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張凱慶 張虓
蕭劍鋒拿起酒壺，又把兩個杯子斟滿。他看着朱雲鵬，微笑道：“雲鵬，我真的很佩服你，你的詐死計劃天衣無縫，如果不是薛玉明從你的發報手法上聽出了你，我是做夢都沒有想到，你還活着。我猜想，當初，是陶亮配合你完成這個潛伏計劃的吧？”
朱雲鵬神色坦然地說：“不錯，是在陶亮的配合下完成的。我也沒有料到，我的發報手法出賣了我，看來，還是技術不精啊。”
“呵呵呵，”蕭劍鋒笑道：“有些習慣動作是很難改掉的，我也犯過這樣的錯誤。”
“劍鋒，當初追查臥底時，我唯一懷疑過的人就是你，可惜，滕思遠護着你，彭嘯天和薛玉明相信你，我運氣不好，只能採取詐死這樣的下下策了。不過，你也不是等閒之輩，你設計的脫身計劃也妙不可言。要公平地講，咱倆的智慧應該是不相上下。”朱雲鵬的話非常誠懇。
“在某些方面，我倆的確有相似之處，假如我們是同一個陣營中的同志，也許我們會成爲很好的搭檔和朋友。”蕭劍鋒的話也是出於真心。
朱雲鵬接着說：“有一點我和你不同，你人緣好，和誰都能成爲朋友，而我太自負了，經常因直言不諱得罪人。當然，這也許是你的臥底身份決定的，你必須獲得大多數人的好感才能隱藏的更深，這一點，我在後來的潛伏期間也學會了。”
蕭劍鋒的見解與朱雲鵬不同：“我覺得，我倆的不同之處，不在於人緣方面。作爲臥底，要想取得對方的信任，都會想方設法的去結交敵方陣營裡的朋友，目的就是爲了更好地隱藏自己。這一點，不是我們的不同點。”
“那你認爲，我們的不同之處在哪兒？”朱雲鵬似乎有些不理解。
蕭劍鋒談出自己的見解：“我們最大的不同就是人性和良知，雖然國共兩黨爲了各自的信仰和主義在拼死搏殺，但我們不會濫殺無辜，不會爲了達到目的而不擇手段。我們的鬥爭手段是控制在不傷及無辜的範圍內的。”
朱雲鵬冷笑一聲：“哼哼，說的很動聽，你不是對我的女兒也下手了嗎？”
蕭劍鋒一愣：“你知道嬌嬌的事？”
朱雲鵬冷冷地說：“我當然知道，她是我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牽掛，可我沒想到，你們共產黨人如此狠毒，把我整死了還不甘心，連我的女兒也不放過。你們想報仇就衝我來，不要孽待我的女兒。”
“你認爲，趙佳欣接走嬌嬌是爲了報復你嗎？”蕭劍鋒的情緒也很激動。
“我想不出什麼別的理由。”朱雲鵬的回答更加冷漠。
蕭劍鋒平息了一下情緒：“這就是我們之間的不同，我可以告訴你，如果不是因爲嬌嬌，你早成了我的槍下鬼了。”
“什麼意思？”
“你大概不會忘記，三年前的12月底，你去楊莊看望女兒嬌嬌的情景吧？”
——當年，在李嫂家後面坡地上的竹林裡，蕭劍鋒舉起手槍，瞄準走進院子的朱雲鵬。
忽然，傳來一聲清脆的喊聲：“爸爸！”三歲多的嬌嬌從屋子裡跑出來，一頭撲在朱雲鵬懷裡。
蕭劍鋒大驚失色，急忙把槍收了回來。
……
朱雲鵬問：“你爲什麼不開槍？”
“這就是我說的人性和良知，國共兩黨的這場戰爭本來可以避免，但不幸的是你們的政府卻選擇了戰爭，就因爲你們的一己私利，讓無數的人葬身戰火，多少個像嬌嬌這樣無辜的孩子成了孤兒。所以，當嬌嬌出現的時候，我收回了槍，我不能當着孩子的面，讓她的父親死在我的搶下。”
“那你們把嬌嬌劫走又是爲了什麼？”
“嬌嬌從小就失去了媽媽，而那時你也死了，嬌嬌已經是個孤兒了。儘管我們曾經是死敵，但是，戰爭已經結束，一切恩怨都不應該讓孤苦伶仃的孩子承擔。嬌嬌需要父母，需要一個溫暖的家來撫慰她受傷的心靈。”
朱雲鵬依然一副冷酷的表情：“你編造了這樣一個動人美麗的故事，想要得到什麼呢？我可以明確告訴你，除了我的命，你什麼也得不到。”
蕭劍鋒坦然回答：“我本來也沒打算從你這裡得到什麼？我們也不需要你告訴我什麼，我只想和你敘敘舊，因爲，我們曾經是戰友和同事。”
隔壁房間，鄒彤扭頭對田嫂說：“叫佳欣來吧。”
“好，”田嫂扭頭出去了。
面對蕭劍鋒的真情訴說，朱雲鵬毫不動情：“我們的確曾經是戰友和同事，但那是暫時的，國共兩黨的這場戰爭是無法避免的，傷及無辜也是無奈之舉。只可惜，最終，我們輸了。”
蕭劍鋒問：“那你想過沒有，國軍有美國的支持，有優良的裝備和有利的戰機，爲什麼會敗得那麼慘？”
“哼，那是黨國裡缺少我這樣的精英，腐敗是國民黨喪失政權的根本原因。從上至下，每一個人都在爲自己打算，這樣的黨國，焉能不敗。”朱雲鵬這句話說的倒是實請。
“說得好，不錯，你朱雲鵬的確是黨國的精英，可是，一個政府從根子上都爛掉了，你想憑一己之力來挽救它，你覺得可能嗎？”蕭劍鋒的話也是實情。
“我管不了別人的事，我也沒有能力挽救這個國家，我只是在盡一個軍人的職責。身爲軍人，理當效命疆場，就算這個黨、這個國都爛掉了，我也不會背叛它，這是我的命。”朱雲鵬依然是堅貞不屈的樣子。
“唉！”蕭劍鋒嘆了口氣：“真是可惜呀，你這樣忠於黨國，最終得到了什麼？你的黨國不是照樣被趕到了那個小島上嗎？”
“那不是我應該負的責任。劍鋒，咱們不談這些問題了，我想問問，姜曉麗後來怎麼樣了？”朱雲鵬換了個話題。
蕭劍鋒沉痛地說：“她死了。”
朱雲鵬大吃一驚：“她怎麼死的？”
“被你們的人打死的。姜曉麗是個好姑娘，臨死之前她把嬌嬌託付給我了。”
朱雲鵬眼裡涌出淚水：“唉！真是悲哀呀。”沉默一陣，朱雲鵬說：“好啦，蕭劍鋒，你贏了，我們也沒必要說那些廢話了，送我去該去的地方吧。”
“你不想見見自己的女兒嗎？”
朱雲鵬一愣：“你，你是說……”
突然，外面傳來一個女孩子清脆的笑聲：“咯咯咯，媽媽，快來呀。”
趙佳欣的聲音：“嬌嬌，慢點跑，小心別摔着。”
朱雲鵬猛地站起身來，眼睛瞪得圓圓的。蕭劍鋒指指窗戶，朱雲鵬快步走到窗口，向外看去。
院子裡，嬌嬌揹着一個小書包，手裡拿着幾束鮮花，蹦蹦跳跳的向辦公樓跑來，趙佳欣追過來，拉住嬌嬌的手：“嬌嬌，我們去看爸爸。”
嬌嬌仰起小臉問：“媽媽，是爸爸回來了嗎？”
“是的。”
“我要去看爸爸。媽媽，快走啊。”
趙佳欣拉着嬌嬌的手走進樓門。
朱雲鵬望着窗外的女兒，一個踉蹌，險些跌倒。蕭劍鋒趕緊扶住他。“雲鵬，別激動，嬌嬌馬上就到了。”
朱雲鵬大口喘着粗氣，踉踉蹌蹌的走到椅子邊，倒在椅子上。
門開了，趙佳欣領着嬌嬌走進來。
“爸爸！”嬌嬌張開雙臂，撲在蕭劍鋒懷裡。
蕭劍鋒用右手摟住嬌嬌：“嬌嬌，爸爸抱不動你了。”
嬌嬌摸着蕭劍鋒用紗布包着的胳膊：“爸爸，你的胳膊怎麼了？”
“爸爸的胳膊負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