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裸上身，穿條花花綠綠的短褲，沙灘躺椅上，林楚趴在那裡曬背。
兩個酒店方的spa技師，將各種各樣的油，均勻塗抹在後背，旋即上起了手法。
旁邊，江婭看着這一幕，不由微微嘆了口氣。
這是已經在鹿城的第三天。
遊艇出海玩了。
千古情的表演看了。
蝴蝶谷去了。
潛水潛了。
酒吧蹦迪也去了。
高空跳傘，跳了。
直升飛機看夜景，看了。
自己人生前十九年的生活軌跡，濃縮在這短短的三天裡，和林楚如今的生活狀態，無縫接軌，全方位體驗了一番富哥的生活，是全方位被金錢包裹的精緻、快樂和舒展。
也正如此刻。
連按摩的技師，他都要點兩個，還都得是年輕漂亮的。
和自己在牀上時，也從來不考慮什麼安全措施。
看着愜意閉上眼睛享受按摩的林楚，江婭忍不住拿出手機，拍了張他沒有正面臉的照片，然後發了一條朋友圈。
——和你一起奔赴的天涯海角。
然後嘴角浮現出一絲明豔的笑容，趴好，享受着技師的精油開背。
生活，要是一直都是這樣，就好了。
真好。
……
一天後。
林楚送她返回椰城的學校，然後自己過海，買了部牧馬人，沒有帶任何人，從自己的城市出發，沿着雄雞的國境線，出發！
在那夜的思考過後，終於開始邁出了第一步，浪子自由的腳步，大抵不會對誰過多的停留。
想想，倒也是頗爲的有趣。
在自己剛開始有錢的時候，和柳俊峰的趴體上，他就曾提議過，要一起自駕全國。
在之後，也屢屢說了很多次。
自己也曾設想過那樣的畫面，但卻始終未能成行，被各種各樣的事情，羈絆。
其實羈絆自己的，主要還是自己的心。
路在腳下。
無非，走便是了。
哪怕副駕駛沒有兄弟，也沒有妞。
車上放着勁爆的搖滾，從許巍聽到汪峰，聽到黑豹，再聽到二手玫瑰，回春丹……車速一路飆升，車窗大開，連吹來的風中，都滿是自由的氣息。
跟着喊了一會兒，眨眼間，已然是開出一百多公里。
手機鈴聲忽然響起。
看了一眼，老爸打來的電話。
林楚隨手接通。
“喂，你去哪裡了？回鵬城了沒有？我剛和婭婭的媽通了個電話，她說你倆在外面玩兒呢，我跟她商量了一下，今年年底之前，是不是辦個喜事？”
老爸的聲音，透露着些許小心翼翼，自然也是一種試探，這種試探已經發生過很多次了。
“要辦你辦。”
“你咋不把她媽娶了呢？”
“我不辦。”
林楚笑嘻嘻的說道，這種姿態，有點像是非抵抗不合作運動，我也不跟你吵，但肯定也不聽你的話。
真是……閒的你！
早知道就不給你錢了，讓你苦巴巴賺錢去，省得有這個閒心思來管老子。
“你說得這叫什麼話！”
“小混蛋！”
“我跟你說，我可是沒幾年活頭了，在我閉眼之前，你得給我把這事辦了。”
“今年，最遲今年年底，要是不辦，以後沒你這個兒子！”
林海富咬牙道。
林楚也不由笑出聲：“行啊，你不認我，我倒要看看，村裡誰站你，誰站我？”
“哦，對，等下我給保鏢兄弟們打電話，告訴他們，每天看着你，幫你戒菸，戒酒，跑步，軍事化訓練，爭取讓你多活幾年。”
“煙和酒都沒了，零花錢也沒了。”
“車我讓阿昊開走。”
互飈狠話嘛，誰不會？
據說一個男孩兒真正成長爲男人的標誌，是在精神上，殺死自己的父親。
有點驚悚。
但林楚覺得，自己其實已經殺過好幾次了。
第一次，是意識到家裡對自己的人生，給不到任何幫助，想要的一切，都只能靠自己打拼。
第二次，是工作後再窮沒有和家裡要過錢，哪怕是和王哲飛借，也絕對不會主動和家裡開口要。
第三次，約莫就是現在了吧。
此刻，聽到兒子的話，林海富一時間也爲之沉默下來，想要說點什麼，幾次欲言又止，但還是硬生生忍住了。
要真是戒菸，戒酒，每天還訓練的話……還能活嗎？
他自然是知道，小兔崽子，肯定能幹得出這種事！
嘟嘟嘟！
他掛斷了電話。
林楚咧嘴一笑，點上一首《就是不妥協斯基》，也不由的跟着，再次放聲高歌起來。
在夜幕降臨之前，林楚已經到了旅途第一站，北海。
天還沒全黑，定好住的地方，洗個澡，T恤短褲人字拖，拿着手機，出門隨意溜達。
今天一天，其實已經積壓了不少消息，畢竟中秋節後第一天上班，很多需要審批的事項，都已經提交到公司OA系統。
微信，電話，都有很多。
不過林楚大都沒有理會，親近一點的，解釋一句說自己正在度假。
這會兒，隨手給古嘉言發了條消息後，又撥通她的電話。
接通。
“我把OA系統我的賬號密碼發給你了，需要錢的，全部審批通過就可以。”
林楚隨口說道。
去他媽的錢！
花，往死裡花，能花了多少？
幾百萬，幾千萬的小事兒，就別來麻煩我了好伐？
聽到這話，古嘉言一時都微微有些驚訝。
“你……你去哪兒了？”
“沒去哪兒，出來散散心，你批吧。公司一切正常運作，董事長的位置嘛，拴條狗都能做，又他媽不用幹什麼事兒……”
林楚語氣極其輕鬆的笑着說道。
古嘉言：……
這叫什麼話？
哪有這麼罵自己的？
“你沒事兒吧？”
她不由再次問了一句，語氣隱隱有點擔憂的樣子。
林楚不由笑罵道：“你他媽楊冪啊！你沒事兒吧！沒事兒，放心！就這樣啊，10月6號回去一趟，高爾夫球會開賽嘛。這是高光時刻，我肯定得回去。”
“哦，好，好吧。”
古嘉言微微嘆了口氣，便也只好無奈的答應下來，頓了頓，又道：“我們的慈善基金會審批，應該快要下來了，今天民政部門那邊都給我打電話了，最後詢問了幾個問題。”
這件事，是她一直在跟，也快三個月了，終於是審批下來了。
“行，你看着弄，需要多少錢跟我說，我給你打錢就好了。”
林楚隨意回覆道。
“第一個項目，我計劃用來資助聽障兒童，這個領域，我們畢竟有一定經驗了，也有設備和醫院的渠道，價格都能壓到最低。”
“好啊，你看着弄，我舉雙手贊成，每年給你一個億的預算，夠不夠？”
聽到這話，古嘉言默然的片刻，聲音中多出幾分感動：“會不會……影響到公司的現金流啊？”
“有他媽什麼好影響的？這不是你該操心的事情啊，女菩薩，你安心當你的菩薩就好了。”
林楚笑着調侃兩句，便也就隨手掛斷電話。
然後又給柳俊峰撥過去一個電話。
“老柳，你找兩個人來，一個ceo，一個財總，把公司的日常和財務支出，先給我弄起來，先定一年吧，考察考察。”
“你找的人，你負責擔保啊，要是不行，我找你算賬。”
這是公司留下的尾巴問題之一，能處理的，還是儘快給它處理了。
主打就是一個試錯成本冗餘，野蠻發育。
“我草，這你也交給我弄？”
柳俊峰聽到這話後，人都有點傻，這兩個崗位，可以說是公司最重要的兩個崗位，林楚就這麼放心？
簡直毫無半點權力慾望和警惕心。
“說了，你擔保嘛，要是出了問題，我肯定找你，不過，也就這麼回事嘛，公司一陣子的，幹黃了，再幹一個不就是個了，兄弟一輩子的，我信你。”
什麼權力的制約和監督，林楚倒是也知道，但客觀上來說，當真沒什麼大礙。
別跟個土財主似的，盯着自己這一畝三分地，生怕別人佔了便宜。
錢對於自己而言，就是一個數字。
柳俊峰深深出了口氣：“靠，壓力山大啊，我他媽都挺慌的，要不你再想想，萬一我弄個草包過來，那不打我臉嗎？”
“不行，這責任太大了，我害怕。你這樣，財務上，你安排個女的，女的唄，反正你女朋友多。CEO，我找個人品靠譜的，名人唄，專業打工，能力超強的那種，有幾個老兄弟在，出不了大事。就算庸碌一點，也貪污不了咱的錢啊。”
他笑着提出折中的做法。
多嚇人啊，林楚剛纔的話。
“那你先幹着財務，CEO你再找，我他媽臨時去哪兒找女朋友？跟個傻逼似的，二十來歲的小姑娘，拿臉當財總啊？至少也得四十來歲吧？你喜歡四十來歲的阿姨啊？能體會到母愛是不？”
林楚笑罵。
柳俊峰頓時也哼哧哼哧的笑出聲。
笑了兩聲，他還是答應下來：“行吧，那我找找。哎……你幹嘛去了？”
“自駕，全國。”
林楚暢快的笑道。
“我草！”
“你是個狗吧？”
“你他媽的，公司一攤子事兒，你丟下，自己出去自駕去了？當個人吧？辭職！我也不幹了！我也要去！”
柳俊峰頓時就急了，破大防。
這也是他謀劃許久的夢想，只是始終沒能成行。
沒想到，林楚現在偷偷摸摸的，已經在路上了！
“行啊，你來唄，不過咱可說好了，你這樣，CEO和財總找好，以及你的崗位，找到替代的人，你就來，要是找不到，那就別來了。”
林楚蔫壞笑道。
什麼玩意兒！
一個個都沒有事業心了是吧？
都飄了？
工作不幹了？
柳俊峰深吸口氣，想了想：“我他媽能有什麼活兒，行，給我等着啊，最多一個禮拜，你悠着點，走慢點，現在到哪兒了？等我找好了人，隨時空降你。”
心中忽然之間，就生出無法抑制的衝動。
走啊！
上個雞毛班！
“到北海了，一天計劃兩百公里，沒事兒，不着急，在我進藏之前，你能找好就行。”
林楚心情很好的笑道。
掛斷電話，看着路邊有一燒烤攤，圍了不少人，正在排隊，儼然是味道很不錯的樣子，本地人嚴選。
略一思索，林楚便也就站在了隊伍最後。
今晚，擼點小串兒，喝點小酒！
……
柳俊峰這邊。
掛斷電話後，他點上支菸，略顯焦灼的在辦公室裡踱步，走了兩圈。
本來，今晚有直播的。
他現在還沒下班。
不過現在，卻是當真沒什麼上班的心思了。
翻閱着自己的微信朋友列表，開始四處尋摸起來。
找！
趕緊找！
要是能找到接盤俠，自己上班的詛咒，就爲之解開了。
這，倒也不是很難。
現在這個就業環境，找工作的人大把的是，哪怕是所謂的“高端人才。”
“集團公司招CEO和財總，要求，二十年以上工作經驗，十年管理經驗，要求老黃牛類型，最好奢侈品零售行業出身。年薪三百萬以上，滿一年後酌情配股。公司目前固定資產50億以上。”
柳俊峰想了想，先編輯了一條朋友圈，發佈出去。
這個估值，其實還是保守了的，公司總部大廈，加上高爾夫球會，就夠了。
更何況，還有別的業務。
至於招人的思路，他也是極其清晰，現在公司發展的大頭，主要是零售。
球會，不用管。
傳媒，有張鵬呢，就算是集團公司的CEO，也管不了他啊。
安保那邊，就更插不上手。
零售，馬霖不清楚，胡平安肯定是楚哥的鐵桿。
各方“諸侯”，都是穩如泰山，但凡有什麼事情，一個電話就直通林楚了。
其實說白了，CEO，就是需要一個老實巴交的工具人，能把公司的日常事務管理好就行。
發了朋友圈，柳俊峰心中忽然一動，想到一個記憶極其深刻的人。
先前自己上班時的老朋友。
一個……卷王！
聯繫人列表裡，柳俊峰找到一個名爲“江復”的名字，電話便頓時撥過去了。
“老江，幹嘛呢？”
這個人，是柳俊峰自打開始工作以來，見過的最爲“喪心病狂”的人。
清華畢業。
劍橋的研究生和博士。
十幾年來，就沒見過比他更卷的人，平均每年考一個證。
認識他的時候，他就已經手握十幾張證書了，什麼司法考試，註冊會計師，註冊諮詢師，資產評估師，招標師，人力資源師，保險精算師……等等。
先前在中金，做了十幾年的牛馬，做到項目總監的位置。
當時比自己高兩級。
不過，他想再往上走，也很難了。
畢竟，那就不是能力決定，而是血統決定了。
“在加班，怎麼了，俊峰，你講。”
江復慢條斯理的說道，倒是有點心不在焉的樣子，明顯可以聽到，有噼裡啪啦敲擊鍵盤的聲。
他是魔都人，說話做事，始終都是一副斯文儒雅，不疾不徐的感覺。
“你想不想當CEO？”
柳俊峰舔了舔嘴脣，便也直接了當的說道。
這種感覺，還是頗爲不錯的。
先前，這位，也算是自己的“領導”了，雖然不是直系領導。
而現在，自己倒反天罡的，前來挖他。
“嗯？哈哈，你這是來挖我嗎？”
“說說，怎麼個情況？”
柳俊峰見他沒有直接拒絕，便也就迅速的，將整個集團的情況，大致說了一遍。
“Lc集團，我倒是聽說了，前兩天還剛研究過，那個老闆很年輕啊，球會，奢侈品，傳媒，思路的確是很清晰，也有錢。你是什麼位置？”
江復語氣平靜的問道。
柳俊峰深吸口氣，想了想，笑道：“我靠私交的，算是很好的朋友吧。老闆累了，財富自由了，想當甩手掌櫃，公司各項業務，除了中式頂奢需要全國擴張開分店外，別的，都有成熟的業務體系。”
“這個崗位，攻守兼備啊，既能發揮你的才華，也需要你的穩重，工作地點鵬城，待遇，都好談，配股肯定也會有，但老闆的意思是，考察磨合一年。”
“老江，出來吧，別熬了，你熬得過那幫二代啊？”
“你真不想嘗試一下，什麼叫做打工皇帝？”
論畫餅，柳俊峰也是頗有功力的。
當然，這也不能叫畫餅，他要真能把集團的零售業務發展起來，也未必做不到。
江復不由笑出聲：“聽上去挺有吸引力的，不過我這邊的合同，還有一年多，再考慮考慮？”
柳俊峰：……
一年多！
那他媽猴年馬月了！
林楚全國都環遊完了。
“一年多，黃花菜都涼了，哎，行了，我再問問別人吧，我的要求是，三天之內能到崗，過了這個村，可就沒這個店了啊。”
“老江，穩重，保守，思考全面，辦事能力強，這是你的優點，但限制你的，往往就是你最突出的部分。”
“你好好考慮一下，公司資料我發給你一份，三天之內，給我個答覆。”
柳俊峰繼續慫恿道。
江復依舊溫和笑着：“好啊，那麻煩你，發我吧，你還是這麼急，一年多不見，反而更加真性情了，哈。”
柳俊峰：……
說話真髒！
你們要的成熟，無非不過是爲了碎銀幾兩，真有那麼重要嗎？
“好，現在發你。”
他把公司公開版的資料發過去，想了想，便又繼續開始聯繫，朋友圈裡其他人。
這個，還真不好說。
太穩了。
不是那種頭腦一熱，就能辭職出來的人。
……
此刻。
林楚還在燒烤攤前排隊，終於排到，點了些吃的，幾瓶冰啤酒，大排檔隨意落座，抿口啤酒，舒暢之意，便從全身每個毛孔冒出來。
想了想。
還是開了直播。
“今天自駕到北海，有沒有一起玩的兄弟？路邊攤燒烤，我請，線下面基，男女不限。”
天南海北皆朋友，來都來了，玩一玩。
未知，便是旅途中最大的精彩。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