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駕馭
空缺的記憶中一片漆黑。
可就在這陰暗、空虛的環境中，一道人影卻佇立在黑暗的正中。
那是一個身穿民國時期服飾的女屍，雖然看不清她的容貌，但是看她露在外面肌膚可以猜測出這個女屍死的時候應該還很年輕。
只是女屍的皮膚上長滿了令人生畏的屍斑。
此時此刻。
李樂平正獨自一人待在已經鎖死的安全屋內。
腦海中，出現的正是這道詭異的女人身影。
存在於記憶中的遺忘鬼，由於它的遺忘能力，李樂平甚至都忘記了自己是如何駕馭它的，也遺忘了許多有關原著世界的記憶。
而在今天，一場決定了一人一鬼，誰將繼續擁有這具身體的決戰即將拉開帷幕。
坐在黃金棺材的邊沿，李樂平靜靜打量着他身前擺放着的靈異物品。
雖然都被金箔包裹得死死的，但他還是清楚每一團金箔裡包裹着什麼。
老舊的相機，有着鬼衣的彩色照片，擁有隱藏能力的燒焦草帽，能夠影響鬼域的燈籠，以及一盞剛剛從姜豪那借來的煤油燈。
李樂平沉默着，看了看自己的雙手。
再加上自己身上的轉移鬼詛咒。
這就是他目前除了遺忘鬼之外，擁有的所有與靈異相關的東西。
李樂平沒有人皮紙的指引，也沒有任何的信息提示。
他唯一能依靠的，就是自己的腦子，憑藉着自己對原著的瞭解，硬是推出一條屬於自己的路。
“該開始了。”
沒有什麼堅定不屈的眼神，也沒有什麼沉着冷靜的心態。
真到開始實施計劃的時候，李樂平反而就看開了。
他已經進行過周密的計劃，爲了這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李樂平不知已經在腦海中重複了多少次。
每一個步驟，每一個細節，他都謹慎到了極點。
至於最後結果如何，那就聽天由命了。
畢竟，駕馭厲鬼這種事，本身就是一半靠自己，一半靠運氣的。
歸根到底，他要做的只有一件事。
那就是堅持到遺忘鬼徹底復甦的那一刻，然後用徹底復甦的遺忘鬼的力量，去反作用於遺忘鬼，讓遺忘鬼遺忘復甦。
就在此刻。
李樂平揭開了一個金箔，從裡面取出了一張照片。
一張彩色的，拍攝有厲鬼的照片。
照片的色彩沒有現代照片那麼鮮豔，像素並不高，甚至有些模糊，看上去有些沉悶。
這張很具有年代感氣息的照片，也不知道是什麼樣的相機才能拍攝出來的。
而在照片的正中，江城，或者說是寄存在江城屍體上的鬼衣就屹立在商場的地板上，它的腳邊躺滿了屍體，或者說是已經失去它控制的鬼奴。
“相比起上次，這鬼東西里拍攝的距離倒是越來越近了。”
李樂平記得畫面中的江城身影原本並沒有佔據這麼多的畫面。
大概只有八分之一的畫面是屬於它的。
可如今，畫面中的鬼彷彿是在持續移動似的，不斷地往拍攝的方向走來，江城的身影也變得越來越清晰了，佔據了將近四分之一的畫面。
李樂平很清楚，彩色相片只是暫時限制住了厲鬼，當時間過去的越久，照片的限制能力就會越弱。
最終，照片裡的這隻鬼就會從畫面中脫困，來到現實世界。
“不過，已經無所謂了。”
李樂平並沒有關注照片中的鬼什麼時候纔會跑出來。
他就需要照片裡的鬼衣出來。
立刻，李樂平將手中的彩色照片倒了過來。
一開始，照片只是保持着原樣，沒有任何變化。
可是，隨着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
驀地。
彩色的照片出現了詭異的變化。
令人毛骨悚然的事情發生了。
忽的。
一隻衣袖，沒錯，就是一件黑色大衣的衣袖竟然從照片中伸了出來。
這袖子像是活的一般，死死地抓住了李樂平捏着照片的手腕，甚至在上面留下了一道瘀青。
“嘶……”
李樂平吃痛，但很快就強行按捺下去了這份痛苦。
這時。
像是抓住了借力點似的，衣袖上傳來的力道越來越大了。
彷彿只是一瞬間，李樂平就感覺到手腕上傳來的力道越來越恐怖，簡直像是有什麼東西扒拉住了他的手腕，想要藉此從照片中掙脫出來似的。
“咔，咔！”
手腕上的骨頭居然傳來了一聲聲的碎裂聲。
這力道強得嚇人，爲了掙脫出照片的束縛，這照片內復甦的厲鬼宛若使出了全部的力氣在掙扎，彷彿要勒斷李樂平的手臂似的。
李樂平蒼白的臉色由於劇痛而泛起一抹不正常的紅色，整張臉也由於痛苦而變得有些猙獰。
他死死地咬着牙關，默默看着照片內的鬼衣一點一點從彩色相片內爬出來。
而就在這時。
在極短時間內的僵持後，彩色相片內伸出的衣袖終於復甦了。
“咔嚓。”
那已經勒住自己整隻手腕的衣袖突然使出了恐怖的力量，將李樂平的手腕徹底捏碎。
“啊——！”
終於，忍受許久後的壓抑讓他止不住地發生了一聲痛苦到極致的哀嚎。
可是很快。
彩色照片的畫面中，一件黑色的大衣已經徹底脫困，朝着李樂平的身上撲來。
復甦階段的厲鬼，是存在被人駕馭的可能的。
或者說，找到一具能夠穿上衣服的身體，就是鬼衣的本能之一。
眨眼間，一道黑影撲面而來，瞬間困住了李樂平的身體，覆蓋在了他的臉上，在將他的頭顱都完全包裹住後，開始了一陣詭異的蠕動。
鬼衣的內部根本不是正常衣服的材質觸感，而是像一隻只冰冷的死人手掌正在來回撫摸着他的身體。
它想要奪走李樂平的身體操控權，駕馭這個人，而不是被人給駕馭。
頃刻間。
冰冷，麻木的感覺猶如洪水般涌入大腦，身體也變得僵硬起來，幾乎失去了知覺和對周圍事物的感知能力。
李樂平的身體正在被奪走。
“嗎的……滾開！”
一句低沉的怒罵後，李樂平猛地吼了一聲。
遺忘的力量再次展開。
當即。
包裹着他身軀的鬼衣停止了焦躁的蠕動。
一股無形的力量正在迅速壓制着它那急迫的本能。
很快。
李樂平臉上覆蓋着的鬼衣被遺忘鬼的力量壓制。
一張看不清的，宛若被一層陰霾籠罩的臉出現在了這間安全屋內。
鬼衣猶如縮了水一般，開始快速的消退，一點一點的向下褪去，最終徹底變成了一件黑色大衣。
一款比較偏現代款式的，適合成年男子穿着的黑色大衣。
這是鬼衣在照片裡的模樣，但應該不是它原本的模樣。
鬼衣原本的模樣應該比較偏向於老款式的大衣的。
只是鬼衣的能力特殊，它能夠以每件黑色的衣服爲媒介，瞬間出現在某件黑色的衣服上。
衣服歸根到底只是鬼衣靈異力量的暫存器。
鬼衣呈現出的樣式，只取決於此刻的它存在於哪件衣服上。
此時。
變回大衣模樣的鬼衣依然在李樂平的身上掙扎、蠕動着。
但這不過是無用的反抗罷了。
遺忘鬼的恐怖程度本身就極高，再加上他連續使用遺忘鬼的力量，如今遺忘鬼已經可以說是瀕臨復甦的狀態，發揮出的靈異力量自然也是尤爲恐怖。
相比起來，這纔剛剛復甦的鬼衣幾乎可以說是被瞬間壓制住了。
好在有轉移鬼的庇護，現在的李樂平承受的遺忘鬼復甦代價暫時由它來承擔。
沒多久，鬼衣被壓制，暫時平衡形成了。
李樂平能感覺自己能操控身上的鬼衣了。
和他推測出來的答案一模一樣。
鬼衣屬於侵蝕意識的鬼。
這是駕馭厲鬼後就能感應到的本能。
只是，此刻的李樂平卻沒有被侵佔意識。
即使沒有轉移鬼的庇護，他的記憶中也是存在着遺忘鬼的。
遺忘鬼佔據了他的記憶，又怎會允許有第二隻鬼介入到這份記憶之中，侵佔這具想要被它駕馭的身體呢？
此時此刻。
安全屋內，微弱的燭光照亮了這件黑色的大衣。
從現代的審美看，這件大衣的造型還是不錯的。
或者說是，江城的審美還是可以的。
只是，身上的這件大衣卻始終徘徊着一股陰冷的氣息，讓李樂平本就不高的體溫又低上了幾度。
黑色本就陰暗，更何況是這件寄存有厲鬼力量的大衣。
這時。
靠在棺材上，駕馭了鬼衣的李樂平緩緩擡起了頭。
他的前方一片昏暗。
但他在看着的並不是前方存在於現實中的東西。
他在觀望的，是那隻存在於自己記憶中的厲鬼。
沒過多久，他收回了目光。
這時，李樂平選擇將身前的一個金箔揭開，露出了一盞在這個時代已經很少見的煤油燈。
黑暗的煤油燈，玻璃罩內，一隻焦黑的手掌靜靜地躺在燈臺上。
此刻，李樂平的手中緊緊攥着一個黃金製成的打火機。
一旦情況不對，他會立刻點燃煤油燈。
不管情況發展到何等惡劣的程度，煤油燈的燈光始終是那一線生機。
“是時候了。”
沒有任何猶豫。
當即，李樂平又一次動用起了遺忘的力量。
但這一次的目標，不再是周圍的其他事物。
他的目標很明確，就是那隻存在於自己記憶中的遺忘鬼。
可就在下一秒。
“嗯？！”
李樂平猛地瞪大了雙眼。
記憶中，那具佔據了自己不少記憶的女屍竟然動了。
它那長滿了屍斑的脖頸突然僵硬、緩慢地擡起。
它也開始看着前方，就像此刻的李樂平一樣。
“這鬼東西，盯上我了？！”
果不其然，這類涉及意識的厲鬼是存在一些難以解釋的行爲方式的。
而在這時，李樂平沒有任何驚慌失措。
遺忘鬼盯上了他，但是作爲遺忘鬼的駕馭者，他依然可以動用遺忘鬼的力量。
二者之間並不存在規律上的矛盾衝突。
他們的決戰時間只在最後的那一刻。
由於轉移鬼的影響，李樂平動用遺忘鬼的力量已經不會再以記憶爲使用的代價了。
否則的話，他根本不敢實施如此大膽的計劃。
不然，在他讓遺忘鬼遺忘復甦之前，他所支付的記憶代價就足以讓他忘記自己是誰了。
沒有了屬於李樂平的記憶，李樂平就不是李樂平了，而是遺忘鬼。
現在，就看誰能耗到最後了。
“來吧，鬼東西，讓我看看，我們誰是最後的贏家。”
李樂平凝視着身穿襖裙的女屍，遺忘的力量隨之繼續反作用於遺忘鬼的身上。
而隨着這力量的加深，遺忘鬼的反抗也在加劇，復甦的程度也在急速上升。
用鬼的力量來對抗鬼，是關押厲鬼的唯一方式。
然而，用鬼的力量來讓鬼本身死機，這就不多見了。
一旦成功，完全駕馭遺忘鬼，擁有一隻死機的厲鬼再加上一件鬼衣，駕馭了兩隻鬼的他將會瞬間邁步至頂尖的馭鬼者行列。
至少在今年是這樣的……
李樂平也沒有任何後顧之憂，就算他失敗了，厲鬼復甦了，這裡是位於地下的安全屋，就算他死了，這裡也將成爲遺忘鬼的埋葬之地，直到在很久的未來，纔會因爲特殊的原因再次出土。
……
時間倒退到李樂平在飛機上關押厲鬼的那一刻。
這裡是位於大川市中心的一家夜總會。
門口絢麗的霓虹燈勾勒出了五個大字。
安南夜總會。
這裡表面上是年輕人花天酒地的天堂，這裡幾乎所有的娛樂項目都與舞蹈和音樂有關。
吉他聲混雜着音響中傳來的打碟聲，成年的男女在此暢飲，在舞池內搖擺着身軀，縱情聲色。
一些男人時不時會故意用自己身體頂一下身旁穿着清涼的漂亮妹妹，隨後藉着天花板上打下來的急促且絢麗燈光，趁機瞄上一眼漂亮妹妹胸前的壕溝，然後根據漂亮妹妹的反應，揣測一下今晚自己能不能成爲一個優秀的獵手，獵取到美味。
而就在這間夜總會的一間豪華包間內。
一名身材枯瘦，幾乎可以算是皮包骨，膚色還帶有不正常的暗青色的成年男子正坐在沙發上，左擁右摟的。
詭異的是，包廂內的燈光照映下，不論是從哪個角度看，這個男人的影子看上去都有一些狹小。
似乎，這個男人的影子只有一半。
驀地。
男人的臉上突然涌現出一股不敢置信的震驚，隨後他的震驚轉化爲怒火。
他臉上像是在享受着笑容驟然消失，隨即像是發了狂一般，臉色變得兇狠無比。
“爲什麼！”
他猛地揪住了一名女子的頭髮，將其活活拎了起來，然後根本不給女人回話的機會，就在她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男人就抓着她的後腦勺，將她的臉一次又一次地往身後的牆壁砸去，發出“咚、咚、咚”的撞擊聲。
男人的力氣很大，到了最後，女人的臉上滿是血跡，拽着男人的手也無力地放下，整副身軀像是被丟垃圾似的，摔在了地上。
女人一動不動的，像是已經死了。
“爲什麼？告訴我？！爲什麼！”
可男人卻還沒宣泄完心中的怒火，將目光轉向了另一名縮在牆角抽泣的女人。
包廂內傳出了一陣絕望的尖叫聲。
但是，聲音很快就消失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