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也說明對方還沒做到徹底掌控這座城市,對於大晉來說這應該是件好事。
陶樂文這一去,直到天黑時分纔回來,不出衆人所料,他這一趟仍是沒有見到二王子艾米爾,出面接待他的還是那位書記官。
書記官的態度倒是很謙和,口口聲聲答應着一定會將此事調查清楚,給他們一個交待。
然而陶樂文卻對此感到很失望,若是大石人真的重視使團,理應給出更明確的答覆。
想辦法爲屈死者伸張正義還使團一個清白,而不是輕描淡寫一句帶過,恐怕所謂的交待也不過是敷衍而已。
然而這些令人泄氣的事情,他還不能對別人講,只能將這口悶氣自己嚥下了。
回來之後陶樂文私下裡將李國銳和蘇嶺叫到一起,讓他們增派巡哨多加防備,此外使團中人也不再允許私自離開駐地,一切都要照最壞的打算準備。
陶樂文的安排並非多餘,接下來的幾天裡,使團駐地李圍接連出現了許多死貓死狗之類的動物屍體,搞得衆人人心惶惶。
不過或許是因爲防備緊密的緣故,沒有再出人命,可使團中也是一片陰雲密佈,那還有半分喜氣可言。
…………
這些事自然是都由勇氣牧者一手安排的,雖然這些舉動並沒有給使團造成多少實際上的損害,卻讓二王子艾米爾感受到了壓力。
總督府中,艾米爾再不似先前那般瀟灑自在。
這些日子他雖然沒有露頭,可對於總督府外所發生的事情也還是有所瞭解的,其中也包括勇氣牧者帶人來八沙拉袞的事情。
要是連這點本事都沒有,他還惦記什麼帝位,不如早點去洗洗睡了。
然而知道歸知道,對於真神教那邊發出的警告,他也想不出什麼太好的辦法。
真神教在大石國中的勢力委實太大,別說他只是一個總督,就連大帝本人也是與真神教所代表的神權鬥了半輩子,勉強只能做到輸贏參半而已。
若是真神教的注意力提前轉移到他身上的話,那簡直是一場災難。
想到這裡,就連手裡蜜酒的滋味也不在甘甜,反而像是一杯苦酒。
“這件事情怪我。”艾哈邁德自責道。
“我不該去找哈西姆那個傢伙的,想必他已經投身去了大殿下的門下。想在商人那裡得到忠誠,要比在沙漠裡找到雪蓮還困難。”
“不能把所有的責任都歸罪於你,即便哈西姆不說,也會有其他的人通風報信的,我們只是高估了自己的實力和別人的忠誠。”
艾米爾放下了手中的酒杯,安慰他道:“我的兄弟每個人都會犯錯,就算是傳說中神使也是一樣,我們現在需要做的並不是追究誰的責任,而是要好好商量商量如何才能保護好我們應該得到的那份收益。”
艾哈邁德有些吃驚的問道:“難道我們還要繼續?”
艾米爾咬着牙道:“繼續,爲什麼不呢!”
“這裡畢竟是八沙拉袞,是屬於我的城市,要是在這裡我都沒有反抗的勇氣,將來又如何有資格從父王手中接過帝國的權柄,我父親可從不喜歡那些軟弱的傢伙。”
“反正對手也只不過是個勇氣牧者而已,並沒有拿出來教宗的手諭。我就不信,他還敢直接動手行刺掉我不成?”
“怎麼說我也是這個帝國的二王子。”
最後一句話,卻露出了艾米爾色厲內荏的本質。
“但宰相大人那邊的意思是勸說我們暫時放棄這件事,畢竟雙方現在還沒到翻臉的時候,甚至恰如其分的軟弱,會給我們營造更有利的局面。”艾哈邁德勸說道。
“可我不想再忍了!”艾米爾一掌將金盃和酒水全都揮到了地上,紅色的酒漿濺在雪白的長袍上,如同殷紅的鮮血。
他來到艾哈邁德面前,雙手扣住他的肩頭。
目光炯炯的道:“這是一個展示我們態度和決心的機會,可以讓父王明白我的心意,相信只有我纔是帝國最合適的繼承者,我的兄弟,你幫不幫我!”
艾哈邁德有些猶豫:“我自然是要幫你,可是……”
可興奮的艾米爾已經不想再聽後邊的話了,他打斷道:“婚禮不僅不會取消,我們還要提前舉行,只要將果子變成酒漿,就算是來到真神面前也無法再改變!”
婚禮對於兩情相悅的人,自然是一件大喜事。但對於另外一些人來說,卻是滋味難言。
既稱不上喜,也無從言悲,總之是一種混雜難言的味道。
萬里迢迢的和親到大石,溫芷對這場婚禮全無期待,這對於她只是一場交易。
不幸的是,她雖然是這場交易的主角,卻沒有人在意她的想法。
那些看上去光鮮亮麗的嫁衣還有豐厚遠過於常人的嫁妝,都只能算是包裹在她這件貨物外面的陪襯。
對於貨物本身,沒有任何意義。
被父兄傷透了心的溫芷,或許是最不在意這場婚禮細節的那個人,只是出於一位大晉公主的責任,盡職的在扮演屬於自己的角色。
所以當她身邊的侍女們滿是憧憬的猜測那位異國王子的相貌和性格的時候,溫芷卻毫無興趣。
想要真正愛上一個人或是一片土地,需要時間的的積累,也需要熱情的澆灌,而這兩件東西,溫芷都沒有。
她的心,從離開大晉的那一刻起,便死了。
所以當溫芷聽到大石人要將婚禮提前的要求時,沒有表現出任何異樣,神情淡然,儀態從容,完全符合一位高貴公主的身份。
而陶樂文雖然覺得這要求有些不合禮數,卻也說不出什麼反對的話來。
能儘早從這個泥潭中脫身,平安離開這片充滿敵意的國土,是他和使團上下都一心盼望的事。
然而讓步這種事情,只要開了頭,就只有第一次和無數次。
饒是陶樂文已經放棄了跟這些不通禮數的大石人計較的心思,只想早早完成自己的差事回國。
可大石人接下來所提出的要求,仍是讓他感到了難以忍受的羞辱。
其實不過是舊事重提而已,從使團入城的第一天起,大石人便要安排溫芷直接住進總督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