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聲音發自木若琳的內心,卻縈繞在她的耳邊,聽到這個聲音,她真的生出了生無可戀的感覺,想到了自殺。這裡是十六樓,從這裡跳下去的話,那麼應該是活不成的。她擡頭間,看到窗外一片陽光照進來,原來,竟然不知不覺當中到了傍晚了。
在這麼一個美麗的黃昏裡死去,這樣的結局,也許是最好的。她站起身來,慢慢地朝着陽臺走去,就在她站起來的那一刻,無意當中看到了在牀頭熟睡的小白,她一時間心軟了,忍不住用手撫摸了小白的那身雪白的毛髮,發現小白還是如此呆萌地睡着。
她心生不忍,不由將它抱了起來。如果她死了,它應該像那些電視上裡的對主人忠誠的狗狗一樣,不吃不喝陪她死去吧!
想到這裡,木若琳愈發的不忍心了。她好一會兒才說道:“既然如此,那我也把你一同帶走好了。這樣子的話,在另外一個世界,我也不會那麼孤單的。”
她抱着這隻小白狗走到了陽臺邊上,透過陽臺,看着外面的世界,看着落日的黃昏。因爲這裡是十六樓,是高樓層,基本上不會有什麼盜賊會爬到這麼高的樓層來偷東西,自然也不會有防盜網之類的東西了。
她看着日落,呆呆地看着日落,就這樣抱着小白站在陽臺,呆呆地看着日落。她決定了,等太陽完全落入地平線,她就從這裡跳下去。她在這樣的光線下面看着太陽,就算此刻已經是傍晚,但是太陽還是太陽。很快的,她就感覺到她的眼睛有一種被陽光灼傷的刺痛了。不過,她不在乎。
她的腦子裡回放着一遍又一遍,她父母還活着的時候,她的幸福的生活。只有在陽光底下,回憶起那些幸福的時光,她的身體才能夠感覺到溫暖的。她心裡忍不住暗暗悲傷地想到:“爲什麼父母出意外的時候,她不和他們在一起呢?這樣子的話,他們一家子就能夠永遠在一起了。這個世界上,就不會只剩下她一個人獨自悲傷了。”
她的眼淚從眼眶裡流出來,模糊了她的視線,她摸着小白的毛髮說道:“小白,我不會像他們那樣丟下你的,我會帶着你,讓你和我一起離開這裡,離開這個世界,離開這個不屬於我們的世界。”
太陽終究還是下山了。可是天還是亮着的。她雖然有一米六的個頭,但是她身體確實很虛弱,以她虛弱的身體,是沒有辦法爬到那個有着她腰間一樣高的陽臺的圍欄。她把小白放在了圍欄上,然後轉過頭去,看了一下,發現房間裡有一張椅子,這張椅子的高度剛剛到膝蓋。這樣的高度對她來說剛合適了。
她把這把朔料的椅子搬到了陽臺邊上,就在她要踩上椅子的時候,有一個聲音突然間在她耳邊出現了。
“就這樣死掉,真的好嗎?”
她被這個突然間出現的聲音弄得一愣了,接下來她環顧了一下四周,發現四周沒有人,就連病房的門,她都鎖住了,護士是不可能進來的。她當下搖了搖頭,心裡暗暗笑:“看來又是我幻聽了。”
是的,她會有幻聽的習慣。可能是因爲太過於寂寞了,她總是會自己和自己聊天,自己向自己提問題,甚至自己罵自己笨,自己誇自己聰明……久而久之,她的耳朵邊上,總會有一些莫名其妙的聲音。
她站上了椅子上,她將小白抱在懷裡,只要一擡腳,她就能夠站在圍欄上了。
“你知道你在幹什麼嗎?”那個聲音又出現了。
這次她不再看四周了,而是回答道:“知道。”
“跳下去,你真的解脫了嗎?”那個聲音又問道。
“不再受苦了,這不是解脫了嗎?”她反問道。
“你這樣子做,會讓那些關心你的人傷心的。”那個聲音說道。
“關心我的人?這個世界上,還有人關心我嗎?我不過是一個孤兒,我的那些親戚們都說我是喪門星,沒有一個人敢和我有往來。除了小白。”她說話的時候,低頭看了一下她懷中的小白。
“如果這個世界上,有一個人默默地關心你,愛護你,甚至將你的性命看得比他還要重。你還會覺得這個世界上真的讓你生無可戀嗎?”那個聲音又問道。
“會有那樣的人嗎?”她反問道。她凝視着前方,思考着,好一會兒說道:“這個世界上,關心我,愛護我,甚至將我們的生命看得比他還要重的人,只怕沒有了。因爲他們已經死了。他們就是我父母。”
“不,還有一個人。”那個聲音說道。
“還有一個人?”木若琳不相信地搖頭說道,“不可能的。”
“可能。”那個聲音說道,“那個人一直陪在你的身邊,他一直陪着你。他爲了你,可以做任何事情。他只要和你在一起,他甘心做一隻狗。”那個聲音說道。
聽到這話,木若琳忍不住笑着搖頭說道:“不可能的。”她低頭看着懷中的小白,小白不是一個人,它只是一條狗。一條忠誠她的狗。
“你難道忘記了,今天早上來的那個叫做沐小箬的人了嗎?”那個聲音又說道,“他不是說,他能夠滿足你的願望嗎?今天晚上就是七月十四了啊。你可以到那個地方去找他,讓他滿足你的願望的。”
聽到這話,木若琳沉默了,好一會兒,她才喃喃地說道:“我的願望真的可以滿足嗎?怎麼可能呢?這個世界上,哪裡有人能夠讓死人復活,而且還是死去了那麼多年的人呢?不可能的。”
“你不試一試怎麼知道不能呢?”那個聲音又說道,“反正你如果要自殺的話,隨時都可以,也不用在乎那麼多活一兩天。今天死不成,明天還可以,不是嗎?”
“對啊,多等一天又怎麼樣呢?”她似乎也覺得這個很有道理。她當下竟然從椅子上下來了,不再站在椅子上了。
她從椅子上下來了之後,突然間她想到了什麼,不由笑着說道:“我是不是被你忽悠了,你根本就是因爲擔心我死了,你跟着一同死了,所以才這樣子騙我?”
轉眼間,她看到了另外一個她,那個她和她長得一模一樣,就像是雙胞胎一樣,唯一不同的是,那個她臉上帶着得逞的壞笑,而且還是像小狐狸一樣的壞笑,而且那個她並不穿着病服,而是穿着很漂亮的蓬蓬白紗短裙,扎着兩個馬尾辮,腳下是一雙白色的小皮靴,而且她的背後上還有兩雙翅膀,頭頂上還有光圈。
她第一次看到她,她的出現就像是天使一樣。這個就是一直和她說話的人嗎?另一個她,沒想到她竟然會以這樣的形象出現在她的面前。
“你就是我的另外一重人格,對嗎?”木若琳看着那個天使一樣的自己問道。
“你怎麼不說,你是我的另外一重人格呢?”那個天使一樣的她問道。她問話的時候,笑容是那麼的甜美,甜美得讓木若琳發呆。她就坐在她的病牀上,微笑着看向她。
“你笑得真好看。”木若琳情不自禁地說道。看到她的笑容,她忍不住想起了昔日和父母親在一起的那種溫馨的生活。如果生活能夠回到過去,那該多好呢?她願意永遠都不要長大,她願意和父母親永遠在一起。
“我的笑容,就是你的笑容。只是你把你自己裹在黑暗的世界裡,不讓你自己的心接觸到陽光,所以是你自己拋棄了這樣的笑容。你太過封閉自己了。如果你不封閉自己的話,你的笑容不會消失,我也不會存在的。”那個天使一樣的她笑着回答道,“你太自私了。自私到忘記快樂,忘記你父母對你的愛。”
“不,我沒有忘記!”木若琳立即說道,“我是不會忘記的。”她可以允許別人說她任何壞話,唯獨這一個她是不允許的,因爲她是不會忘記她父母給她的愛的。她會將她父母給她的愛銘記一生的。
“不,你忘記了。”那個天使一樣的她笑着搖頭說道。她雖然搖頭,可是語言當中的肯定,卻如同刀子一樣戳入木若琳的心窩裡。
“我沒有忘記!”木若琳大聲地說道。
“你若是沒有忘記的話,那你怎麼會想到自殺?”那個天使一樣的她看着她問道,“你是忘記了。”
“我沒有忘記。”木若琳悲傷地說道。她癱坐在地上了,她的腦子裡回想起了她六歲那年,暈倒了在醫院醒過來的那一幕。
她的手被父母緊緊地握在手心裡,母親帶着無比堅毅的目光看着她,非常溫柔地說道:“寶貝,你醒過來了,太好了。”
“寶貝,你嚇唬爸爸了。”父親抱着她,十分激動地說道。
“爸爸,琳琳怎麼了?”她用那稚嫩的聲音問道。她的左手被母親握住了,她就用右手去摸他爸爸的臉。如今想起來那個時候,她的父親下巴上都是鬍子渣,一臉的憔悴。想到這裡,她的心都碎了。
“琳琳沒事。琳琳是最勇敢的。”父親握住了她的手,低聲說道,“琳琳,你要記住,這個世界上有很多很多的苦難,很多很多的挫折,你一定要好好地生活下去,和爸爸媽媽一同面對困難,解決困難,你答應爸爸好嗎?”
她點了點頭,她看向父親說道:“好的,琳琳是勇敢的孩子,琳琳纔不怕困難呢,林霖一定會和爸爸媽媽一同解決困難的!”
那個時候她回答父親的時候,她的臉是帶着笑容的,那個時候的笑容,就像是此刻坐在她的病牀上,那個笑容燦爛得像春天裡的陽光一樣的她一樣吧,那麼的美好,那麼的單純,那麼的純粹。
很快的,木若琳的思緒就從記憶當中回來了。她看向那個坐在病牀上的,笑容燦爛的,如同天使一樣的她說道:“可是他們失約了,他們沒有和我在一起解決困難。我一個人,真的很孤獨,我不想再這樣子孤單了。”
“他們不是失約了。”她微笑着看向木若琳說道,她的目光如此慈愛,如此溫和,看到這樣的目光,一時間,木若琳呆住了。
這樣的目光只有她的父母纔有的。
一時間,她眼前的那個坐在她病牀上的那個如同她一樣的天使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她的父母。他們依然離開的時候,那麼的年輕,笑容還是那麼的美好,他們就這樣坐在哪裡看着她。
一時間,她忍不住淚飈了,當下就放下了懷中的小白,將它放在了椅子上,然後衝了過去,蹲在地上,撲入他們的懷中,放聲的哭泣。
“嗚嗚嗚——”
她的哭聲越來越大,而且越哭越悲切,幾乎要將這些年來受到的委屈都在這一刻發泄出來了一般。她這麼大的哭聲,自然引起了左右病房的人的注意,不少人都走出了房間來,想要查看一番到底是誰在哭泣。
最後發現這痛哭的聲音是從旁邊的病房傳來的,有幾個人聽到於心不忍了,不由想要打開門進去一看究竟。可惜的是,木若琳卻把病房給反鎖了。
看奧這樣子,不少人開始擔心了。有些人忍不住把這件事告訴了護士。開始還是一個小護士的到來,她想要打開房門進去,可惜的是任憑她怎麼擰這個房門,房門都沒有被打開,她拍門叫人,可是裡面的人就是不開門,而是一個勁的啼哭。她最終沒有辦法,只能夠將這件事情上報上去了。
不一會兒,護士長來了,當然不僅僅是她一個人來,還有一個身材魁梧的醫生也跟來了。
“你們的病人開門,開門……”護士長拍門叫道。她一連叫了幾次,都沒有人肯開門。她身邊的醫生也跟着叫門了,可惜的是,裡面的人依舊沒有開門。護士長拍門的聲音也加粗了許多,可惜的是出來門的被拍打的響聲,就是裡面的哭聲。
“嗚嗚嗚——”裡面的人並沒有開門,還是在啼哭不停。
“這樣下去萬一發生什麼事情就不好了!”馬上有人說道,“撞門吧!”
“是啊,萬一發生了什麼事情,那就糟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