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了一個月的修養,史一飛已經能夠下地行走了,只是考慮到自己的身份,他不見任何人,讓上官劍南從街上賣了個花貓的面具整日戴在頭上,就連眼睛上也戴着一幅墨鏡。
由於失去了很多的記憶,他整個人都有些變了,再不象以前那樣拼命的練功,拼命的長實力,爲了接近芊芊而努力。
這一切,他彷彿都已經忘記了,沒有了目標的他,閒着無事時就那樣戴着面具和墨鏡斜倚在一棵油桐下看上官劍南教弟子們練功。
那個面具遮住了他的大半個臉,嘴卻露在外面,羣弟子總看到他嘴角平和的笑,那笑容還有些傻乎乎的。
當問起上官劍南時,上官劍南只是鄭重的警告:“任何人都不許去打擾他!”
時間長了,也不覺的奇怪了。
當上官劍南匯報豬肉陳和組建幫派的事,史一飛的回答是:“你看着辦,過幾天我就要走了。”
這話令上官劍南大吃一驚,他急忙跪下去拉住了衣襟:“師父,徒兒做錯了什麼事惹您老人家生氣?你打我,罵我,可千萬別藏在心裡悶着!”
與那些鄉民在一起的時間長了,上官劍南說起話來也接近平實了。
史一飛趕緊拉起他來,笑道:“不關你的事,我現在已經能走路了,我想四處走走,說不定能夠找出我是誰來!”
“師父,我陪你去,不管是天涯海角,還是海角天涯,師父走到哪,徒兒就走到哪,徒兒雖然愚笨,照料師父吃穿住行還是沒問題的。”
史一飛見他一臉真誠,便不說這有些不愉快的話題了:“我只是說說,也不是要現在就走,你先忙去吧!”
上官劍南這才站了起來:“師父,我們的日子越來越好了,你想吃什麼穿什麼,我馬上讓他們去買。”
史一飛揮揮手:“你先去辦豬肉陳那事吧,不用理我!我靜一會兒!”
“是,”見史一飛如此說,上官劍南只得慢慢退了出去。
史一飛讓他自己拿主意,上官劍南倒爲了難,他怕自己的做法不符合史一飛的心意,惹他不高興。
到了這個地步,現在這事只能他自己拿主意了,下面的那些老農沒有一個靠的上,上官劍南左思右想,最後還是決定大幹一場。
一方面,自從打死兩魚妖之後,他信心膨脹,另一方面他急着擴張勢力,幹出一番名堂,好讓師父臉上有光,說不定師父就會留下來了。
考慮到史一飛年紀小,凡是年紀小的無不好事,因此他決定把事情鬧的越大越好。
他令手下弟子集中起來,備齊了橫幅、鑼鼓,準備去中指峰挑戰鐵掌幫。
準備齊全後,他特意再次稟明瞭史一飛,原本是盼望着史一飛會去助戰,雖然知道史一飛身體尚未復原,使不上力氣,但只要他在身後站着,上官劍南便會安心,因爲在他的心裡,象史一飛這樣的高人肯定是留有後手的。
史一飛仍然笑着揮了揮手:“你們去吧,我看家!”
既然史一飛如此說,上官劍南也不好強求,只得領人去了。
等他們走後,史一飛就在他們日
常練功的那片稀疏的油桐林裡走來走去,從東走到西,從西走到東,伸展着雙臂好象鳥兒飛翔一樣。
現在他的傷已經不疼了,連左手腕上的刺撓也消失了,他全身上下無一不舒適,心情也變的輕鬆而舒適,嘴角的笑容越發的恬淡起來。
“好悠閒啊!”一個蒼老的男聲忽然自身後傳來,史一飛急忙轉身。
一個穿着一身棕色皮衣,戴着一頂護耳氈帽的老頭正倚在一棵油桐上靜靜的打量着他。
“咕嚕嚕”的水煙從他嘴裡噴出來,眼睛不大,卻亮的逼人,如同要把人看穿一樣。
史一飛眨了一下眼,再看時,那雙亮的逼人的眼睛變成了一幅昏花的樣子,只剩了那滿臉堆砌不下的皺紋。
這個老頭個子很矮,史一飛只是普通身高,他比史一飛要矮一頭,目測也就一米五。
此時的史一飛毫無戒心,人家無聲無息的都侵到他身後,他還未發現,卻一點也不害怕,向着老頭一笑:“幸會!”
“呵呵,”老頭也笑了笑,將手裡的黑色菸斗遞了過來,“抽一袋?”
史一飛趕緊擺手:“不會,不會,謝謝!”
老頭轉過身,望着那草屋,隨口問道:“你的家?”
“朋友的,他有事出去了,我替他看着!”
“哦,進去坐坐,喝碗水,可否?”
“當然,”史一飛領路當先向那屋走去,老頭和他走個並肩,抽了幾口煙,似有意似無意的問道,“大白天爲何戴個面具?”
“有病!”
“哦,什麼病?”
史一飛警惕的轉過了頭:“非要告訴你嗎?”
“哦?”老頭停下了腳步,望着史一飛,似乎沒有想到他會這麼問,停了一下,一笑,“那倒不是。我只是隨口問問,莫要介意。”
說完,他擡步繼續走,史一飛也舉步跟上,當先推開門。
草屋還是那個草屋,上官劍南已經收拾了,柱子加固穩了,門也換了新的,還是弟子們捐贈的,頗有氣勢一扇大黑門,只是按在這茅草屋上顯的不倫不類。
進了屋,老頭迅速的掃了一眼,史一飛彷彿又看了他眼中的亮光。
“你這位朋友是做什麼的?”此時,茅屋裡放着不少弟子送的東西,有掛起的臘肉,有剛打的山味,有堆着的梨子,還有鐵匠送的未打完的柴刀。。。
史一飛將剛舀的清水遞給他,笑道:“你怎麼跟審犯人似的,我和我的朋友都是普通的鄉民,只不過讀了幾年書,不願跟別人住,才搬在這裡過活的,你看這破屋子就知道了。”
“普通鄉民?讀過幾年書?”老頭走到一角落,提起一塊五十斤的大鐵坨,那是上官劍南他們練輕功用的,“這個是做什麼用的?”
未等史一飛回答,老頭霍然轉過身,雙眼亮起,如同兩把利劍刺在史一飛身上,一幅畫出現在史一飛眼前。
他低沉的聲音透着了一股凜冽的殺氣:“你可見過他們?”
史一飛一看到畫面,登時一楞,上面畫的赫然是一胖一瘦兩個青魚妖,正是被上官劍南打死了的那兩個
。
史一飛還沒來及否認,老頭先開了口:“你不用說了,我知道了,殺人償命,跟我走一趟吧!”
說完,一把扣住了史一飛的手腕,就如鐵鉗一樣夾的史一飛動彈不得,連半邊身子都麻了,不用說史一飛此時功力盡失,就算是鼎盛時期也不一定能撼動。
“賊你媽,額把你媽捶牆上,慫是個啥子屁玩意?”史一飛一急,一句家鄉話不知怎麼的冒了出來,連他自己都不知道怎麼會事。
沒想到,史一飛用盡力氣也掰不開的鐵鉗居然自己鬆了,老頭眼中的銳光消失了,手也放了下去,態度很和藹的問道:“你家是西華山那邊的?哪個縣的?在哪上的學?”
“西華山?”史一飛想在腦子裡搜尋這個地方,忽然腦中一陣劇痛,不由的抱着腦袋倒了下去,滿臉痛苦之色。
老頭一驚,蹲下身問道:“你怎麼了?”
史一飛強忍劇痛,咬牙答道:“我不是跟你說我有病了嗎?沒看我戴着面具、墨鏡啊,沒病誰戴這種東西?”
老頭伸出一根手指,壓住他右腕的脈門,靜靜試了一下,說道:“你的脈象很亂,的確是受過創傷。。。咦,你這脈象有些怪,跟平常人不太一樣啊!你陰蹺和督脈忽高忽低,都不穩哪。。。”
“你管我,你到底是什麼人?來這裡把我弄成這樣,還不快滾?”劇痛之下,史一飛說話也有些急辣辣的。
“哦,”老頭摸出一個木製令牌晃了一下,“在下侯衛國,現任這安鄉縣總捕頭,奉命前來查訪這青魚二妖失蹤一案。”
原來這個侯衛國就是想當年,西華城內學生大遊行時的那個老都察。
他出身警察世家,往上八代全是幹警察的,他自己也幹了三十多年,在人類中級別已經很不低了,本來以爲再過幾年就會安然退休回家照看孫子了,誰知忽然出了這事。
妖界入侵,人間界大亂,西華山一戰,人類更是精英盡失,西華城破,妖族屠城三日,只殺的血流成河,寸草不生。
侯衛國以老都察的眼光、見識,早預見了這一點,提前帶着家人向東南逃命,一路歷經艱難,吃盡了苦頭。
本來還希望人類大軍收復人間界後再回西華,誰成想,人類軍隊不堪一擊,一敗塗地,希望化爲了烏有,人間界不少有識之士皆痛哭失聲,自殺報國了,但侯衛國沒有,他看過了太多的人生生死,親手法辦的死囚也不知道有多少,見慣了人間黑暗,反而養成了一幅強大的心臟。
無論多麼艱難,受多少屈辱,他都告訴自己的家人:“活下去就是最大的勝利!”
他不僅活了下來,還應聘妖族捕快,一年時間,由最底層打雜的雜役升到了安鄉縣的總捕頭。
光憑這一點,天底下能做到的就沒有幾個!
真正有本事的不屑去做,沒有本事的想做也做不了。
他雖然身在曹營,實際內心卻偏向漢,利用自己的職權,偷偷救了很多的人類,爲人類做了很多的好事。
如今在這離家萬里的地方,忽然聽到了鄉音,不由的倍感親切,對史一飛越發友好起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