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石帝國這些年看上去彷彿南征北討無往不利,國勢如同鮮花着錦烈火烹油一般蒸蒸日上,實則背後對國力的消耗極大。
那些新開闢的疆土在短時間內都只有投入並無產出,偏偏執迷於成爲千古一帝的巴斯曼大帝極其熱衷於此。
使得他這個帝國宰相已是疲於應付,國庫賬簿上的赤字,可比任何敵人都要難應付。
而這門親事結成之後,前些年兩家劍拔弩張的局勢也會得到緩解。
重新恢復戰前盛況的西域商路可以繼續爲帝國帶來源源不絕的財富,而艾米爾和他的八沙拉袞城更是可以得到裡面最肥美的一塊利益。
至於公主本人,只是這場交易中最微不足道的一塊拼圖。
作爲後宮中的一員,艾米爾只需要好好善待她也就夠了。
這些事情本來都是事先已經商量好的,可誰知自己這位王子,居然在借酒亂性,半夜闖入公主的居處,意圖來個霸王硬上弓。
還有比這更亂來的事麼。
艾哈邁德頭疼的揉了揉自己的眉心。
從和親的消息走漏之後,叔父已經捎過信來讓他們暫時放棄。
畢竟從通盤的角度考慮,還沒有到跟神教正式翻臉的時候,更何況艾米爾眼下這點實力也實在是太微不足道。
而他和艾米爾兩個人的一意孤行,已經是嚴重違拗了叔父那邊的意思,而昨天夜裡摸進總督府的那些刺客也明顯是從教會那邊發出的警告。
眼下若是再得罪狠了大晉這邊,可謂是三面都討不着好,所有的籌劃也勢必淪爲一場笑話。
艾哈邁德簡直不知該怎麼評價自己這位密友的愚蠢,而跟對方踩到了同一條船上的他也好不到哪去。
總算艾米爾昨日夜裡並未得逞,還留下了點緩和的餘地,而他眼下也只能繼續硬着頭皮往前走了。
只要將一切變得既成事實,叔父那邊總是可以想辦法交待過去的。
至於神教,最多也就是警告一番,並不能真正將帝國的二王子怎麼樣,否則昨天夜裡的那些刺客就不會只是衝着晉國公主去了。
不過接下來的那段日子會很難熬,八沙拉袞勢必將迎來各方面勢力的打壓,艾哈邁德嘆息一聲。
這樣也好,艾米爾也需要好好冷靜冷靜了。
想要成爲真正的王者,光有野心可是遠遠不夠的,若是沒有足夠的實力和智慧,最終只會成爲其他王者踏在腳下的階石。
己方被大石人拒絕離開總督府是在蘇嶺意料之中的事情。
他之所以還要來自討沒趣一番,不過是想將該盡的禮數盡到了,讓人無可指摘。順便也好讓公主認清她這位未婚夫婿的真面目。
如果只有蘇嶺自己自然什麼也用不着怕。他若是想走,這些大石武士中還沒有幾個人能攔的住他。
可使團裡這麼多人,又多數都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子,這事就變得有些難辦了。
北宮院中的屍首雖然已經被人搬走,可遍地的磚石瓦礫卻沒那麼容易清理乾淨,受傷的狼騎不時發出一陣陣痛苦的呻 吟。
總督府派了幾名醫生過來給傷者醫治,可沒有人信得過他們,將士們寧可使用自己隨身攜帶的藥物,也不肯領受大石人所謂的好意。
楊隊正吃力的往自己小腿上的傷處綁着一片木板,這是他從院子裡撿回來的一塊門板。
他一邊用牙齒扯着布條,一邊從牙縫中道:“要我說這些胡人就是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什麼好心,說不準那藥裡面就放了什麼東西進去,讓大夥死得不明不白。咱們還是小心着點纔是。”
“隊正說的是。”身邊幾名傷勢較輕的狼騎紛紛應和道。
楊隊正又將腦袋轉向那幾個重傷者,嘆口氣道:“瓦罐不離井上破,將軍難免陣前亡,生死有命,富貴在天,只希望這幾位兄弟能平安撐過來纔好……”
屋子裡一陣沉默,只有從那幾名重傷的狼騎口中發出的呻 吟依稀可聞。
“蘇校尉……”
“蘇大人!”
房間門口幾名侍女向蘇嶺蹲身行禮,昨夜蘇嶺大發神威的場面,被許多侍女看到,這些無依無靠的弱質女子,很容易便對這位英俊勇武的校尉大人產生好感。
此刻更是一個個嘴角噙春含情脈脈的望着他。
溫芷身邊的侍女姿色大都在中人以上,又兼青春靚麗嬌聲膩人,若是別人從這脂粉陣裡走一遭,少不得連骨頭也要酥上半截。
蘇嶺卻只感覺身上一陣陣發冷,倒似比面對那些沙盜的時候還要危險幾分。
他表情僵硬的對那些侍女們笑了笑,便加快腳步進了房間。
“你看見了沒有,蘇校尉對我笑了呢?”
“什麼啊,分明是對我笑的。”
“哎呀,你個死妮子,居然敢搶我的……”
不提門口那些鶯鶯燕燕的女子,進屋之後,蘇嶺朝着楊隊正問道:“兄弟們的傷好點沒有?”
楊隊正神色一黯:“輕傷的兄弟們還好,那幾個傷勢較重的,怕是熬不太過去了。”
受傷的那些狼騎,輕傷者多是跌打骨裂之類的傷勢,而重傷的那七八個人卻大都是傷在刺客們的毒劍之下.
雖然事後蘇嶺已經儘可能的爲他們放出毒血,並敷了解毒的藥散。
可到了天亮時分,這些人還是陸續發起高熱來。或是昏迷不醒,或是滿嘴胡言,顯然情勢並不樂觀。
蘇嶺從懷裡掏出一個瓷瓶遞給楊隊正:“給大家分開服下去,傷勢重的兄弟多分些。”
“這是什麼?”楊隊正接過瓷瓶,揭開瓶蓋聞了聞,一股血腥氣迎面而來。
“不要多問,你就當它是藥,反正有用就是。”蘇嶺並不想多做解釋。
他剛遞給楊隊正的那個瓷瓶裡面裝着的正是他自己身上的血。
從那次醫治好獠牙身上的傷之後,他就知道自己身上的血對別人或許也會有用.
只不過這件事情很難對人解釋,而他也不想被人當成藥人,所以一直都保守着這個秘密。
只是讓他眼睜睜的看着這些兄弟去死,他又實在是做不到,只得冒着被人知道的風險偷偷的接了一瓶鮮血出來,希望可以盡一儘自己的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