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家屯又恢復了往日的寧靜,早起的裊裊炊煙伴隨着偶爾的犬吠雞鳴,和煦的春風吹來一陣陣馥郁的花香,還帶着新鮮的泥土的氣息,好一個愜意的鄉村早晨啊。
就在這樣一個寧靜愜意的早晨,姚潤之叩響了村東頭村塾的大門,在他離開楊家屯十五天之後,終於如約的趕回來了。
聽到門響的時候,姚甜甜剛剛起了牀洗漱完畢,一直在村塾裡陪着姚甜甜的五奶奶起的早了些,已經在竈間忙活着做早飯了。
“甜妞啊,快去看看是誰啊,大壯他們幾個跑去看蕎麥苗出來了沒有,這麼快就回來了?”五奶奶一邊在竈間忙活着,一邊大聲地吩咐着姚甜甜。
“哎,知道了,奶奶。”姚甜甜和五奶奶一起住了幾天,她們的關係更加融洽了,姚甜甜乾脆親暱的直呼奶奶,把‘五’字都省略了。
姚甜甜一面答應着,一面疑惑的向大門跑去。當她打開小院的大門的時候,發現自己的叔叔正含笑站在門外,立即高興了起來,小臉上洋溢起了飛揚的神采,一雙大大的眼睛裡盛滿了欣喜,“啊,叔叔?!您終於回來啦。”
看着姚甜甜滿身心的都露出了喜悅,姚潤之眉眼一彎,笑得更加和煦了,他輕輕的颳了一下姚甜甜的鼻子,輕柔得說到,“是啊,叔叔回來了,這裡是叔叔的家,這裡有小甜妞,叔叔怎麼能不盡快地趕回來呢。”
姚潤之這個下意識的動作讓姚甜甜很窩心,她已經漸漸忘卻了自己曾經在爾虞我詐的商場內披荊斬棘的過了好幾年,忘記了自己本以爲已經融進骨血裡的堅強和獨立,現在的姚甜甜已經完全的融入了這個新的身分,以一個十幾歲小姑娘的心態來迎接出門好幾天的叔叔,享受着他溫馨的關懷。
姚甜甜狗腿的替叔叔拍了拍長袍上的灰塵,乖巧的說,“叔叔,你連夜趕路,一定是又累又餓了吧,快點進來吧,奶奶做了早飯呢。”
“好,好,還是我的小甜妞知疼知熱啊。”姚潤之笑着擡腿邁步,卻突然腳下一個踉蹌,差點摔倒。
姚甜甜心頭突得一跳,她趕緊一把扶着姚潤之的胳膊,急切地問道,“叔叔,你怎麼了?”
“哦,沒什麼,就是連夜趕路累了,不小心差點絆倒而已,不用擔心的。”姚潤之很快的站直了身子,輕描淡寫的說道。
“叔叔,你買了藥?”姚潤之說的輕鬆,但是姚甜甜眼尖,一眼看到了姚潤之手裡拎着的一個藥包,估計這個藥包之前是藏在姚潤之的袖中的,他身子一個趔趄差點摔倒的時候掉了出來,正好被眼尖的姚甜甜看到了。
姚潤之本能的一縮手,又大方的把藥包舉了起來,裝作毫不在意的,“是啊,路上遇到了藥房就買了點風寒常用的湯藥回來,咱們這裡離着縣城遠,求醫買藥都不大方便。這次出門既然遇上了,乾脆就買了些備着。”
說着話,姚潤之大方的一擡手,坦然的把藥包遞到姚甜甜的眼前,“去,你既然看到了,就掛到竈間的房樑上去吧。”
姚潤之說的坦然大方,但是他方纔下意識的那一藏的動作還是讓姚甜甜起了疑心。
這個時空的古代鄉村不同於姚甜甜那個時代,藥品都製成了中成藥或者乾脆是西藥的藥片,藥品有效期長,每家每戶的都常備着一些感冒藥,這個時空的人們對中草藥的認知度不高,藥材是很缺乏的,價格自然也很昂貴,再加上有些中草藥的保質期不長。因此,這裡的人們是沒有屯放藥材的習慣的。
叔叔匆匆的出門了一趟,卻帶回來一包的藥材,這事太蹊蹺了,讓姚甜甜不得不疑心。可是,叔叔的解釋又不是完全的說不過去,楊家屯確實是沒有郎中也沒有藥材的。現在的問題是,叔叔買了存放不了多長時間的藥來要幹什麼?他預料到不久的將來,這裡的某個人需要吃藥麼?
姚甜甜越想越想不通,可是看着面露疲憊的又強撐着的叔叔,姚甜甜又不忍心打破砂鍋追問下去。她深吸了一口氣,壓下了心頭的好奇和疑惑,也大方的結果了藥包,用清脆的童音說到,“好,我聽叔叔的,這就交給奶奶,把它們都掛到房樑上去。”
“好,咱們進去吧。”姚潤之寵溺的笑着,拍了拍姚甜甜的包包頭,打發她去西邊的竈間,自己則稍微一頓之後,直接向着正屋的臥房走去。
姚甜甜和姚潤之說話的功夫,去山上查看蕎麥是否出苗的大壯和福生二人回來了,他們的人還沒進院子呢,大壯的大嗓門先傳了過來,“甜妞,甜妞,蕎麥發芽了,咱們種的蕎麥發芽了!”
剛一回來就聽到了這個好消息,姚潤之欣慰的笑了,他轉過身來,對着遠遠跑來的大壯和福生說道,“這段時間辛苦你們了。”
“先生?”
“先生!”
待到看清了村塾的小院內站着的真是離開了近十天的姚先生之後,大壯興奮的漲紅了臉,他幾步跑了過來,大聲地嚷嚷道,“先生,您回來了?您離開的這幾天,村子裡發生了好多的事呢。”
大壯拉開了架子,大有要把這些天的事都細細的說上一遍的架勢,他旁邊的福生捅了捅他,不滿的阻攔到,“大壯,這些事呆會再說。先生趕了一夜的路,總要讓先生吃點東西,喘口氣啊。”
“也是,也是。”大壯憨憨的‘嘿嘿’笑了,他撫摸着自己的後腦勺,不好意思地說,“先生,大壯又魯莽了,請您責罰吧。”
姚潤之目光掃了掃大壯和福生的身後,寬容的笑了,“無妨,先生也很惦記着屯子裡的鄉親們,咱們回屋邊吃邊說罷。”
結果自然是姚潤之匆匆的洗漱了,一邊吃着早餐,一邊聽着大壯、福生和姚甜甜你一言我一語的把這幾天他們怎麼帶領鄉親們種蕎麥的事,興致高昂的說了一番。
姚潤之含着笑聽他們幾個說完,也吃完了最後一口玉米野菜餑餑,他優雅的用汗巾子擦了擦嘴,不經意的問道,“鵬飛呢?怎麼沒看到他?我還想聽他自己說說那天在老祠堂的事呢。”
“他?”大壯似乎很不屑的輕哼了一聲,陰陽怪氣的說,“現在人家是名人了,大家都誇獎的小才子,連黃府的人都高看他一步,哪裡還關心小小的樣樣家屯的蕎麥是不是發芽了呢。”
姚潤之臉上飛快的閃過一絲擔憂,一閃即逝,嘴裡卻很快的追問了一句,“這麼說,這幾天,鵬飛沒有整理我留下的書簡,去了黃府?”
“那他倒還不至於,”大壯翻了個白眼,憤憤的說,“我看呀,黃府的那個魏星言沒安好心,他拉攏狗娃,還不定憋着什麼壞呢。狗娃不傻,他即便要去,也要聽聽先生的意見的。要不然的話,他就是太混賬了。”大壯氣哼哼的說着,又忘記了要把狗娃稱作楊鵬飛的事了。
聽了大壯的話,姚潤之眉頭一挑,把詢問的目光投向了福生。福生見了,趕緊解釋說,“自從那天在老祠堂進行了文鬥比試之後,七叔公很欣賞鵬飛的才華。這幾天,鵬飛整理書簡的間隙也會去七叔公家裡坐坐。今天,他怕是又去了七叔公的家裡了吧。”
“噢?沒想到七叔公竟然是這麼愛才的人。”姚潤之臉上帶着濃濃的興致,說到,“把那天鵬飛在老祠堂的事說說吧。”
這次,大壯沒有吭聲,那天他幫着姚先生搬書簡來着,根本沒有跟去老祠堂。儘管,他已經從不同的人口中聽到過無數次狗娃威風的場面了,但是讓他複述那些文縐縐的詩句,他還是有些頭疼,所以乾脆躲懶的閉上了嘴巴。
大壯不說話,姚甜甜也眨巴着大眼睛每說話,福生只得清了清嗓子,把那天在老祠堂外以及來祠堂內發生的事情細細的說了一遍。
當聽到福生複述出那句氣勢磅礴的‘好風頻借力,送我上青雲’的時候,姚潤之一直穩穩潤潤的臉色一變,緊接着眉頭一聳,隨即有舒展了開來,似乎終於做出了某個決定。
福生客觀的說完那日老祠堂的情況,這才斟酌着說出了自己的看法,“我覺得那個魏星言似乎對比試並不上心,比輸了,一點也沒見他介意,反而馬上就邀請鵬飛去他那。而且,聽他那口氣,似乎能提供給他一個很大的助力,這一點讓人很想不通,他一個落魄的風水先生能有什麼通天徹底的本事呢?或者他風水先生的身份是假的,他隱瞞了身份來咱們楊家屯另有圖謀?”
稍微一頓,福生繼續說道,“鵬飛這段時間正在興頭上,我也不好勸他什麼,只是想辦法拖住他暫時不去黃家獵場,等先生回來再定奪此事。”
福生一番話說完,姚甜甜暗自豎了豎大拇指,叔叔的苦心沒有白費,經過了這段時間的歷練,福生益發的成熟穩重了,行事也周全了很多,他看出了魏星言的不對勁,卻並沒有當面和楊鵬飛明說,只是暗中給他製造了一些事端,讓他自己覺得還沒到趕去黃家獵場的時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