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吵吵鬧鬧的小孩子過家家似得爭執,以虎妞的負氣離開、棗花羞了個大紅臉而結束了。
虎妞出去了不大一會兒,竟然真的引了客棧的小夥計們端着熱騰騰的飯菜上來了。小夥計利落的把一盤盤的菜餚擺了出來,除了他剛纔在樓下說過的那些菜市之外,竟然還多出了一道乾煸豆角來。
小夥計很機靈,不等東家發問,就指着多出來的菜餚徑直解釋道,“這是你們的祥子管事借了我們廚房做的,他還要再做一個豬手湯,要費頗些時候,他讓我們告訴姚東家一聲兒,做得了他自己會端上來。”
小夥計利落的說完,端着托盤下去了。
起初,棗花看到桌子上多出來的那個菜時,臉上的神色一動,眼神不自覺地就向着福生漂去,待聽到小夥計說祥子還在廚房忙活,暫時來不了的時候,她一怔,隨即彷彿整個人都鬆弛了下來,輕輕的出了一口氣。
大壯沒有注意到棗花的異常,他看着多出來的那盤子豆角,獻寶似的說道,“我知道棗花從小就最愛吃豆角了,這盤子豆角炒得正好。”
虎妞頭一回沒有反駁大壯的話,相反地她還拉着棗花坐下,把那盤子豆角端到了棗花的面前,殷勤的說道,“我也知道棗花妹妹喜歡吃豆角,尤其喜歡和這種做法的豆角,咱們從清水鎮來的路上,棗花妹妹就吃了這種豆角,其它菜都沒怎麼動呢。”
看着一改往常囂張的虎妞,大壯一愣,看慣了跋扈的虎妞,再看現在的她總感覺有些不對勁,彷彿是暴風雨的前夕,她不定憋着什麼時候就爆發呢。大壯替棗花擔着心,生怕虎妞發起彪來讓棗花下不來臺,趕緊一步趕到她們身邊,對着虎妞說道,“你,你到底想幹什麼?有火你衝着我來,不幹棗花的事啊。”
“你一邊呆着去,別耽誤棗花妹妹吃飯,”虎妞嫌棄的擡手用力一揮,把大壯撥到了一邊去,嘴裡殷勤的對棗花說道,“呆會兒,棗花妹妹吃了飯還有事情要忙呢。”
“呃,忙?忙什麼?都忙了一天了,棗花還要忙什麼?”大壯一臉的懵懂的無知,站在了棗花和虎妞的背後,疑惑的小聲嘟囔道。
在大壯的心裡,虎妞就是個跋扈的,棗花就是個受欺負的,根本就沒有其它的可能性,他深深地陷入自己的局裡而不自知。福生是打定了主意不肯開口,隨着大壯折騰,祥子在廚房忙碌着,還沒有回來。
這時,只有姚甜甜一直笑看他們之間吵吵鬧鬧的姚甜甜來打破這個僵局了,她笑吟吟的擺了擺手,“大壯哥哥,你就踏實的坐回去吃飯吧,虎妞姐姐現在啊,可是會對棗花姐姐很好的哦。”
既然姚甜甜都這麼肯定的說了,大壯將信將疑的挪動着身子,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可是他的眼睛的還是盛滿了疑惑不解,等着姚甜甜給他一個解釋。
看着一根筋、鍥而不捨非要追着要個明確說法的迷糊大壯,姚甜甜輕咳,進一步解釋說,“今天在蝶衣坊咱們定製的新式衣裳,最關鍵的披帛可是非棗花姐姐的收益不可的,虎妞姐姐爲了漂漂亮亮的在城中富貴名媛面前亮相,會把棗花姐姐照顧的很好的,是不是啊,虎妞姐姐?”
這層窗戶紙被姚甜甜點破了,向來不知道羞怯是何物的虎妞還是感覺到臉上一燙。不過很快的,她就自己給自己找了個臺階,義正言辭的說道,“咱們都可以休息等着六天後的錦繡坊出風頭,可是棗花妹妹卻要辛苦的趕工,我虎妞不像某些不是不懂人情世故的憨人一樣,我當然會照顧好棗花妹妹的飲食起居了啊,她晚上做活我陪着,燈火暗了,我給她剪燈花!”
“不用,不用,我不用陪着的,”棗花連連擺手,“我自己可以的,平時在家裡的時候,我就是一個人做活的。只要虎妞姐姐不嫌我晚上點着燈,打攪了你休息就好。”
“棗花妹妹,你不要不好意思,我虎妞說到做到,絕不能讓韓頭憨腦的人看扁了我。”虎妞用戶的一揮手,鏗鏘有力的說着,還不忘衝着一旁的大壯瞪了瞪眼睛。
大壯放心了棗花,可是自己被虎妞一陣奚落,不由得撇了撇嘴,想要反駁,卻又找不到合適的,習慣性的把求助的目光投向了自己的好兄弟福生。
一直保持着沉默福生接到大壯的求助,接到自家兄弟大壯的求助,他終於開了口,不過說的卻是另外一件事情。他略微帶着不解的說,“那蝶衣坊的老闆說是需要六天的時間,咱們就這麼一直閒呆着,乾等着麼?”
福生開口沒有爲大壯解圍,卻把疑惑的目光投向了氣定神閒的姚甜甜,作爲楊家屯的代理村長,他肩負着全村父老鄉親的希望呢,讓他每天花着錢住在城裡的客棧裡閒呆着,他實在是呆的心慌哪。
對於福生的困惑,姚甜甜表示瞭解得點了點頭,她略微想了想,緩緩地說道,“爲了讓‘姚東家’完美亮相,必須要等新衣裳做好了纔可以進一步行動。不過,這幾天我們幾個不方便出門,你們還是有事情要做的。”
“這幾天我們能做些什麼?”福生眼神亮了亮,緊跟着追問道。
“咱們既然要開飯館酒樓,自然要做到知己知彼才行。趁着這幾天的時間,你帶着大壯,和祥子哥哥一起,去把城裡有名的大小飯館都嘗一遍,順便聽聽這城裡有什麼新鮮事。”
一聽說要去吃好吃的,大壯立即從被虎妞打擊的沮喪中走了出來,他‘騰’的一下子站了起來,大聲地說,“甜妞,不是,是姚東家英明,這個事情最適合我去做了,我要去吃大飯館。”
“是適合你去做,不過有一個條件,你必須換上今天新買的衣裳。”姚甜甜上下打量着大壯一番,看着他越來越急切的眼神,故意慢悠悠的說,“因爲,大飯館裡的夥計大都是憑着衣裳給人貼上三六九等的標籤的,你穿這一身去,人家纔不會拿出飯館的全部實力,給你上最拿手的菜呢。”
“這,”大壯一時語塞,糾結了。
早在蝶衣坊挑選那些寬大繁瑣的衣服時,大壯就從心眼裡排斥,他喜好習武,舞拳弄棍的,衣服是越簡潔越利索,也就越方便他伸展拳腳。那些寬袍長衫的衣裳一看就讓大壯不喜歡了,穿上了那些還是他大壯麼?不說別人了,他自己就感覺到彆扭。
可是,現在卻要他在那些囉裡囉唆的衣裳和大飯館裡的美食之間選一樣,大壯一時之間拿不定主意了,他糾結了好一會兒,還是爲難的說道,“去飯館裡吃飯就非得穿那樣的衣裳?”
“其實好吃的美食菜餚也不僅僅是在大飯館纔有的。”隨着話音,祥子端着一盆熱騰騰的湯推門進來了,許是聽到了大壯的糾結,他笑呵呵的說,“城裡也有一些小飯館,店面不大,但是做的東西也挺精緻的,有些是老闆銀子不足沒有做大,有些老闆乾脆就不想做大,守着個小館子,逍遙自在的。”
“還有這樣的不看客人穿着的小飯館?”大壯停了祥子的話,就像遇到了親人一樣,一下子就衝了過去,抓住祥子的胳膊,一迭聲地問,“城裡都有哪些這樣好吃的小飯館啊,祥子哥哥,你快點告訴我。”
祥子本就醉心廚藝,有機會路過寧縣縣城的時候,他總喜歡去找一些有特色的小吃,既經濟實惠,又幹淨好吃。因此,說起這個話題,沒有人比他更有發言權了。
他把湯鉢穩穩的放到桌子上,這才如數家珍的點評道,“城南的陳記包子鋪,老闆人厚道,他做的灌湯肉包料足又好吃;東街的李記麪食很有名,翠縷面、雲英面,各具特色,吃後滿口餘香,讓人回味不已;井兒衚衕的井兒粉也是一絕,我去吃過兩回,愣是沒吃出是什麼材料做的來;還有,……”
祥子帶着憧憬、帶着遺憾一家家的說着,說的大壯不停的吞嚥着唾沫,等到祥子話音落地,他趕緊對着姚甜甜得意的說到,“我就去吃各個小飯店裡的特色小食,就穿着我這一身衣裳去,方便又自在!”
“既然你喜歡,就隨你吧,又名的大飯館就有福生和祥子兩個人去摸底,只要你別覺得虧待你就成。”姚甜甜對着無可奈何的搖了搖頭,沒有再堅持自己的安排。
“嘿嘿,虧待不了。”大壯嘿嘿的憨笑了起來,摸着自己的後腦勺說,“福生和祥子哥哥去嚐了,憑着祥子哥哥的本事,哪樣好吃的他不能學着做出來啊,到時候咱們的山海閣裡什麼都有了,我還怕吃不到麼?到時候又不用穿那些討厭的衣裳,又可以吃到各種好吃的,多好啊。”
姚甜甜一曬,看着大壯平日裡憨憨的樣子,遇到了好吃的,這一回他的小算盤打得還挺精明的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