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手搭在箁晗的劍上，嘴角卻揚起笑來。
砂心還是被封印着的，伏羲太過謹慎，當初爲了防止砂心被刻意破壞，封印裡是加了保護的咒法的。只要封印不解，砂心是誰都傷不了的。
真是可惜呢。我側了身子，滑到箁晗身邊，湊近他的耳朵：“倒是不能如了你的願呢，到底還是怪我命過於太硬呢，還是，我命本就不該絕。”
箁晗身子一僵，卻從身上拿出闢魔劍來，我便慌忙去躲。卻還是晚了一步，身子被闢魔劍穿透，狠狠地訂在一旁牆上，血流了滿牆，煞爲美觀。
景象我是看不到的，只是覺着如此應該是美的，突然就覺着有了幾分薄涼。這麼久了，我還是一個人，一個人實在是太久，實在厭透了孤獨的味道，竟然也會想着，若是有誰肯過來救我，嫁了他又是何妨。
我嘆了口氣，艱難地從懷中掏出一隻蚌來，氣息微弱。我又不是過於愚笨，怎麼就肯孤身與妖界爲敵，事先就備了無怨的蚌殼來，本是想着將箁晗關進去偷偷帶出妖界的，不想就有了這樣的用處。果然呢，蘇砂怎麼會有朋友。真是鬧心。
我將闢魔劍從身體裡抽出來，帶出來幾塊血肉，卻也不覺着疼，只是念出口訣。就見本來巴掌大的蚌殼猛然大了許多，將箁晗牢牢關在裡面。
身上的紅衣已被血染的有些發黑，浸在身上微微有了一些涼意，剛剛起身，只聽見刀刺入肉體的聲音，又多了一道傷口。我緩緩轉過身，就看見賢兒握着刀的手。
賢兒的半面面容越發嬌嫩，帶着報復的笑將刀抽出，又狠狠地刺上去，血濺在她的臉上，反而格外妖嬈。她着實聰明的緊，用着最普通的刀，繞着砂心動手，就算是我祭出闢魔劍也是防不了半分，也只能眼睜睜地看着她將我的血肉砍盡，獨留砂心，又是有何用處。
我吐出一口血來，用盡所有力氣提起闢魔劍，狠狠地刺向賢兒的心臟，卻還是被她輕巧地躲過。我倒下去的時候，看到她臉上滿是報仇的痛快。
地板上着實是冰涼，我看着賢兒踩住我的手臂，將闢魔劍抽走，卻再沒有一絲力氣去阻止。大抵這就是命吧，本就是冤冤相報的。
卻有長老出了手。
也是，箁晗似乎還是睡在蚌殼裡的，我若是輕易死了，箁晗也是要受着一番罪的，若是被困在蚌殼裡，丟人還是小事，折了命就是六界的笑柄。所以，妖界出手也不是什麼奇怪的事情。
谷毓將賢兒扔到一邊去，單膝跪在我面前，只是看着我，卻並未說一句話，也不曾將我扶起。我輕笑了一聲，音色嘶啞：“六長老，你中的，到底是什麼毒？”
谷毓的身子晃了晃。他大抵是沒想着我在這生死關頭問的卻是如此無關緊要的問題，不禁有些氣結：“公主殿下還是不要問些不該知道的，我這也是爲公主着想。”
倒不曾覺着有半分是爲着我好的，大抵那藥性也並非是什麼好的，不然谷毓也是不必拿了其他的話來敷衍我。莫不是什麼**之類的東西，才教谷毓不好說出口來。
只是**也不至於會暈倒，看來是我着實想多了。我將身子倦縮着，這才覺着渾身疼了厲害，好似被千軍萬馬踏斷了骨頭一般，賢兒下手倒也是實在狠毒。
我想着我現在的模樣也定然是難看，卻沒有力氣去梳洗打扮，也是沒有機會去的。只覺着說話都是極費力氣的，靈魂好像要被抽掉一般，此時若是誰拿了闢魔劍殺了我，我也是還不得手的。
箁晗在蚌殼裡也是好生老實，如此一想，我便又有了主意：“六長老若是要保着箁晗陛下的命，只管將本宮送回北海爲好。否則若是誤了時辰，妖皇陛下化成了血水，長老自然得不償失。”
無怨的蚌殼我是有所瞭解，箁晗被關進去以後定然會陷入短暫昏迷，至於昏迷多久，自然是與他自身修爲有着關係。我必須在箁晗醒來之前保自己離開，因爲這蚌殼，着實沒有化骨蝕肉的功效。
並且，無怨的蚌殼本就是要耗費太多靈氣才能支配的，如今我只能撐一時是一時，希望我的運氣不會太差，瞞的過谷毓纔是真真切切的要緊。
谷毓似乎在思慮什麼，他擡了頭，眼睛看向前方：“是這樣啊，雖然說箁晗在妖界確實沒有什麼作爲，且又尤爲喜好失蹤，但怎麼說着，也到底是妖界的皇呢。”
谷毓又看向我，直直盯着我的雙眼：“話說，公主殿下受了這麼重的傷，還能支撐這麼久，連退路都謀劃的如此只好，着實叫在下佩服。”
……
這個不是重點好麼，你倒是想想你家妖皇大人的處境啊谷毓大人。我用力咳了兩咳，心中快速算計着勝率，腦子卻開始有些眩暈。大抵是要到了極限了吧。
我笑着，實則眼前已然開始發黑，卻仍跟谷毓討論着交易：“你若是與本宮達成這筆交易，今日的事，本宮自當不曾發生過，北海那邊，本宮自然有法子應着，谷毓大人還是快些決定了爲好，本宮也是爲你家陛下着想。”
谷毓嘆了口氣，似乎有着幾分不很甘心：“怎麼辦呢，你若是逃了，補天也該如何是好，六界生靈還是一般塗炭。只是若是不放了你，箁晗現在都是要死的。罷了，姑且應了你就是。”
谷毓將我緩緩扶起，我懸着的心這才放下，大抵是上蒼也覺着我實在可憐，且讓我暫贏了這一局。我生平第一次，竟也有了僥倖的心理。
眼前已不單單只是發黑，幾乎已是所見之處大片濃黑，身子連冷的感覺都不再有，腳似乎也不是自己，所走的每一步都是靠意志。
身體終於保住了。
蚌殼裡卻傳來箁晗的聲音：“公主殿下這是要去哪裡呢？”
緊接着，蚌殼破碎的聲音傳入耳膜，谷毓鬆開了扶我的手，眼前已然全黑，我終於，再次重重倒下。看來上蒼着實全然忘記了我的存在。
我的運氣，一直都不怎麼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