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喜堂內,府中的女眷差不多都聚集這裡,除了徐氏母女。
老太太坐在塌上,她今日特地打扮了一番,一件綃金的孔雀紋襖,光彩奪目,頭上戴着一套珍貴的翡翠頭面,那已經有不少皺紋的臉上露出少有嚴肅而莊重的神色,沈幼璦往屋子瞧瞧,見原來的青釉茶盞已經不見,換上的是霽紅釉茶盞,花梨木的架子上擺着兩個藍釉開光五彩人物描金形大花瓶,一架金漆點翠玻璃圍屏放在門口,整個大廳裡,金光閃閃,富麗堂皇,看屋子裡的擺設,應是老太太特地讓人佈置下來的,老太太儼然把本家的來人當做一件重要的事情。
兩邊放了各一排黃梨木椅子三太太和四太太各坐在一側,大少奶奶甄氏也來了和姑娘們坐在另一側,沈幼璦行了禮往那個留給她的位置上坐下來。
沈幼婉手不停的破弄手腕上那個鏤金雕花的鐲子,顯然有些坐不住,她嘴裡抱怨,“怎麼現在還不來,不是一大早就讓我們坐在這裡等她們了嗎。”
三太太斜她一眼,“好好坐這,老太太都沒說話,就你有話說。”
錢氏這些日子當家,越發有當家太太的氣勢,這本家來人,正是到她表現的時候,怎麼由人輕看了去。
老太太聽見了,見沈幼婉等的有些不耐煩,也環顧衆人,擡起頭訓斥道,“都好好的給我提起精神,要是丟了府中的臉面,看我饒不饒的了你們,再使個人去外頭瞧瞧,也許現在就到府外了。”
汪嬤嬤勸道。“老太太,你就安心等着吧,這府中的大少爺和二少爺都出去迎了,連五少爺也去迎了,到了就會有消息傳回來。”
“初哥兒呢,怎麼沒見他。”老太太見府中的少爺獨獨少了沈浩初便不由問道,“他怎麼沒跟他大哥一起去。”
正說着。就見沈浩初從外邊進來。後頭還跟着一個小丫頭,手裡提了個食盒,見老太太。三太太,四太太都在先過來行了禮,老太太讓他坐下,問道。“你怎麼沒跟你大哥去。”
沈浩初笑嘻嘻的說道,“老太太。孫兒這不是給你買愛吃的梨子酥了嗎,這接待的事由大哥出面就好,哪用的着我。”一面說着,一面讓那丫頭把酥餅擺在碟子裡。
聽聞他是一大早就去買酥餅了。老太太摟着他目光慈愛,可嘴裡卻有些責怪,“我哪裡就要現在吃這些。你去跟着你大哥見識見識也是好的,這府中的少爺們都去了。就獨剩你一人,別讓人笑話你。”
祝楚楚依在老太太的背後,輕柔後背,那雙水眸含羞帶怯的揪了沈浩初一眼嬌聲道,“老太太怎麼就四少爺一人沒去,那南哥兒也沒去,你瞧這四少爺對您多孝敬啊,這是你最愛吃的酥餅,你早上可沒吃多少東西,瞧着這四少爺一大早的孝心正好吃一塊。”
沈幼璦聞聲望祝楚楚瞧去,卻見她手裡捧着那白瓷碟子,雙目含着濡慕之情,徐氏去了庵堂,沈幼瑩也病倒了,祝楚楚每日過來陪老太太說話,伺候老太太,久而久之老太太也習慣了她的存在。
老太太聞聲道,“他哪裡能和南哥兒比,南哥兒纔多大。”
今日卻是沈浩初故意不去迎接的,從本家來信時,他就對那一家子的做法看不上眼,怎麼還會低聲下氣的去迎接,當沈浩然來找他的時候,自然是找個理由躲掉了,沈浩然也不攔着他。
沈浩初見老太太不滿意便故作可憐的道,“祖母那好歹就吃一塊吧,孫兒可是親自去買的。”
老太太的心早就軟了,見碟子裡黃燦燦的撒着芝麻酥餅,也來了食慾讓人拿了一個給她,道,“把這些分給姑娘們也嚐嚐。”
“哎。”祝楚楚應了一聲,剛想把碟子端到沈浩然面前,茜草搶先一步接過祝楚楚手中的碟子笑道,“怎麼能勞煩祝姑娘呢,奴婢來就行了。”
說着招呼小丫頭惠兒把酥餅分給幾位太太姑娘,祝楚楚態度有些不情願,還是嬌笑道,“那就麻煩茜草姐姐了。”
老太太依言吃了一個酥餅之後,又問錢氏,“院子可備下了,可準備了幾個使喚的小丫頭。”
錢氏站起來,上前一步,信心滿滿的答道,“老太太您就放心吧,媳婦啊早就備下了兩個院子,這兩個院子都在五姑娘隔壁呢,芙蓉苑給本家大太太住,桃芳院給本家三太太住。”
說着衆人的目光都不由飄向沈幼璦,老太太也道,“既然都和璦姐兒臨着,那麼璦姐兒可要好好招待本家的姑娘。”
芙蓉苑在瓊芳院的南面,桃芳院原是二姑娘沈幼靜的院子,幾個月前沈幼靜香消玉殞,沒過幾天便傳出她暴斃而亡的消息,府中的人也沒有人在提起她,彷彿她從來都不存在一樣,到了三太太管家這更是個禁忌,沒有人敢去碰這個忌諱。
府中除了這兩個院子是空着的便還有一個珠繡閣,沈太老爺當年還有一位嫡親妹妹遠嫁了,兄妹的感情好,這珠繡閣便是沈老太爺還在一時一心給她妹妹修建的繡閣,專門等姑太太回門的時回來住的。
沈幼璦回道,“老太太放心,孫女必會以禮相待。”
老太太點點頭,茜草端了一杯茶過去給老太太潤潤喉。
沈幼婉自聽到桃芳院三字,便有點心神不定,她坐在椅子上動了動,神情也有些煩躁道,“都有一個時辰了,也該到了,怎麼要那麼久。”
沈幼畫柔聲勸道,“六姐姐在等一會兒吧,就在路上了,”她又朝老太太笑道,“聽到這是本家大房唯一的嫡女兒,連嫁妝都裝了整整兩條船呢,來年開春的時候,這府裡可不是熱鬧極了,我們府裡上一次辦喜事還是大哥娶大嫂的時候,那時候我還小,這回我可要好好瞧了。”
她說話的聲音似水般流淌,緩緩流入人的心裡。
提到這件親事,再想起本家的貴女要在她們府上出閣老太太眉梢的得意擋都擋不住,她年輕時因爲沈太老爺是個庶子,可沒少受過那些沈家嫡系的白眼,現在本家的嫡女還要在她們府上上出閣,真是風水輪流轉,她們也要給她見禮。
老太太想到以前的事,摸了摸身上的衣裳,腰桿不由挺直了些,面色一板,又拿出氣勢重複一遍剛纔的話道,“今日見客,一舉一動抖要依着規矩,誰要丟了規矩我可不饒。”
衆人齊應。
又過了半住香的時間,便見一個小丫頭跑過來報信道,“老太太,老太太,來了,來了。”
汪嬤嬤拉住她問道,“到哪裡了。”
那丫頭答道,“馬車已經到了大門口了,現在大概下了馬車。”
老太太聽後,忙站起身子,剛纔的氣勢立刻就消失的無蹤影,聲音不由自主的抖了抖,“那老婆子我出去迎迎。”
沈幼婉皺眉道,“老太太,你迎什麼,您現在可是一品浩命夫人,她們誰的品級有你的大,何況你去迎也不怕折了她們的壽。”她最後一句說的極小聲,坐在她身邊的沈幼璦聽到了也望了她一眼,見老太太有些手足無措,眉間有些不自然,便道,“六妹妹說的不錯,輪品級她們沒有人高過你,論禮法,你是長輩,哪有長輩去迎小輩的道理,老太太就安心坐着吧。”
沈老太太只是一時的心慌意亂,當年本家雖沒有怎麼對他們,但沈老太爺的嫡母是個厲害人物,從來不拿正眼看過她們,她們在本家的地位就像如今的四太太在沈老太太面前,不同的是四太太性子弱,沈老太太看不上眼,而沈老太爺的嫡母是從骨子就輕視庶出,認爲庶子就是半個奴才,她做媳婦時就像沈老太爺嫡母身邊的一個大丫頭,久而久之,沈老太爺的嫡母對她灌輸的那種嫡庶差別已經深深的刻在她的腦海裡,當聽到本家來人時,她的便有些本能的低人一等。
現在回過神來,想起剛纔自己說過的話便有些尷尬,汪嬤嬤過來扶着她坐下笑道,“老太太別擔心,奴婢知道你那麼久沒見到親戚了,自然有些心急,不如就讓奴婢去給你迎迎。”
老太太點點頭道,“好好,你去迎迎,這是再也沒錯的。”
說完便打發了汪嬤嬤去前頭迎本家的太太姑娘。
老太太見汪嬤嬤去了之後,也略放了心,拉着沈浩初過來讓陪着說話,“大老爺今日上朝去了,到時候也讓他見見那兩位小少爺,聽說本家的那位小少爺可是跟你差不多的年紀,到時候你引着他們去京城裡面轉轉,缺銀子了就往我這兒來拿。”
沈浩初還沒說話,錢氏就先開口道,“老太太這不是要打我的臉嗎,哪能往你的賬上拿銀子,初哥兒的年紀也大了,在外邊也有些交際,每月的份例早就加了,待兩位少爺來了,再讓初哥兒往我那裡去領。”
老太太道,“這樣也好。”
沈浩初卻對那本家的少爺沒什麼興趣,聽着老太太讓他們交好,便應和幾句。想知道沈家有女更多精彩動態嗎?現在就開啓微信,點擊右上方“+”號,選擇添加朋友中添加公衆號,搜索“wang”,關注公衆號,再也不會錯過每次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