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凌飛快地接過親子鑑定書,仔細看過之後,臉色微微變白,沒錯,這張報告單上給出的結論是,湯尼和穆念琛是父子關係!
莫凌的腦子“轟”地一聲,爆炸了一般,腦海裡面一片混沌,她握着那張薄薄的鑑定書,猛地擡頭,面色慘白地盯着歐雨桐,“你在騙我,這張鑑定書肯定是假的!”
歐雨桐從她手中取過鑑定書,臉上露出同情的表情,“我沒有必要做假,因爲,湯尼本來就是念琛的孩子。湯尼已經八歲了,是時候認祖歸宗了,等我們母子回到穆家,你就什麼也不是。”
莫凌雙腿一軟,緩緩後退,重重地坐在椅子上。
歐雨桐看她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樣,眼底滑過一抹得意,輕輕嘆了口氣,以一副同情的口吻,說道,“大家都是女人,我也不想爲難你,但是,湯尼已經這麼大了,我不可能讓他繼續過着沒有父親的日子。我現在約你出來談這件事,也是想讓你提前有個準備,你現在取消婚禮還來得及,免得婚禮過後,你再被穆家趕出門,那就鬧得不好看了。”
莫凌沉默良久,緩緩擡起頭,目光對上歐雨桐,她的眼神鋒利如刀,冰冷如鐵,彷彿突然之間變了一個人,歐雨桐心頭一緊,冷冷一笑,說道,“你這麼看着我做什麼?”
“我只是想將你的厚顏無恥看得更加清楚而已!”莫凌眼神亮得嚇人,令人後背發寒,一字一頓地說道,“就算湯尼是你跟念琛的孩子,但是,現在,我纔是他的妻子,我纔是穆家的媳婦,你憑什麼對我的婚姻指手畫腳?我要走要留,我要怎麼處理我的婚姻,還輪不到你插嘴!”
她語氣雖然慢,但是每一個字都鏗鏘有力,就如砸在人的心底一般,歐雨桐一時之間竟然說不出反駁的話來,半晌,冷笑一聲,說道,“你就嘴硬吧,等到穆念琛拋棄你的時候,你就知道他真正愛的人是誰了!”
莫凌不爲所動,冷冷地望着她的雙眼,一字一頓地說,“我可憐你。”
“什麼?”歐雨桐眉心一跳,不敢置信地盯着她,“你有什麼資格可憐我,應該被可憐的那個人,是你!”
莫凌緩緩站了起來,周身的氣勢都變了,她就像高高在上的女王,冷眼斜睨歐雨桐,冷傲地說道,“我只是一個被丈夫的前女友找上門的正室,有什麼好可憐的?真正可憐的那個,應該是被人拋棄,心有不甘,還想破壞人家家庭的女人。”
她一邊說話,一邊朝着歐雨桐靠近,最後,跟她只有一步之遙,冷冷地說道“既然分手,就應該斷得乾乾淨淨,老死不相往來。你現在看到念琛過得很幸福,而那份幸福與你沒有絲毫關係,你的心裡就開始不平衡了,扭曲了,想要破壞掉我們的幸福。像你這種因愛生恨的女人,難道不是可悲又可憐麼?”
歐雨桐臉色瞬間變得很精彩,一陣青一陣白,她咬了咬牙,冷笑道,“你就死鴨子嘴硬吧,等你被穆念琛甩掉的時候,你就知道誰纔是真的可悲可憐了!”
她一把抓起自己的手袋,大步離開,走到涼亭出口的時候,猛地停下腳步,轉頭看着莫凌,臉上露出詭異的微笑,“對了,再提醒你一句,如果你不主動離開念琛,就別怪我將他有私生子的事情鬧得沸沸揚揚。”
“你那麼做,會敗壞念琛的名聲,讓穆家蒙羞,還會讓孩子受到傷害,對你有什麼好處?”
莫凌真的覺得歐雨桐這個女人神經不太正常。
“湯尼已經不是三四歲的小孩子了,他知道我那麼做都是爲了他好。”歐雨桐雙手環抱着胳膊,笑意盈盈地說道,“至於念琛跟穆家,當他們知道湯尼的存在之後,纔會接納他呀。”
莫凌眼底冒出火光,咬着牙道,“說得這麼好聽,其實就是爲了利用輿/論壓力,讓穆家接受湯尼!”
“對呀。”歐雨桐笑靨如花,“我說過了,穆念琛是我的男人,誰也搶不走,再見了,莫小姐。”
“穆念琛不是誰的所有物,他有自己的思想,有理智,有感情,他知道做什麼樣的選擇,沒有人能夠左右他!”
“哦,那我倒要看看,我能不能左右他。”
歐雨冷笑一聲,抓着手袋,邁着悠閒的步伐,緩緩離去。
直到她的背影消失在林蔭路上,直到再也聽不到她清脆的高跟鞋聲音,莫凌才頹然地坐在椅子上,她神情惶然,怔怔地望着遠處的湖泊,心裡悶堵得難受。
太陽漸漸西沉。
莫凌坐在湖邊的草坪上,雙手抱着膝蓋,心裡還是很難受。
明天,她就要跟穆念琛舉行婚禮了,在很多人的見證下步入婚姻的殿堂,可是,他們能夠幸福多久呢,如果歐雨桐帶着湯尼找上門,穆念琛還會堅定不移地愛她嗎?穆家的長輩還會站在她這邊支持她嗎?
更重要的是,只要想到湯尼有可能是穆念琛的兒子,她的心裡就跟紮了一根刺似的,又疼又難受。
不知不覺,天色已經暗了,夜風徐徐吹來,她覺得有些冷,身體冷,心裡更冷,可是她就是不想回家,不知道該怎麼面對穆念琛。
靜園。
穆念琛結束工作之後,看了一眼手錶,已經六點了。
他站起身,活動了一下痠疼的肩膀,走到主臥室門口,敲了敲門,沒有人迴應,他打開門一看,房間裡沒有人,*上的被子胡亂掀開,沒有整理,顯然不是莫凌的風格。
他又到畫室找她,還是沒有看到她的身影。
他眉頭一蹙,心裡升起不好的預感,拿起手機撥打莫凌的電話,電話裡面傳來提示音,說對方已經關機。
穆念琛心頭不安的感覺越發強烈,快步下樓,叫來小蘇,“小蘇,少夫人呢?”
“下午的時候,少夫人出門了,說是去外面逛逛,很快就回來。”
“現在已經到晚餐時間了,她還沒有回來……”穆念琛臉色微沉,生怕她發生意外,說道,“叫幾個人,四處找找看。”
“好的!”
小蘇立刻通知保安和穆家的僕人,讓他們四處尋找莫凌的下落。
穆念琛心急如焚,開着車從莊園出來,到附近尋找。
冬天天黑得很快,當穆念琛走進公園的時候,天色已經全黑了,他跟幾個保鏢分頭尋找,拿着手電筒在樹林裡面穿梭,大聲叫着莫凌的名字。
當他們闖入樹林的時候,驚起了一隻只夜鳥,鳥兒撲騰着翅膀從樹林裡飛出來,發出刺耳的鳴叫聲,在昏暗的夜裡,頗有些瘮人。
“阿凌,你在哪裡?”大冷的冬天,穆念琛後背卻出了汗,眉頭緊緊蹙着,一邊快步前行,一邊大聲喚着莫凌。
莫凌呆呆地坐在湖邊,冷得瑟瑟發抖,突然間,聽到有人叫她的名字,她猛地轉過頭,看到遠處亮起了燈光,那簇燈光撕裂了黑暗,快速地朝着她所在的方向移動。
“阿凌!”
她分辨出來了,那是穆念琛的聲音。
不知怎的,她心底突然涌出難以抑制的激動,她緩慢地從草地上站了起來。
“阿凌!”
穆念琛已經發現莫凌了,他飛快地朝着她奔跑而來,獵獵的風聲從他耳畔刮過,將他的臉頰颳得生疼,他卻毫無知覺,雙眼緊緊盯着站立在湖邊的那個人,生怕她做出危險的舉動。
不過幾秒鐘,他已經飛奔到她面前,突然抓住她的手臂,將她猛地拽入懷裡,緊緊抱住。
他的心臟,撲通撲通劇烈地跳動,他摟在她腰背的手臂非常用力,他伏在她耳邊,沉沉地喘息,過了片刻,沉聲道,“這麼晚了,爲什麼不回家,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擔心你?”
莫凌微微垂着頭,沉默不語。
穆念琛突然抓住她的雙肩,怒氣衝衝地說道,“看着我,爲什麼不說話,你難道不知道我有多擔心你嗎?”
在找不到她的時候,他腦海裡冒出了很多可怕的念頭,比如,她可能又被穆雲天抓走了,比如,她可能不想跟他舉行婚禮,便離家出走了,再比如,她可能遇到了歹徒,或者發生了車禍,總之,可能發生了很可怕的事情……
他都快急瘋了!
莫凌被他大聲呵斥,各種負面情緒頓時化作眼淚,一顆顆掉了下來。
“對不起……”她小聲抽泣着,“我不是故意的……”
看到她流淚,穆念琛心疼不已,但他仍舊板着臉,沉聲道,“爲什麼關機?”
她可憐兮兮地抽了抽鼻子,小聲道,“手機沒電了……”
穆念琛抓着她肩膀的手微微放鬆一些,臉色依舊難看,說道,“那爲什麼這麼晚了還在這裡,不肯回家?”
聽到他的問題,她就想起歐雨桐說的那些話,她就倍感委屈,眼淚掉得更兇,雙手握拳,捶打着他的胸膛,邊哭邊嚷,“都怪你,都是你的錯,你還問我爲什麼,討厭,討厭你……”
她哭得就跟小孩似的,一抽一抽的,肩膀微微聳動,穆念琛心一下子就軟了,趕緊將她抱到懷裡,輕輕拍撫她的後背,柔聲道,“別哭了,寶貝兒,別哭了,有什麼事說給老公聽……”
莫凌不聽他的勸慰,只是哭,拼命哭,哭得他的心都疼了。
也不知她在外面坐了多久,身子都是涼的,穆念琛將自己的大衣脫下來,裹到她身上,將她整個人裹得嚴嚴實實的,然後將她打橫抱了起來,柔聲道,“老婆,別哭了,有什麼事,咱們回家再說。”
莫凌哭了一陣,將心頭洶涌的情緒都發泄了出來,舒服了許多,也理智了許多,她停止抽泣,聲音沙啞地說,“你放我下來吧,我自己走。”
天這麼黑,他又抱着她走路,萬一摔了就糟糕了。
“唔,總算不哭了。”穆念琛輕聲一笑,將她放下地,說道,“抱着不方便看路,來,我揹你。”
她扭開頭,“不需要,我可以自己走。”
“聽話,你剛纔在湖邊坐了那麼久,雙腿早就痠麻了。”他將後背對着她,微微彎下腰。
莫凌怔怔地看着他寬厚的腰背,心裡五味雜陳,她剛纔站起來的時候,動作很僵硬,也很緩慢,大概是注意到那些細節,他才猜出她在湖邊坐了許久吧。
他很細心,也很體貼,他對她真的很好。只要一想到,歐雨桐可能將這麼好的男人從她身邊搶走,她心裡就很難受,難受得想要大哭一場。
“老婆,快上來,天很累,別把你凍感冒了,咱們趕緊回家。”
穆念琛將大衣裹在了她的身上,他現在只穿着襯衣和針織衫,如果會凍感冒,那個人也是他,他自己都這樣了,還擔心她。她心裡又酸又澀,趕緊趴到他背上,緊緊抱住他,用自己的體溫爲他取暖。
“老婆,爲什麼不開心,發生什麼事了?”
穆念琛揹着她,她手裡拿着手電筒替他照亮。
她沉默片刻,輕聲道,“今天下午,歐雨桐約我見面了。”
穆念琛腳步一頓,摟在她大腿處的雙手緊了緊,大概過了兩秒,他才重新開始前行,溫和地問,“她跟你說了什麼?”
莫凌心臟猛地一墜,覺得他反應這麼大,肯定是因爲他還在乎歐雨桐,突然之間,她情緒低落極了,不想跟他談歐雨桐說的那些話。
“沒什麼。”她的聲音變得冷漠,冷漠得連她自己都覺得陌生,“我很累了,趕緊回家吧。”
穆念琛手指一緊,背脊一僵,薄脣微微繃緊,想要說什麼,最終沒有說出口,只是將她摟得更緊了些,加快步伐,朝着停車的地方走去。
汽車駛入穆家莊園,兩人相對無言地回到靜園,希晨和珠珠立刻撲上來抱住莫凌的雙腿。
珠珠軟軟地撒嬌,“媽咪,你去哪裡了,我們好擔心你哦。”
希晨一派小大人的模樣,擔憂地說道,“媽咪,你沒事吧?爹地剛纔都快急瘋了。”
“對不起,讓你們擔心了,媽咪沒事,我剛剛只是出去走了走。”
莫凌蹲下身,抱住兩個小傢伙,鼻腔酸澀得厲害,看到他們,她就不由自主地想起歐雨桐的兒子湯尼,湯尼比他們大三四歲,如果穆家真的讓湯尼認祖歸宗,湯尼會不會欺負她的兩個孩子?
吃飯的時候,莫凌儘量讓自己表現得自然,不要流露出絲毫負面情緒,以免影響到孩子們,可即便這樣,穆念琛還是看出她是在強顏歡笑,歐雨桐一定跟她說了什麼事情,惹得她很不開心。
吃完飯,陪孩子們玩一會兒,哄他們*睡覺之後,莫凌也回到主臥室,打算休息,當她準備關門的時候,一隻大手撐住了房門,穆念琛挺拔的身軀出現在她眼前,阻止了她關門的動作。
“老婆,我們談一談吧。”
她垂下眼眸,冷淡地回答,“我累了,有什麼事,明天再說吧。”
她推動房門,試圖將門關上,但是他執着地擋在前面,語氣帶着不容置疑的強硬,“老婆,我們必須談一談。”
莫凌微微垂着頭,手指輕輕顫抖,輕聲說道,“你不要逼我。”
“我也不想逼你。”穆念琛看着她的發頂,俊美的臉上露出無奈的神情,溫柔地說道,“我只是不希望你將什麼事都藏在心底,我是你的丈夫,你有什麼話都可以跟我說,遇到什麼事,都可以依賴我,我是你最親近的人,我希望你明白這個道理。”
她握着門把手的手指關節微微泛白,牙齒用力咬着脣瓣,沉默良久,突然開口,“明天的婚禮,取消了吧。”
他瞳孔驟然一縮,聲音一沉,“什麼?”
“我說,明天的婚禮,取消了吧!”她突然甩開房門,掩面轉身,快步跑向臥室。
“老婆!”穆念琛猛然變色,快速關上房門,疾步追了上去。
當他追到臥室,看到她背對着門口,坐在*頭,她的肩膀微微顫抖,他快步上前,坐到她的身側,扶着她的肩膀,將她的身體轉了過來。
她的臉上滿是淚痕,眼淚就如斷線的珠子,不停地往下掉,他既心疼又懊惱,用手指溫柔地擦拭她的眼淚。
“老婆,是不是歐雨桐跟你說了什麼?有什麼疑問,有什麼委屈,你都告訴我,不要瞞着我……有什麼問題,我們一起解決,嗯?”
聽他柔聲安慰,莫凌眼淚掉得更兇,心裡又委屈又難受,她其實不敢開口問他對歐雨桐還有沒有感情,也不敢問他,如果他跟歐雨桐有孩子,他會將那個孩子怎麼辦?
她掙扎了一下,側過身體,不肯看他,默不作聲地哭泣。
穆念琛又着急又心疼,不知道她到底因爲何事傷心,想了想,柔聲道,“老婆,是不是歐雨桐說了我跟她交往時的事情?”
她一邊落淚,一邊輕輕點了點頭。
“老婆……”穆念琛取過紙巾,溫柔地替她擦拭眼淚,柔聲道,“在我跟她交往的時候,確實也有過歡樂的時光,但是,那些都過去了,我現在對她沒有一點感情,真的,我可以發誓。”
她突然擡起頭,滿面淚痕地盯着他,抽抽噎噎地說,“既然沒有感情,那你爲什麼還要將她的畫像掛在書房裡面?”
書房裡面的畫像,餘情未了的象徵,這是她心頭的一根刺。
穆念琛先是一怔,後又露出苦笑,“老婆,那幅畫像很早之前就掛在書房裡面了,起初我確實是抱着一種懷念的心態,可後來,當我將那份感情徹底放下之後,它就跟其他的山水畫、人物畫一樣,只是單純的一幅畫,沒有任何特殊的意義。昨天,要不是你看到它,我都忘記還有這麼一幅畫了。”
因爲不在乎,就算天天出現在眼前,他也不覺得那是什麼特別的東西,那幅畫對於他來說,就是普通的裝飾品。
“好吧,就算你說的是真的,那你爲什麼要欺騙我,說她是你的同學?”
“忘記處理那幅畫,確實是我的錯,如果我當時告訴你,她是我的前女友,你肯定會誤會我對她餘情未了,所以我才告訴你她是我的同學。你若是不喜歡,我現在就把那幅畫燒掉,好不好?”
說完,他陡然站起身,便要去書房,她連忙說道,“不燒也沒關係,我也不是那麼在乎……”
口是心非的小女人,明明都快被醋淹沒了,還說不在乎。
穆念琛有些好笑,又有些心疼,堅決地說道,“那幅畫對於我來說,沒有絲毫意義,只要不再讓你誤會,燒了就燒了,等我幾分鐘,我很快回來。”
“不用了,真的不用了……”
莫凌還想挽留他,他已經大步流星地離開臥室。
幾分鐘之後,穆念琛回到臥室,身上還帶着淡淡的紙張燃燒後散發出的氣味,他微微一笑,說道,“已經燒掉了。”
她訕然地點了點頭。
“除了這件事,還有什麼?”
穆念琛溫柔地撫了撫她的頭髮,他太瞭解莫凌了,知道她不可能爲了畫像的事情這麼傷心,生這麼大的氣。
她已經止住哭泣,微微垂着頭,小聲說道,“她說,若不是家裡反對,你們早就結婚了……”
穆念琛攬着她的肩膀,讓她靠在他的懷裡,微微低頭,專注地看着她,溫聲道,“你想知道我們是怎麼分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