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小到大,林晨被打的次數太多了,被罵的次數也太多了。久而久之,林晨已經養成了逆來順受的性格了。不過,那是以前的林晨,不是現在的林晨。
林東平發現林晨竟然學會頂嘴了,他心中的憤怒可想而知。
“反了你了。看我今天不打死你。”林東平聽到林晨這話,當下惱怒不已地說道,他說話間,就環顧了一下四周,最終發現了放在大門角落上的一條木棍,他就走過去,一把抄起了木棍,當下就氣沖沖地上了樓梯。
林晨看到林東平拿木棍上來,他也不走,而是就站在那裡呆呆地看着林東平。
從小到大,他挨手腕粗的木棍打也不是第一次了。他記得曾經有一次,他被這樣的木棍打得頭破血流,昏迷過去了,後來還被送到了衛生院去。從小到大,所有的捱打的每一幕,在這一刻都在林晨的腦海當中回放。
不僅僅是捱打的一幕在他的腦海當中回放。
前世,那個陰雨的天氣,一個少年暈倒在棗樹下,最終被大雨淋醒了,他在棗樹下撿起了落到地上的棗子吃。就在這個少年狼吞虎嚥地吃棗子的時候,一個人影出現在了他的面前,對他舉起了高高的木棍,狠狠地砸在了他的頭上,一片血腥……
在七天七夜的天劫當中,他前世的某一些記憶開始變得清晰起來。尤其是那些陰暗的記憶,存在了林晨的腦海當中。此刻又翻騰出來了。
林晨,知道,這是一個心結,也是一個心魔。他這個身體重新修煉,就必須要經過心魔的折磨的。就算他的元神如何厲害,他的身體也不過是一個剛剛開始修煉,只度過一次天劫這樣而已。
這心魔妄圖控制林晨,可惜的是都被林晨的理智戰勝了。他內心的那份憤怒最終被他的理智平息了。此刻的他,就站在哪裡。整個人就像是一尊木雕一樣,就那樣平靜地面對着林東平的棍棒。
“啪!”這條棍子狠狠地落在了林晨的肩膀上,這一棍可不爲不狠,若是換做以前的林晨的話,估計就這一棍就將他打跪下來了。可是此刻的林晨,這一棍對他來說,一點傷害都沒有。
林東平的棍棒,林晨可以平靜面對,但是小咪就不行。如果不是林晨不允許它傷害林東平的話,小咪恨不得馬上就將林東平變成一具屍體。
林晨把小咪放下來,然後對小咪說道:“你到處去玩玩吧。這裡不需要你。”林晨的意思很簡單,他不希望小咪看到他被打,然後憤怒地替他教訓自己的父親林東平。
小咪“瞄”了一聲,躍身就跳了起來,落到了地上去。
林東平憤怒地看着地上的小咪,他當下就舉起木棍朝着這隻純白色的小貓咪打了過去,可是他這一棍沒有落下去,因爲被林晨抓住了。
“爸爸,你夠了!”林晨忍不住大聲地對着林東平說道。林晨非常肯定,如果他這一棍落下去的話,估計小咪馬上就會給林東平好看的。
這一聲爸爸,叫得讓林晨心痛。眼前這個男人的身影和那個陰雨天的那個影子重疊在了一起了。他就是那個人。那個在前世用棍棒打殺了他,把他做成肉脯的人。
一時間,林晨的內心又對這個男人生出了無比的怨恨。他的腦子裡回放着從小到大,他大棍打他的每一次場景,那個動不動就動手打他,卻蠻橫無理的男人。
好一會兒,林晨才平息住內心的憤怒。
林晨握住木棍的一頭,看着林東平說道:“爸爸,你就不能改一下你的脾氣嗎?哎,我該怎麼說你呢?在家裡,你逞威風,動不動就打我,有時候還打老媽。可是在職場上呢,在領導的面前,你又是什麼樣的?別人佔你便宜了,你卻連聲都不敢吭一聲,被人當成傻瓜來玩。”
林晨的內心的理智雖然戰勝了憤怒,可是他依舊還是忍不住將埋藏在心中這麼多年的憤怒給說了出來。
這個男人對外面的人很和善,就像是一隻溫柔的小貓咪一樣。任憑別人誇他兩句,他就不知道自己是誰了。唯獨對老婆和孩子卻很喜歡出手打罵。他記得最清楚的一次,是他在學校裡和同學打架了。同學的家長來告狀,他的老爸,不分青紅皁白,對自己就是一頓臭打。那一頓打,將他打得三天下不了牀了。
從此他在學校,就成爲了人人都可以欺負的軟柿子了。因爲他被打的話是不敢還手的。如今回想起往事來,林晨的內心還是很憤怒的。
“你說什麼?”林東平更加憤怒地看着林晨質問道。還真的是反了他了,他竟然敢這樣子和老子說話。
“我說的是實話。這麼多年了,你在鎮政府,你當過什麼官嗎?別人像你這樣年紀的,和你同一時候進來的,別人都到縣城裡當領導了,再不濟的,別人也是一個鎮上的一個辦公室副主任了,你呢,依舊還是一個辦事員。你說,你能夠做得了什麼呢?在外人面前,沒有脾氣,乖得像一頭順毛驢似的。可是對自己的兒子和老婆,又打又罵的。”林晨看向林東平說道,“我說得有錯嗎?”
這些話是林晨的真心話,這麼多年了,林晨憋在心裡。這次他終於將這些真心話說出來了。雖然這些話,很刺耳,很難聽,尤其是對林東平來說,這些話真的很難聽。可是林晨必須要說。
如果不說出來,林晨的心裡就不舒服。他不想不舒服,他要將這些年來埋藏在心裡的話說出來。
內心陰暗的一面,只有擺在陽光之下,才能夠讓這些陰暗的東西見到陽光,才能夠讓自己內心的負面情緒消失。
林東平忍不住罵道:“你住嘴!”
他罵完了之後,當下就擡腳,一腳朝林晨踹了過去。林晨鬆了了抓住了棍子的手,擡手就抓住了父親踹過來的腳,然後他把手鬆開了,林晨說道:“爸爸,暴力是解決不了問題的。而且你現在打不到我。”
“你找死!”林東平憤怒了,他當下猛地揮動棍子朝着林晨抽打過去,可是林晨都沒有還手,而是閃開了,林東平的棍子打不到林晨,而是打到了樓梯的牆上和木欄上,牆上的灰沙和木欄杆都被他打壞了不少。
就在這個時候,大門打開了。馬小芳提着一籃子菜回來了,她進門就聽到了家裡傳來棍子敲打的聲音,她進門擡頭就看到了憤怒的林東平拿着棍子要打林晨,可是都被林晨避開了。馬小芳見狀,忍不住罵道:“林東平,你想幹什麼?拿那麼大一條棍子,你想打死你兒子是嗎?”
林東平也打累了,牆上的電器的開關被他打壞了不少,牆壁上和樓梯上都留下了很多棍棒的痕跡,他當下憤怒地看向樓下的馬小芳罵道:“都是你教的好兒子,你看看,他現在都成什麼樣子了?”
“我兒子成什麼樣子?我兒子對你這個老子一直都是打不還手,罵不還口的,你還想怎麼樣?你威風了啊,拿那麼一條大棍子就打兒子,打死了,你吃進去啊?”馬小芳開口就罵道。
林東平憤怒地拿着棍子下樓了。
林晨見狀,覺得不好,以父親的性格,八成是打自己打不到,無法出氣,他要找老媽出氣了。林晨立即衝了下樓,一把抓住了林東平的手,然後從林東平的手裡將木棍奪了下來。林東平被奪了木棍之後,憤怒的眼神想要吃人,隨即就給了林晨一個大耳光。
“啪”地一聲響,這個耳光可真的用盡了林東平的力氣了,落到林晨的臉上。林晨此刻卻是不害怕這樣的物理攻擊了,可是這樣的耳光,卻讓林晨的心都涼完了。
林晨摸了一下臉上被打的地方,然後對林東平說道:“這是我回家來被你打一個耳光。很好。如果打夠了三個,我就離開家。永遠不會再回來了。”
林晨說完這話,轉身就上樓去了。
馬小芳發現林晨說話的時候,不再是以前那麼懦弱了,雖然他還是沒有對林東平動手,可是卻也不再是那個懦弱得只會默默流淚的少年了。兒子這次旅行變了許多了。她高興這種變化,同時也擔心這種變化。
她高興的是,兒子終於能夠像男子漢一樣了。害怕的是,兒子這種變化會不會惹怒了這個林東平。以林東平那暴躁的性格,肯定會對兒子一通痛打的。
林東平也有一點懵了了,不過很快的,林東平反應過來了,他追了上去,一把抓住了林晨的書包,將林晨從樓梯上,扯了下來,隨即狠狠地將林晨摔在地上。
若是以前的話,林晨被他這麼一摔,肯定會摔倒在地上的。可是如今,林晨不再是以前的他了,他沒有被摔倒在地上,而是脫掉了書包,整個人轉身就避開了林東平,看向林東平。
林東平把手中的書包扔在了地上,然後指着門口對林晨說道:“滾,滾出去,永遠不要回來,我沒有你這個不孝的兒子。”
“林東平,你發什麼瘋?!”馬小芳忍不住罵道,“兒子是出去玩了,不過是玩的時間有一點久了,如今兒子已經回來了,你這樣子打兒子,有什麼用嗎?你以前不是罵兒子沒有出息,每天只會呆在家裡,讀死書嗎?如今兒子出去走走,時間長了一點,可是他也回來了。而且,這段時間,兒子問你要過一分錢了嗎?”
“慈母多敗兒!”林東平看向馬小芳罵道,他說完這話又想打馬小芳耳光,不過手還沒有落下來,就被林晨抓住了。
“你要打就打我,不要打我媽。這麼多年來,我媽因爲你,吃了不少苦頭了。”林晨看向林東平說道。
聽到林晨這話,馬小芳的眼睛忍不住紅了。這麼多年來,她真的被這個林東平打的次數夠多了。
也就在這個時候,林紅從外面回來了。
她回來看到林晨,就忍不住說道:“哥哥,你回來了,太好了,我們都很擔心你呢!你知不知道,我們撥打你留下的那個手機號碼,發現手機已經關機了,我們不知道有多麼擔心,老爸、老媽差點就要去報警了。”
“爸,你這是要幹什麼啊?爲什麼要打媽媽啊?!哥哥纔回家,你又要做什麼啊?”林紅看到林東平那憤怒的樣子,再看到林晨抓住了林東平的手,而林東平的手就要落到馬小芳的身上,她忍不住叫道。
“滾開,這裡沒有你的事。你想捱打,就上來!”林東平當下朝着林紅吼道。
林紅嚇得有一點不敢上前了,她趕緊跑上樓去了。她很害怕家裡的父母吵架打架,每次她遇到這樣的事情,都會躲上樓上,她自己的房間裡,將房門關起來。做到眼不見爲淨的那種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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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爸,改一下你的脾氣吧!別動不動就在家裡耍威風,在外面受了氣,回到家裡來撒氣,這不是好男人,好父親該做的。身爲男人,打女人,打孩子,這是孬種的行爲!”林晨說完這話,就鬆開了手,抓住林東平的手,隨即,從地上撿起了書包,上樓去了。
林東平被林晨這麼一說,也愣住了,不過,很快他又回過神來了,他立即又一次衝上了樓梯,這次他不是扯着林晨的書包了,因爲林晨不是被這書包的,他從林晨的身後扯着林晨的衣領,把林晨從樓梯上扯了下來,一把又將林晨扔在了地上。
他把林晨扔在了地上了之後,林晨並沒有反抗,而是任憑林東平將他再一次拽了起來,隨即林東平就給了林晨兩個大耳光,然後拿起旁邊的棍子,當下就朝着林晨的身體猛地揮動着棍子。
林晨也不再避讓了,由着林東平打。
“你罵老子孬種!老子是孬種,老子是孬種……看老子不打死你,不打死你,你這個臭小子,老子今天非要打死你不可……”林東平已經陷入魔怔當中了,他打起人來,尤其是對自己的兒子,那是絲毫不惜力的,今天這個臭小子竟敢一再二、二再三地挑釁他的權威。不好好打這個小子一頓,以後肯定會翻了天的。
馬小芳見狀,當下要抓住林東平的手,卻被林東平一腳踹倒在地,他繼續拿着棍子打林晨。
也不知道打了多長時間了,他發現倒在地上的林晨不動了。
他有一點害怕了,他走了過去,伸手去推了林晨一下,發現林晨竟然不動了,隨即用手探了一下林晨的鼻孔,發現林晨似乎沒有呼吸了。這次他慌了。
他驚得整個人蹲坐在了地上。
馬小芳見狀,也走了過去,她伸手摸着林晨的鼻孔,發現林晨似乎真的沒有呼吸了,她忍不住叫道:“造孽啊,造孽啊……你真的把他打死了?!林東平,我和你拼了,我和你拼了,你打死了我的兒子。”
馬小芳說話間,就揮着拳頭要揍林東平,林東平的臉色有一點蒼白了。
難道自己就將這個臭小子打死了?怎麼可能。以前自己也不是沒有這樣子揍過這個臭小子,這個臭小子頂多是被打得三天下不了牀而已。這次就算自己打得久了一點了。這個臭小子也不會這麼死了。
“滾開!”林東平將撲上來的馬小芳推開了。
林東平當下又朝林晨踹了幾腳,開口罵道:“別給老子裝死,老子知道你還活着,趕緊起來,否則的話,老子還要打你。”
“你還是不是人?他都這樣子了,你還要打他。你真的要把他打死了,你才甘心,你纔開心對嗎?”馬小芳看向林東平問道。她此刻心如刀絞一般疼痛。這個兒子那麼聽話,爲什麼要被這個男人打成這個樣子。
馬小芳蹲下身去,推着林晨叫道:“阿晨,阿晨,你別嚇媽媽,你快起來啊。你快起來啊!”
就在這個時候,林晨從地上爬了起來。此刻的林晨可以說是非常的狼狽的,他的額頭上都是血,身上都是棍棒留下來的傷痕,衣服也被打爛了,臉也是青一片紫一片的,就連脖子也與很厲害的棍痕。
看着林晨那身觸目驚心的傷痕,還有那鮮血淋漓的額頭,還有那冷得像冰雪一樣的雙眸。林東平有一些害怕了。
可是他不想在林晨的面前表現出他害怕的樣子,他開口罵道:“還沒死,沒死就自己站起來,到房間裡去找藥塗上。不打你,你就不知道老子姓什麼,賤骨頭!”
林晨看着林東平,臉上沒任何的表情。
“阿晨,阿晨,別怕,別怕!媽媽帶你去衛生院,去衛生院!”馬小芳看到林晨這一身傷痕累累的,她忍不住過來抱住林晨說道。
“這種賤骨頭,你帶他去衛生院做什麼,家裡不是沒有鐵打酒藥,給他擦一點就好了。這麼賤的骨頭,不打不聽話的。”林東平忍不住罵道。他很討厭林晨此刻的目光,因爲這冰冷的目光刺痛了他,也讓他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