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幼璦像是一頭扎進了雲層裡,周身微微涼涼的,微醺醺,暈沉沉,摸不着意識,全憑着感覺,在沒有邊際的暈眩中,一種溫熱的觸感驅走了她周身的寒冷,她身上的繃緊一下子就散開了。
不知到了什麼時候她方從那片暈眩中睜開了眼,入目的漆黑的夜空,一望無際,微風吹拂在她的臉上,她的左前方還燃起了火光。地上是柔軟的綠草地,沈幼璦的手摸到了覆蓋在自己身上的這件外衣裳,輕輕一愣,這是誰的。
她用手肘撐着地上,慢慢爬起來,只見火光對面是一個人影,模模糊糊的看的不是很清楚。
那人聽到響動,微微的側了一下頭,露出一張輪廓分明的面孔,微微笑了一下,他輕輕柔柔的說了句,“你醒了。”
沈幼璦一愣,又環顧了一下四周,這是四面環山的一個山谷,周圍除了她們兩個人,再沒有其他人,空氣裡有泥土的溼潤味道,她耳邊似乎還可以聽到山鶉的咕咕的叫聲。
“你怎麼也在這裡,是你救了我。”沈幼璦防備的看着她,她會一些水性,從河道上跳下來之後,往下流遊了一會兒,再然後就什麼都不知道了。
李暄又是一笑,那雙桃花眼在火光之下,格外的溫柔多情,彷彿可以讓人沉溺進去,他的語調有些隨意,“嗯,我來這裡辦些事,正好見到五姑娘暈倒在那河的下游,五姑娘放心吧。我已經派人傳話給沈尚書了,相信他過不了多久就會趕過來的。”
沈幼璦心裡狐疑,並不相信他這番說辭。怎麼會有人來到這個山谷裡辦事,只是礙於他確是救了自己,本想直起身子,給他道個謝,卻沒曾想她身上渾身無力,剛想起身,身子確是軟綿綿的。不聽使喚,而那件原本蓋在她身上的衣裳也從她的肩膀上滑落,“這是。”沈幼璦摸着那銀色的織錦外衣,這分明是一件男子的衣裳,沈幼璦想到了什麼,手指像是觸到了火花一樣。飛快的把手拿開。隨即瞟了李暄一眼,果然見他只穿着一件月白色的單衣。
“我見姑娘渾身都溼了,覺沒有冒犯之意。”李暄站了起來,走進沈幼璦,伸出一隻手,溫聲道,“五姑娘是不是想要站起來。”
面前的這個男子英俊過人,他的聲音的低低的帶着一種磁性。隨着那輕柔的微風吹進了沈幼璦的耳裡,沈幼璦感覺到了一種陌生的氣息靠近。本能的想拒絕,卻一時怔住了。
李暄沒有等到沈幼璦回答,低頭瞧着那白皙近乎透明的肌膚正在眼前,有幾絲半溼的青絲黏在兩腮的凝脂上,心中一動,微微蹲下身子,用手臂環着沈幼璦,讓她靠在自己的肩膀上。
沈幼璦身子一時僵硬了,她還是頭一次離一個男子靠的這麼近,她覺得他的身體十分滾燙,靠近她的時候連帶着肩膀也變的滾熱,那種灼熱的感覺從她的手臂一直蔓延到她心裡,又內而外的散發,沈幼璦想掙脫他的鉗制,可身邊的人似乎感覺到她的掙扎,攬着她肩膀的手微微用力,然後一直滑到她的腰側。
沈幼璦臉上露出一種羞惱之意,柳眉蹙起,“難道小王爺是這樣一個無禮之人嗎。”
李暄低低的笑出聲,聲音有幾分愉悅,那隻手卻更用力,讓沈幼璦的身子靠的更緊,面上卻一本正經的說道,“沈姑娘,我只是想扶你去烤烤火,請姑娘指出,我哪裡對姑娘失禮。”
李暄說話的時候溫熱的氣息撒在她的臉頰上,那濃濃的男子氣息撲面而來,沈幼璦身子繃的更緊了,臉上變得火辣辣的,心裡更爲憤怒,一雙清冷的眸子瞪着她,“你,”沈幼璦一直以爲自己的口齒還算是伶俐,沒想到這人卻這麼無賴,她嘴脣緊緊的抿着,冷冰冰的說道,“我自己可以走。”
沈幼璦自以爲自己說的十分冷淡,沒想到瞧在李暄眼裡卻是另一番模樣了,身側的這個人兒秀雅絕俗,勝雪的肌膚染了一層紅紅的胭脂,嬌美無比,那雙冷傲的眸子轉動間頗有勾魂攝魄之態,讓人不能不魂牽夢繞。
她修長的玉頸微微上揚,那粉脣的顏色極淡,卻散發着晶瑩的光澤,欲引人一親豐澤,想嚐嚐那甘甜的味道,手上的纖細的腰肢盈盈可握,鼻翼間還可以聞到幽蘭般的香味,李暄目光停在那張微微上翹的粉脣上,良久,喉嚨輕輕的動了動。
少頃,他目光上移,似笑非笑的說道,“沈姑娘,別動,你確定我鬆了手你還站的直身子,我現在還不會把你怎麼樣的。”他說最後一句話的時候幾乎貼到沈幼璦的耳邊說的,聲音溫柔的就像是情人間的呢喃,沈幼璦似乎還感覺到他的脣瓣輕輕的劃過她的臉頰。
她心裡的怒氣更甚,卻覺得渾身無力,頭也有些暈眩,只用那雙眼睛瞪着李暄。
“好了。”李暄倒不在乎她這樣的怒氣,這樣的沈幼璦更加讓他心猿意馬,差點就把控不住自己。
李暄並沒有坐什麼,只是扶着沈幼璦靠近火堆,然後讓她坐下,道,“五姑娘我找到你的時候,你的身上都溼透了,還是烤烤火,身子也舒服些。”
沈幼璦這時才注意到自己的衣裳全都黏黏糊糊的黏在身上,若沒有他這件外衣遮擋,只怕她現在更加狼狽,她心裡一時亂了,想把這個男人的衣裳扔下,又想了一會兒,最後還是披上上,見李暄這會兒規規矩矩的坐下了,也以爲剛纔他是真的想扶着自己起來,再說他也不像傳說中的孟浪之人,要不然剛纔在他昏迷的時候,便可以行不軌之事,她想到這裡一時也覺得自己剛纔反應過大了,不管怎麼樣都是眼前這個人救了他。
她在這裡胡思亂想着,對面那人卻從那火堆裡用樹枝撥出一個黑乎乎的東西,他拍了拍上頭的灰,細細的剝開那層黑色的皮,沈幼璦便聞到一陣香甜的氣味,這時她才覺得自己的肚子也有些餓了,她並不看他,只用餘光偷偷瞧着。
“喏,可以吃的,你肚子餓了嗎。”李暄瞧了一眼正經端坐的沈幼璦,有些好笑,把烤好的番薯遞到她的手裡。
沈幼璦還是望着他,那雙清澈的眸子不解其意,似在詢問。
“五姑娘,這是野生的番薯,烤熟了很香的,你不吃,難道要我餵你。”李暄嘴角又噙了一抹笑容,看到這樣的沈幼璦他似乎又想起他們剛從魏國公府的宅子裡搬出來的時候,那時候的李暄就常常見到這樣的沈幼璦,眼神裡常露出懵懂迷茫的表情。
沈幼璦試探的接過荷葉,捧着那個叫番薯的的東西,看了一會兒,目露疑問道,“就這麼吃嗎。”
李暄心裡頭更加好笑,“是啊,剝開皮就可以吃的,快趁熱吃,不然就涼了。”
其實沈幼璦瞧着他從那堆黑不溜秋的灰裡撥出來,就不太願意吃,又被這人眼也不眨的瞧着,心裡就更不願意了,撇過頭,準備放下。
李暄瞧出了她的意圖又多說了一句,“五姑娘,如果餓暈了,是想讓我抱着出去嗎。”
沈幼璦準備放下的手,又頓住了,她素來吃的的東西都是精心製作的,每一樣都稱的上是色香味俱全,這樣的東西在平常她都不會再看一眼,只是現在,沈幼璦忍下心裡的嫌惡之情,拿起用荷葉包住的番薯。
熱氣騰騰的香味不由讓她的食慾一震,她咬了一小口,軟綿綿的,竟十分的香甜,沈幼璦微微擡眸望了望李暄,又垂下眼簾,低頭又咬了幾口,見沈幼璦吃的十分香甜,李暄微微一笑。
過了一會兒,沈幼璦胃口大開,竟把那個番薯吃完了。
“這是什麼,我怎麼以前從沒吃過。”
李暄見沈幼璦主動跟他說話,心裡一喜,笑道,“五姑娘以前在府裡當然沒吃過。”
沈幼璦點點頭,想自己在府中那些下人們自然不會拿這些東西給她的吃的。
火光照耀着那清麗的臉龐,李暄目光一閃,思緒也有些飄遠了,似乎回到那個前世,有一個晚上他們也是這樣相對而坐。
這時候,那黑壓壓的天空突然飄了下來雨滴,起先是幾滴,掉在臉上冰冰涼涼的,沈幼璦忍不住眨了一下眼睛。
“沈姑娘,一會兒就下大雨了,我早先在那個轉角見到有一個山洞嗎,不如去躲躲雨。”
沈幼璦也知道現在不是矯情的時候,輕輕點頭道,“小王爺咱們快去吧。”
李暄聽她說咱們,桃花眼彎了下,道,“沈姑娘,那多有得罪了。”
說完,李暄趁着大雨還未降臨,手疾眼快的抱起沈幼璦,把氣運到腳上,身形閃動。
沈幼璦被他嚇了一跳,一雙瞳孔微微放大,知道李暄並沒有惡意,沈幼璦還是僵直了着身子,她想到外祖母素日的教誨,一時不知以後如何面對李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