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少女驚詫，微側過臉，迷茫的看着青年，發覺正對的那雙漆黑如夜的眼睛，有着可以穿透人心的力量。任誰在這雙眼睛面前，都撒不了謊的。
少女微揚起嘴角，卻是無盡的苦澀：“我是由無數的同族精靈萃取凝結而成，不知稱爲何物的存在。也許今天是個妖怪，明天就變成了魔女，也許是個人，也許是個遊魂，又或許，其實什麼都不是，都不是……”
“事實竟然是這樣！所以說……你根本就不知道‘天然之眼’的秘密，也不知道爲什麼帶着它而生。”銀髮青年蹙眉，神色嚴肅：“誰能篡改三界之道，敢於如此的逆天而行呢？”
“已經沒有關係了，我始終相信着：總有一天，會迎來終結的，不墮輪迴，也不困頓！是生也好，死也罷……我現在只想找到我存在的意義！”冉冉看着眉宇憂愁的銀髮青年，溫柔的笑着說，唯美而憂傷。
“你不怕嗎？即使那會是最壞的結局，即使，那天你將不復存在……”沐羿卻擡頭遙望向了天際，輕輕的問道。
“那也是沒辦法啊，如果結局真的那麼壞……我選擇接受吧。”少女溫柔的堅定的點了點頭。
沐羿的心靈再次被悸動，他張了張口，卻不知該說什麼。
片刻後，才靜靜一笑神色溫潤如水着：“我們是可以信任你的吧！你不會背叛千逝的吧！”青年鄭重而認真非常的說道。
“我用噬魂起誓。”
……
“媽！”
“媽……媽！”
四個小孩像惡作劇一樣的纏着一個美貌的女子。
“怎麼這般頑皮呢！母后都不叫了，到底從哪學來這種叫法的。”美貌的少婦佯裝生氣，摟住了四個活蹦亂跳的小鬼。
“吶，王子就要有王子的樣子，衣服一定要穿的整整齊齊，不可以大呼小叫的，沒大沒小，不許到處亂跑，像個小猴子似的躥來躥去的，還有，以後要叫‘母后’，聽懂了沒？”
女人一一替四個孩子整理了衣服，捏了捏他們的小臉，慈愛的笑了。
小鬼們機靈古怪的歪着腦袋，暗地裡偷笑，有模有樣的學着：“說你呢，聽懂了沒，不許到處亂跑。”
“你才聽懂了沒，不許去找漂亮的宮女姐姐。”
“你纔是，亂丟鞋子，光腳丫。”
“你啦，就是你啦，我纔沒有……”
你一言我一語，你揪衣服，我拉腳，四個頑皮的孩子，又打鬧成一團。
少婦只是無奈的搖搖頭，以慈愛的微笑看着：“當心別摔了。”
“媽！”
“媽……”
“我們要去那邊玩。”
“走嘍，快走啊……”
“哎！哎！這羣小鬼。”才一溜煙，孩子們就跑到遠處去了。少婦嘆了口氣，慢慢的跟了上去。
“看，在那呢。”
“好啊，趕緊過去！”
“嘿嘿……”
“快走、快走！”
頑皮的小鬼們看中的正是那一棵盛開滿枝椏的梨花樹下。
有個小小的人，四五歲模樣，一身琉璃白。他坐在石凳上，眼神迷茫而空靈的望着遠處的天空，靜默的可以很久很久都不說話，因爲也很少人會來看他。
“小五！”
“小五……”糯軟的稚嫩童音忽然的闖入這一片常年過於的安靜的環境裡，也打破了這習以爲常的清寂。
小孩轉回視線看着前面疾奔而來的四個男孩，那是他的哥哥們，也是爲數不多的會叫他的人。但叫他也不見得會是好事，可是心裡竟隱隱有了一種期待。
“小五，來，叫哥哥。”老大立雪一手揪起了他的頭髮，一手插腰着，頗爲霸道抖腿命令着。
“對呀，叫哥哥，快。”老二彧風也做着鬼臉壞笑的催促着。
“笨蛋小五從不肯叫我一聲的……嗚嗚嗚，真討厭！”四個小鬼中，年紀最小的邇墡，撅高了嘴。最終不甘願又傷心的伸手捶了一下小五的肩膀。
“邇墡又開始哭哭啼啼的，真沒出息。”老三洌白對着‘愛哭鬼’的老四翻着白眼。
“讓開，讓開……”彧風忽然揮開洌白和邇墡，上前一步走到了小五的面前：“對不乖的孩子，就該這樣啊！”他伸着白胖胖的小手學着剛纔少婦的樣子，就使勁的捏着弟弟的臉頰。
而小五隻是皺着眉頭，就算被捏得生痛，也沒吭過一聲。
“笨蛋小五啦，怎麼不叫哥哥呢？”打的罵的，什麼欺負的手段都用過了，看着臉上被他們捏出了青一塊紫一塊，但是始終執拗的不肯開口的弟弟，四個小鬼忽然覺得玩的很沒意思。
“立雪，小五那樣會不會太可憐了……”邇墡咬着手指頭，有些不忍的問着老大。
“去去去，邇墡你別老是那副死樣子，下次都不想帶你玩了！”彧風很不客氣的拍了一下老四的頭。
“嗚嗚嗚……”邇墡委屈的大哭了起來。
“彧風你又惹邇墡哭，待會母后不打你纔怪！”洌白倒是幸災樂禍的對着他二哥做着鬼臉。
“都別吵了！”立雪終於發威了，他一開口搗亂的弟弟們都跟着安靜了下來。
“邇墡，你別哭了……哥哥帶你去玩更好玩的東西！”老大看着縮在樹下，正抱膝看着他們的小五，忽然神秘的笑了笑。
“去哪玩？立雪，到底去哪啊？”邇墡的好奇心被調動了起來，瞬間忘記了哭泣，他抓着老大的袖子，使勁的搖晃着。
“茶園啊！”
“哈？”立雪的話剛一出口，三個小鬼齊齊的驚呼着。
“帶小五去嗎？”邇墡小小聲的問着。
“聰明！”立雪壞笑着點頭。
“不會吧，要是萬一……”
“萬什麼一啊，想玩的就跟我走，不想來的以後就不要跟着我啦！”立雪一邊說着，一邊就彎下腰把蜷縮在樹下的小五揪了起來。
“好啦好啦，不就是去茶園嘛！”彧風推了一下還在猶豫着的老三和老四，便過去幫着立雪抓住小五掙扎反抗的胳膊。
“死小孩你給我乖乖聽話，不然我真的會打你的。”立雪對着始終不配合的弟弟，狠狠的擰了一下他的臉頰。
“小五，不聽哥哥的話可不行的哦。”洌白在一旁咧嘴壞笑的說着。
“啞巴啊你，知道就給我回應一聲啊！”立雪覺得擰一下還不夠，便轉手繼續拍着小五的臉，拍得‘啪啪’作響着。
小孩縮着小小的肩膀，疼得倒吸着氣，卻就是倔強的不肯開口說一句話。
“立雪不要再打了……”邇墡又開始同情起了小五，本來好好一張漂亮的小臉，都被哥哥們蹂躪到處是傷了，看起來好可憐啊！
“老大，直接拉他就好了，走吧走吧。”彧風瞪了邇墡一眼，就強行抓着老五的手臂，不由分說的拉着走。
但是，這次小五的反抗卻比之前的要強烈的多，他發拉住了彧風的手，慢慢的蹲在了地上，固執的不肯離開。
“你起來啊你，臭孩子你到底想幹嘛啊？”彧風眼見拉不走這執拗的弟弟，扭頭看着他很不悅的說道。
“不去……”小孩仰起了頭，輕輕的說道。瘀傷積累的小臉上，只有那雙與他衆多哥哥們藍眼睛所完全不同的紫眸，依舊帶着惑人的美麗。
“你說什麼？你給我說得大聲一點！”彧風心情很不爽的衝他大吼了一聲，而此時老三和老四也圍攏了過來。
洌白照舊幸災樂禍的首先開腔了：“彧風你也搞不定小五吧，哈哈哈……說明你也很笨嘛！”
“哥……”邇墡撅着嘴巴，眼眶紅紅的感覺又想哭了。
“你們兩個……”
“都給我閉嘴！”正待彧風心情非傷不好的想發作罵他們幾句時，老大立雪卻比他更有威嚴的發話了。
立雪礙事的老三和老四拉到一邊去，便站在了小五的面前，插腰抖腿的一副大哥大的模樣開始問話了：“小五，你剛剛說什麼了，大聲一些，哥哥們聽不見！”
小五縮了縮肩膀，纔再次輕輕的開口道：“我不去。”
“怎麼不去啊？哥哥帶你去玩難道不好嗎？不許低頭，看着哥說！”立雪出手一下子就揪起了小孩馬上要垂下的頭顱。
“小五不要惹立雪生氣哦。”洌白壞笑着補充了一句。
“哼哼哼……你們都討厭！”邇墡被攔在了衆哥哥的身後，不滿的帶着哭腔輕哼，捶打他們的後面。
“邇墡你再鬧，當心我現在就打你屁股。”彧風一回頭，表情十分不悅的警告着他。
老四委屈的撇了撇嘴，繼續從他們的身影夾縫中，注視前方的情況。
小五隻感覺自己頭髮被立雪揪得生疼，他只能倔強的抿着脣不想說太多。
“哥哥問你話呢？怎麼不說啊，說！”立雪顯然很不滿意他的沉默，便又加重了手裡的力道。
“她說過，我不能去茶園的……”小孩反射性的抱住了頭，迫於立雪的一再逼問才說出了原因。
“她？”立雪愣了一下，隨即就明白小五說那個‘她’指的是誰了，“沒事，哥帶你去，母后不會知道的。”立雪咧嘴壞笑着，彎腰蹲在了小五的面前，信誓旦旦的拍胸保證着。
“你們在幹什麼呢？”但是立雪的話音的還未落下，蘇彌卻忽然就出現在了他們身後。
“母后！”除了老大和小五，正面對着她的三個小鬼全部驚呼叫道。
“立雪你在誰在一起？”蘇彌沒有特意上前，只是偏着頭看着立雪的背後犀利的問道。
而迅速低頭儘量把自己的身軀蜷縮的更小的小五，肩膀還是忍不住顫了一下。
“呵……呵呵，母后沒什麼人啊，您怎麼就忽然來了呢，呵呵呵……”立雪也是儘量把小孩的存在擋在了自己身後，他看着臉色嚴肅的蘇彌，心虛的乾笑着。
“母后。”邇墡撒嬌般的衝向少婦的懷裡。
“媽……”彧風和洌白也趁機圍繞在了她的身邊。
“好了，整天鬧哄哄的像什麼樣啊，乖一些。”本來表情還很嚴肅的蘇彌，一看到纏着自己的孩子們，立刻就緩和下來。她抱起最小的邇墡，寵溺的微笑了。
“母后，哥哥都很壞，他們都欺負小五……““邇墡！”還想極力矇混過去的洌白和彧風，馬上對老四警告道。
“嗬，不用掩飾了，就你們那麼點小心思，還能瞞得過我。”蘇彌一眼就看穿他們的意圖，但是也沒有生氣。
立雪撓着頭，慢慢的站起身。他離開後，地上只剩下那個孤獨的蜷縮着小小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