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嗤…
骷髏紳士在連綿不絕的轟擊之下破碎成星星點點。
雲層露出一條縫隙,皎潔的月光和星光重新籠罩天穹。
鎖住迪安周身的符文鎖鏈徹底虛化,一段提示跳出眼前:你擊殺巫毒教死神巴隆·薩麥迪一縷殘像,熟練度+100,格鬥lv4(105→205/500),
超自然獵人發動,你汲取到0.7意志。
意志:19→19.7。
迪安感覺一股冰涼的液體流經大腦,胸膛中的沉悶、煩躁消失,消耗的體能和精神力也迅速得到補充。
他緩緩降落在地,天空中凌亂飛舞的武器羣整齊有序地排成一列,懸浮在他身後。
他放眼望向夏恩逃走的方向,隱隱捕捉到一點點紅光在漆黑的夜空中星辰般閃爍、遠去,遠超任何交通工具以及念力飛行的速度。
“這是去蜜島沼澤,難道要找再生者維克托·克勞利?!”
一名被仇恨衝昏頭腦的詛咒師,與不死不滅的詛咒產物匯合會發生什麼?
迪安心頭升起萬分不妙的感覺。
身形一閃飛離這片廢墟,飛回了兩公里外雪佛蘭裡,一個響指叫醒了駕駛座上打着瞌睡的法拉吉。
“抱歉,迪安,我太累,不小心睡着了,調查完房子了嗎?”
“馬上通知格雷琴!”迪安臉色嚴肅地看向女人,“新奧爾良有危險,讓他們離開!”
法拉吉狂踩油門,汽車絕塵而去!
……
此時此刻,夏恩正在高空的強風中飛行,身體也不受控制地瀰漫出一絲絲黑霧,以一種緩慢的節奏淡化,就好像虛空中有一處神秘所在不斷地呼喚她,吸收着她。
那棟她死去的小屋,既是囚籠也是庇護所,讓她以靈魂之軀在現實世界上逗留了數十年。
如今房子破碎,她獲得了自由,卻也失去保護,來自死者世界的呼喚變得難以阻擋起來,讓她越發虛弱。
但她心頭的那一抹維持了數十年的執念反而更加強烈。
……
刷刷刷——
她追尋冥冥之中的詛咒感應,飛越數百公里,身下漆黑的大地中出現了碧綠湖泊、綠茵茵的島嶼、溼軟沼澤地的輪廓。
而就在島嶼之上,一片赤楊叢中。
一個身材魁梧,面容畸形、渾身散發着冰冷殺氣的男人正提着短柄斧沉默地巡邏着。
某一刻,他死水般波瀾不驚的心中泛起了一絲漣漪。
一種神秘的聯繫讓他不自禁地擡頭凝視天空,月光映照出的一道黑色紗裙若隱若現的身影。
蒼白而熟悉的臉龐,深入靈魂的親近感。
維克托早已停止搏動的心臟開始噗通跳動,塵封已久的記憶裂開了一條縫隙,一副副栩栩如生的畫面噴涌了出來。
那是托馬斯曾經無數次指着照片向他介紹的女人。
他外翻的嘴脣顫動了兩下,想要說點什麼。
“真醜啊!”
夏恩落到了維克托面前,打量着身前自己親手創造的怪物一臉諷刺地搖頭,但想到他那對無恥的父母,想到他如今這不死不活的下場,一股巨大的愉悅感油然而生,蒼白的臉頰浮現出一抹病態的酡紅,雙眸中血色更濃,魂體不自覺地戰慄。
短柄斧壯漢虔誠地跪倒在了她面前,像在跪拜神靈。
“維克托·克勞利…命運詛咒之人,你的母親因伱難產而死,你生下來就面目可憎,童年遭受數不盡的欺凌、歧視,沒能交到任何一個朋友,身邊只有不斷地嘲笑、痛苦、挫折,沒有一丁點的快樂,在最後,你的父親托馬斯親手殺死了你,背叛了你。”
夏恩用尖銳得刺耳的聲音質問,
“你恨嗎?”
“你恨這個唾棄你、折磨你的世界嗎?”
維克托臉上閃過一絲茫然、緊急着轉化爲冰冷,一大一小的眼睛野獸般眯了起來。
“來吧,讓世界感受我們的絕望!”
夏恩握住了維克托長滿老繭和死皮的糙手。
黑紗飛舞間,她一頭衝進了這具強壯的身體。
月光下林木間的人影開始飛快地膨脹、變形。
呼呼…
一陣狂風吹過了蜜島,一棵棵樹木搖動枝椏,翠綠的葉片迅速地發黃,伴隨着乾癟彎曲的樹枝一起脫落。
空氣中響起了重重悲鳴,樹林間的兔子、松鼠、貓鷹、毒蛇…身體僵硬地栽倒在地,突然死去。
沼澤粘稠的黑水、島嶼邊的湖水像是被煮沸一般冒出滾燙的氣泡和白煙,鱷魚在濃煙中浮到水面,翻轉身體露出雪白肚皮,失去動靜。
蜜島彷佛遭受了一場浩大而激烈的瘟疫,島上的大部分動植物都在剎那間死絕,而它們帶着餘溫的屍體上,一縷縷黑煙飛進島嶼中央正在變形的身體之中。
維克托的身高拔高到了駭人的五米,一枚枚醜陋的肉瘤從長滿厚實角質的皮膚底下隆起、一根根雪白猙獰的骨刺從關節處鑽出,同時他手中的短柄斧生長放大了數倍、斧刃流淌着鮮血般猩紅光芒。
最驚悚的人是維克托的脖子右邊裂開了一個巨大的豁口,第二個溼漉漉的、沾滿粘液的腦袋從裡面長了出來。
這張臉不再畸形醜陋,而是長髮飄飄、五官清秀、皮膚白皙的女人臉,屬於夏恩的臉,她紅色的眼睛裡卻閃爍着癲狂的殺意,尖銳地嘶吼,
“古老的限制已經解除,走吧,掀起毀滅之潮!”
“去新奧爾良,殺掉那幾個燒你的壞種!散播死亡!”
吼吼!
右邊的腦袋張開血盆大口,發出一陣粗魯的咆哮。
雙頭再生者踩着滿地動物屍體往島嶼之外跑去。
五米高的一座肉山,每一腳落地,地面就砰砰震動,眨眼他從島嶼邊緣跨過了湖水,瞬移般到了島外的公路上,速度快到不可思議。
……
深夜時分,雙頭再生者飛快跑出了偏遠的郊區,靠近了通往新奧爾良的主幹道。
不遠處黑暗中出現了兩點明亮的黃光,一輛銀灰的大貨車黑暗中駛出,再生者猛然一躍而起,飛出數十米,隕石般砸落,手中巨斧對準車頭!
唰——
斧頭劈中了金屬的車身,有如劈中一條案板上魚,將整輛貨車一分爲二。
一半的車身失控地撞斷護欄、衝進了茂密的樹叢。
另一半發出轟隆的爆炸聲、飛出沖天火光,熊熊燃燒起來。
再生者腳步不停地越過貨車殘骸,其中夏恩的臉張嘴念出了一段咒語,繼續往前狂奔。
而在他走後不久。
貨車殘骸之中爬出了一個渾身被燒焦毀容、冒出陣陣黑煙的男性,他就像失去靈魂只剩空殼的殭屍,往前伸出雙手,邁動死板的腳步追隨着再生者,往新奧爾良而去。
轟隆!
巨大的爆炸聲撕裂了寂靜的深夜。
雙頭再生者沿着馳騁的馬路展開了無差別的殺戮。
進入它視線的汽車,全部被劈開、踩爛、捏成一團燃燒的廢鐵,路燈一樣沿着公路照明。
而車裡面的死難者,受到夏恩惡毒咒術的號召,紛紛變成返魂屍跟隨她身後,襲擊、撲殺漏網之魚。當雙頭再生者遙望到新奧爾良下花園區擁擠的街道,克里奧爾式風情建築。
它身後已然跟隨上百位渾身浴血、面目猙獰的返魂屍,就像一支殭屍軍隊,浩浩蕩蕩地衝向城區。
……
深夜花園區,路邊加油站。
老弗洛正爲一輛福特皮卡加油,忽然之間被一陣“砰砰砰”的巨大響動吸引了注意力。
“地震了?”老弗洛手中加油槍一抖,
“那不可能,新奧爾良只有颶風…”皮卡車裡嚼着口香糖的司機搖頭,忽然之間瞪大了眼睛,“那是什麼東西?”
不遠處出城的公路上,街邊路燈照出了一個巨人,大的離譜的綠色牛仔揹帶褲襯托得他就像一個滑稽的雕像,但最上方,一個長滿肉瘤額頭高聳、表情冷漠的腦袋,和另一個秀美的女人頭,一左一右排列在一起。
兩種截然相反的風格、美豔和醜陋兼具,形成了奪人眼球的強烈視覺衝擊力。
那枚美麗的頭顱嘴角微咧,衝他們露出了一個勾魂奪魄的笑,握緊了右手的堪比正常人高的巨斧,投擲。
嗖——
斧頭正中加油機,金屬與金屬碰撞、飛濺的火花一瞬間引燃了整臺機器和旁邊的福特車。
轟隆!
汽車油箱爆炸,火光沖天而起,司機慘叫着變成火人。
強大的氣流衝擊波將弗洛震飛到了牆壁上滑落在地,翻滾了幾圈。
他強忍着骨折的劇痛擡頭就見赤紅火焰迅速向周圍蔓延…
室內另一位值班人員衝出來拿起滅火器,來不及使用,就被被一隻常人半個身體大小的手掌捏住腰部舉得雙腳離地。
火光映照中,那枚女性頭顱上露出殘忍的笑容,手掌一捏。
咔嚓…
血肉碎骨噴泉般射出指縫染紅了牆壁和機器,救火人員被直接捏成了一團肉餅。
隨後被狠狠投出,砸倒還剩一口氣的弗洛。
片刻。
七孔流血、頭頂凹陷的弗洛卻慢悠悠地爬起身體,目光呆滯地看向雙頭人,彷佛收到了某種命令,挨個拉出加油槍,放火、引燃。
加油站變成了滔滔火海,醞釀着一場慘烈的爆炸。
雙頭人從火焰中取回雙手斧,爬上加油站頂棚上環目四顧,附近別墅裡的市民被異響驚動,紛紛站到窗戶邊探望情況,隨即驚呼陣陣。
“老天!加油站失火了!”
“頂棚上站着的是什麼,雕像嗎?”
“睜大你的眼睛瞧瞧,它有兩個腦袋,起碼兩層樓高!”
“怪物!下花園區有怪物!快報警,報警!”
原本寂靜的深夜變得油鍋一樣喧囂沸騰,人羣猶如熱鍋上的螞蟻一樣尖叫起來。
雙頭人着一張張扭曲的人臉,聽着悅耳尖叫聲,四隻眼睛閃爍興奮的紅光。
“哈哈,都得死,今晚所有人都要死!”
它一屈膝,彈簧般一躍而起,跨越數十米,撞中馬路對面一棟三層樓高的小別墅,堅固的混凝土在巨大的力量之下頃刻粉碎,破開一個五米高的人形凹坑,又被一把大到誇張的戰斧從頭劈下!
別墅轟然坍塌,變成一片廢墟。
塵埃、碎石、斷裂的鋼筋洋溢而起,夾雜着斑斑刺目的鮮紅。
房子裡住戶連慘叫聲都發不出被被壓成了肉糜。
夏恩又抓起馬路邊一輛吉普車投向左邊的別墅,半截車身撞破了陽臺護欄和木門,陷進牆體裡。
她跳到別墅樓頂,雙手高舉斧頭砸穿天花板,粗糙的大手往窟窿裡一探,撈出了一個慘叫的男人,擲棒球似地將男人砸向馬路中央,砸中了一輛龜速行駛的豐田車。
刺耳的剎車聲、喇叭聲。
豐田車在公路上緊急地打了幾個轉兒,留下一圈圈醒目的輪胎印記,撞中了路邊的消防栓。
白茫茫的水流從消防栓破口中噴出,濺到了數米的高空。
頭暈目眩的司機踢開凹陷的車門走向砸中汽車的男人,
“先生,堅持住,我馬上叫救護車!”
“啊!”
男人詐屍一般挺身,將司機撲倒在地,咧開帶血的碎齒,對準喉嚨狠狠的一口。
噴濺的鮮血染紅僵硬的臉和慘白的嘴,襯得男人形如惡鬼。
他轉身搖搖晃晃走向路邊的餐廳,而血泊中被咬死的司機慢騰騰站起身體,嘶嘶低吼地跟在身後。
無數居民注意到加油站裡可怕的火光,聽到了大街上恐怖的動靜,驚慌地離開家門走上了街頭,準備逃離花園區,但迎接他們的是一羣從出城馬路上跑來的返魂屍。
返魂屍移動速度比常人慢、但無畏痛苦、渾身上下沒有要害、力氣大得驚人。
這羣大半夜從睡夢中驚醒的普通人被嚇傻了,無頭蒼蠅般亂竄,一個接一個被撲倒在地,遭到撕咬、嚥氣,然後表情僵硬地起身,加入返魂屍的隊伍!
他們不止襲擊人類,還闖入家中放火。
黑夜中點燃一處處火光、大街小巷裡上演着瘋狂的殺戮、絕望的慘叫回響…
短短不到五分鐘,靜謐美麗的花園大街、淪爲惡鬼肆虐的煉獄。
“哈哈!”夏恩欣賞着街上混亂的景象,臉上流露出巨大的滿足感,“尖叫吧,好好感受絕望!但這還不夠,還不夠!”
另一側維克托畸形頭顱獅鼻聳動,聞到了數十年前放火燒他的仇人的氣味,他目光流露出冰冷殺意,手中巨斧有如登山鎬般砸穿一棟高樓的側牆,他借力爬到樓頂,縱身一躍,在一棟棟別墅屋頂起起落落,有如鋼鐵叢林中攀越的猿猴,追蹤而去。
……
花園區一棟雙廊屋。
格雷琴着急地規勸一羣同伴,
“沒聽到迪安和法拉吉怎麼說?危險,馬上離開!”
“逃不掉的。”特倫特揉了揉發紅的眼眶坐在沙發上,露出一抹慘笑,“我二十年一直活在負罪感中,睡不了一次安穩覺,我已經累了,我不走了。”
坐在旁邊的鮑勃擡了擡鼻樑上的眼鏡片,“如果維克托要殺了我們才能安息,就讓他殺。死亡未嘗不是一種解脫。”
格雷琴握緊腰間的槍,瞪了兩人一眼,無奈轉向另一家人,“雅各布牧師,這事情與你們無關,馬上離開!”
“不,這裡有三個真誠懺悔的罪人,等待着寬恕和救贖,”雅各布吻了吻胸前的十字架,一左一右摟進了兒女,“作爲上帝的僕人,我們有責任和義務幫助他們。”
“我的孩子,害怕嗎?”
斯科特和凱蒂相視一望,深呼吸,搖頭。
“一羣瘋子,活膩了嗎?!”
三罪人之一薩姆森咬牙丟下了衆人,衝向大門,親密的家人在等着他,他絕對不能死!
但他剛拉開大門。
砰砰!
屋外地面開始詭異地震動起來,視線盡頭,夜色之中,隱隱出現一道巨大的身影,正在一棟棟建築物的頂部以驚人靈活地跳躍着,飛速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