，當然，自己的事業上，男人如果能幫襯一些，那就更好。
只是……
現在……
楊慧嫺不由想到那一晚，第一次在華僑城小酒館喝酒的時候。
林楚的品性，其實已經顯露的清清楚楚。
他太強硬了。
硬的跟那茅坑裡的石頭似的。
現在，我……又該如何自處？如何面對他？
楊慧嫺抓了抓頭髮，忽然再次陷入一種強烈的內耗中。
……
同樣的事情，在廖美麗那裡也發生了。
林楚換招牌，也沒通知她。
在這件事上，林楚一視同仁，所有女人都沒說，說了幹嘛呢？
又起不到任何用處。
廖美麗還是今天上班摸魚，刷朋友圈時纔看到的，看到之後，整個人頓時也是一麻。
這麼大？
什麼情況？
她還以爲林楚是在玩鬧，但檢索了一遍短視頻網站，也發現了有人在說這件事，同時，工商註冊登記網站上，已經變更完成了。
林楚。
真買了一家高爾夫球會啊！
西麗這家高爾夫球會，她也是知道的，檔次並不低，內部餐飲部和客房部的部分工作，是外包出去的，每年會公開一次招標，尋找合適的酒店合作方。
萬豪四年前中過一次，那會兒自己還不在。
去年則是香格里拉酒店集團。
這種客戶，對於酒店行業而言，其實也是挺優質的，畢竟球會的格調擺在那裡。
“寶寶，祝賀你啊，雖然我沒幫到什麼忙，但發自內心的爲你感到高興，我要發給我老爸，打他的臉。”
她斟酌着用詞，給林楚發了一條消息。
片刻後，便也收到林楚的回覆：“那倒是也不必，低調。在陪客戶，回頭跟你說。”
廖美麗：“好呢，那你先忙。親親。”
……
在酒會現場的林楚，的確是很忙。
好在倒是沒人勸酒，頭腦還清醒，不過和各種各樣的人，打招呼，聊天，感覺嗓子都要冒煙了。
心中甚至有點哭笑不得。
草！
不是要社交嗎？
這可真是社交到極致了。
一圈下來，微信都加了幾十個，都觸發了“好友添加”的風險提示。
這會兒，林楚正在和同行聊天。
雖然同行都是冤家，但這種場合，面上的禮節，還是要完成的，林楚自然也給觀瀾湖以及鵬城其它的球會，都發了觀禮邀請函。
他們也都保持着某種常規的商務禮儀，基本都來了，自然，來的人級別不一。
觀瀾湖球場那邊，過來的是朱一賢的哥哥，朱一圳。
沙河的高爾夫球場，香蜜湖的球場，雲海谷的……
林楚已經坐着，跟他們聊了一會兒。
基本上都是在盤道，各種旁敲側擊，打聽林楚背後的存在。
只是，他們當然是沒有任何收穫。
但卻隱隱讓林楚有幾分“木秀於林”的感覺。
自己這個年紀的年輕人，能做這麼大的事業，一般都是幾種情況：要麼家裡牛逼，要麼投資人牛逼，要麼至少是有個牛逼的“老師”。
但在自己這兒，沒有，一個都沒有。
我爸爸不是這些。
這種場合裡，不管對方是什麼來路，林楚姿態擺的很正，也表現出相當的硬氣。
跟同行有什麼好謙卑的？
反正之後肯定都是競爭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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利益立場天然擺在這裡，態度決定不了任何東西。
主打一個“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你說了一句，我肯定懟回去”。
不卑不亢，公平公證。
“林總之前還是我們觀瀾湖的會員，現在雖然有了自己的球場，但以後還是希望能多去觀瀾湖看看。哎，我提一個小希望，希望你明年繼續保持觀瀾湖的會籍，哈哈哈……”
朱一圳大笑着說道。
觀瀾湖以這個行業的龍頭自居，他本人也以第三代繼承人自居，姿態倒是要比林楚更高。
他本人比朱一賢大不少，身材略胖，臉色沒那麼白，略黑，眼神中透露着一種強勢和霸道。
林楚看了他一眼，臉色很平靜：“那還是要看你們服務質量的。哎，對，趁現在，我也提個事兒。我和你弟弟一賢，是很不錯的朋友，我挺欣賞他的，現在我這兒缺人，你作爲大哥的，要不讓他過來幫我做事吧？”
聽到這話，朱一圳的眼神，頓時兇光一閃。
真的兇光。
也就不多久之前，他知道，弟弟和林楚吃了頓飯，但沒想到，兩人的關係，已經這麼近了。
現在，這種場合，林楚公開提出，多少也有幾分掃自己面子，挑撥朱家兄弟的關係的感覺。
觀瀾湖球場，還養不起，容不下一個朱一賢嗎？
他眼角肌肉動了動，似笑非笑的說道：“好啊，這邊給他個總經理當當，我立馬放人，哎呀，林總太客氣了，搞的像是要加入我們觀瀾湖集團似的。”
“倒也沒這個意思，哈，我要真給了他總經理，那豈不是比你還大了？那不太像話，弟弟比哥哥走得都快了，你老哥面子掛不住啊。”
林楚便也嘻嘻哈哈的開着玩笑。
朱家，朱一圳現在雖然是三代既定的接班人，但在公司內的頭銜，也不過是副總，二代的都還拿着大權呢，還沒排到他。
這也是他內心最深的渴望，以及最柔軟的地方。
毫無疑問，被林楚戳了個正着。
他面色和眼神，都爲之陰沉下來了。
桌上其他人，則是若無其事的觀戰，也感覺到一種劍拔弩張的感覺。
這位年輕的林總，真的是氣盛。
當面和觀瀾湖朱一圳嗆起來了，一點都不帶收斂的。
朱一圳眼神掃了一圈，雖然心裡有幾分怒氣，但自然不會當面發作，只是沒了笑容。
“面子嘛，都是互相的，弟弟發展的好，說明我這哥哥教的好，很有面子的。”
林總點點頭，也見好就收。
自己畢竟是東道主，真跟他吵起來，挺不體面的。
“行，那我考慮一下。”
“暫且失陪，諸位先聊。”
站起身來，林楚便也離開這邊，去別的地方“巡視”，像是一頭雄獅，巡視着自己的領地。
看着他的背影，同行這撥人，眼神各自不一。
有意思。
挺氣盛的一個年輕人。
朱一圳哼了一聲，點上支菸，抽了兩口後，便也起身，直接出門走了。
這小子！
被他當了一回臺階！
本來，之所以親自過來，是出於兩個考慮，第一，是林楚本身是觀瀾湖的會員，第二，都是年輕人。
但試探一番，這個年輕人，呵，很強勢，也挺陰險。
這是朱一圳對於林楚的第一印象。
想到對方那個“九叔”，朱一圳便也決定，再看看吧，時間流逝，水落總會石出的。
……
一直忙活到太陽下山，晚宴結束，酒會結束。
林楚總算是長長舒了口氣。
李子明貼心的準備了一份主食，四菜一湯，放在辦公室，讓林楚先吃點。
剛纔喝酒的場合，他看到林楚動筷子不多。
“一起吧。”
看到他也滿臉通紅，顯然喝了不少酒，林楚隨口邀請。
有一說一，這個總經理，對於細節的把控，當真是極其到位，整場酒會，那麼多人，井井有條，自然不是自己安排的。
李子明笑了笑：“好啊，正好我也餓了，吃兩口，我去再拿一份米飯。”
在他即將出門的時候，林楚又想起一事：“哦，對，順便把馬霖叫進來，咱三開個小會。”
“他剛纔和周總聊什麼了嗎？”
林楚若無其事的說道。
這件事，剛纔自己也考慮了一番，馬霖的要求，和自己的訴求，出現了一定衝突。
但這種衝突，也挺正常。
而且最好不要粗暴解決。
沒有人情味的政治是不會長久的，沒有人情味的利益交易，同理。
這是林楚今天對於這件事的全新理解。
“倒也沒聊什麼，只是很誠懇的表露周總的知遇之恩，以及想留下的想法，周總說隨他，心裡應該是有想法的。”
“馬霖這個人，能力還是有的，品性也還可以，之前他對集團的貢獻，主要是體現在政商關係上，如果我給他打分的話，可以打60分。”
“這個人，如果留用的話，我建議調整崗位，如果強行讓他走，可能會有一些麻煩，我預估，會給我們造成一個月左右的損失，要解決他留下的問題。”
李子明聲音低沉，但語氣卻很篤定的說道。
林總對於球會的情況，知道的肯定沒有那麼清楚。
這種時刻，正是需要自己的時候，他及時表現。
“好，我知道了，去叫他吧。”
林楚微笑着說道。
嘖。
這個總經理，確實好用。
很有東西的。
看來，他留下的意願，也是很強的。
……
不多時。
李子明和馬霖便一起返回，又加了兩個菜，以及帶了兩份米飯，三人圍着辦公桌，都是快速吃着。
“林總，我已經跟周總聊過了，無論是工作上，還是關係上，以及個人感情上，我都給他有了個交代，正好，您和李總都在，您可以和李總印證一下，我的工作能力。”
狂吃了一陣，速度開始變慢，馬霖便很主動的說道。
二代出身，他是很積極的，性格中也有強勢的那面，主要還是有底氣，只是顯得頗爲心急。
李子明看了他一眼，慢條斯理笑道：“哎，你呀，說了多少次了，遇事別心急，非要這麼急，喝口水先緩緩啦。”
對於李子明，馬霖還是挺尊重的，站起身來，走到茶桌旁，泡了一壺茶，拿着過來，分別給兩人倒水。
卻沒再說話。
“球會準備增加兩個部門，衍生品銷售部，線上營銷部。”
林楚抿了一口茶水，忽然之間悠悠說道。
餅不夠大，分的人多，還有人想搶，那怎麼辦？
兩個辦法。
第一，把餅做大。
第二，把餅分的更細。
高爾夫球會的日子，還是太好過，這些新東西，他們都沒想過，當然，之前或許也沒這個必要，他們這方面的資源也不多。
但在自己看來，則是對於坪效的利用不夠。
不管是球會本身的氛圍，還是場地的格調，和自己的中式頂奢，香雲紗生意，以及直播，私董會，都是能產生互利作用的。
嗯？
此刻，聽到林楚的話，李子明和馬霖，都是不由的微楞。
來了。
新老闆上任的三板斧，來了。
兩人眼神都落在林楚臉上，沒有追問，靜待着下文。
“衍生品銷售部，主要以奢侈品爲主，中式頂奢，收藏品之類，我另外還有兩家公司，一家做非遺，一家做香雲紗，產品都是現成的，劃分出一塊區域，客戶有需求，自購買便是。”
林楚先解釋這個。
李子明聽到這話，當即眼神微亮，很快接道：“這個我們之前做過，主要是以球杆，球服，茶水，以及一些高溢價的產品爲主，只是沒有太過重視，但我本人，是非常認可這個思路的。”
“高爾夫球會，有最高端的一羣客戶，您剛纔說的品類，也能一定程度上，增加球會的文化內涵，這種差異性，是別的球會不具備的。”
馬霖不由看了他一眼。
真狗。
難怪你能當總經理呢？
“我也認可。”
“這個思路沒問題。”
“而且中式頂奢，最核心的理念是定製，這點，會撬動很多高端客戶的心。”
“在服務層面，只要工藝流程成熟，成本控制好，我們通過逢年過節的小禮物，贈送給客戶，他們有更多需求的時候，自然會想起來的。”
他絞盡腦汁，也迅速思索了一個點出來。
林楚看着兩人，一時也笑了。
哎。
這就對了。
爭權奪利，那都是內耗，給爺把心思集中在做事上。
事兒一忙起來，人自然就沒心思琢磨那麼多了。
“馬總對這個領域很有想法啊，要不，這個部門，你扛起來？”
“預算給夠，權限給夠，我需要你，開疆闢土。”
林楚順勢便說道。
馬霖：？？？
我？
李子明嘴角微微動了動，很快又收斂了。
林總，真的是……狡猾，手段老辣。
這種新部門，雖然是內部新起，資源支持給足，但肯定也是有難度的。
馬霖要是做起來，那功勞擺在這兒，便也有了足夠的留下的理由，要是做不起來，自有績效和KPI管着。
深深看了一眼林楚，馬霖也意識到，這是給自己最後的機會了。
迅速的權衡一番，他便也咬咬牙說道：“行！我先表個態，我覺得可以，但真的需要資源支持，畢竟萬事開頭難。業績和需求，林總咱們再聊，等聊完，我需要什麼資源，計劃怎麼做，我做個計劃書出來。”
“李總，話你也聽到了，之後肯定也需要你支持。”
李子明笑着點頭。
“這個自然。”
林楚聽到馬霖的話，也有點意外。
他還真扛起來了？
不過這樣最好，這件事，沒那麼簡單就能做成，他要真能做起來，給球會開闢出新贏利點，也算證明了他的價值。
“好，那就這麼定，至於線上營銷部，和球場是相輔相成的關係，互爲犄角，獨立且相交，就不多說了，回頭再通氣，團隊都是現成的，等過來了，咱們再議。”
“這塊的負責人，我已經定好了，回頭引薦你認識。”
林楚雲淡風輕的說道。
李子明聽到這話，頓時也明白，這個部門，自己管不了，林楚也沒計劃讓自己管。
總經理的權限，還是被削弱了一些的。
不過，可以接受。
畢竟，線上也屬於增量，不是在存量裡分割。
無非是，藉着一個球場，同時多面開花。
嘶……
這位林總，還真是，年紀輕輕，老謀深算。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