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不下去了怎麼辦?所以張冶轉了一圈,背過身子,眼不見心靜。
張冶的這個行爲,把天工的良知之魂嚇了一哆嗦,顯形在張冶的身邊,問道:“你爲什麼不救她?”
“我爲什麼要救她?”張冶一臉純潔。
“你……”良知之魂被張冶一句話噎得不知道說什麼,許久才說道,“本次測驗,考驗你的良知,你若是不救她,很有可能會失敗。”
“哦,你覺得怎麼救?”張冶還是一臉純潔。
“你的測驗,問我做什麼?”良知之魂有些氣了,不過他還是說道,“你可以花錢把她買下來啊。”
“許久不有凡間金銀。”張冶攤了攤手。
天工一臉懵逼,修士隨便拿件東西出來都比凡間金銀值錢好不好?
“那你直接去把她搶走不行麼?”良知之魂循循善誘。
張冶似笑非笑道:“怎麼搶?殺掉在場的所有人?他們所做的行業,合情合理啊,不能因爲我和蕭若蘭有過一面之緣,所以就把他們全殺了吧?”
良知之魂正要再說,張冶打斷了他:“就算我不殺人,搶了蕭若蘭,難道人家青樓沒有花錢?這叫搶劫好不好。”
良知之魂瞠目結舌,就好像在看一種未知的生命,因爲正常人,早就英雄救美了,爲什麼會考慮這麼多的東西?
張冶接着說道:“再說了,我跟蕭若蘭不熟,誰知道她是個什麼樣的人呢,萬一是個殺人無數、爲非作歹的女魔頭,別人爲了懲罰她,所以將其賣到青樓。”
“我若救她,那不是助紂爲虐麼?”
良知之魂沉默了,好像有些道理。
“我知道這一關是爲了檢測我的良知,我也願意去幫助別人,但是,在不清楚前因後果的情況下,我不能好心做壞事。”張冶頓了頓,“若是你因此判我測驗失敗,我也無話可說。”
良知之魂看了張冶許久,哈哈笑了起來,一揮手,幻象消失:“你通過了測驗。”
張冶既有些坦然,又有些意外:“哦?我爲何通過了?”
良知之魂笑了笑:“其實,我是天工的心魔,這一關的測驗,並非檢測一個人的良知,而是檢測一個人會不會打着良知的旗號,理所當然的去犯罪。”
最可怕的人,不是那些走投無路而殺人放火的人,而是那些認爲殺人放火、作奸犯科即正義的人。
心魔就是這樣的存在,他會不斷催眠你,讓你覺得自己所做的一切事情都是理所應當的。當你爲一件錯事不斷找藉口的時候,心魔就正在蠶食你的良知。
所以,這一關既是良知的考驗,也是自我的較量。張冶沒有拿着救人的幌子而大開殺戒,更沒有不分青紅皁白胡亂救人。因此,他的良知,是一種超脫了低俗、盲目的良知,張冶雖然不爽這一幕,但他能夠剋制,又是一種高深的境界。
看着天工的心魔逐漸消失,張冶若有所思。
正義和邪惡,本就一念之間。就像天道宮和萬仙盟,他們認爲自己的目標是正義的,其實,他們禍害生靈,又淪爲邪惡至極。
張冶拋開這些,踏上了第九層通天塔。
第九層,和七層八層不同,有光,可以眺望整個天工城。
張冶欣賞了一番天工城的壯闊景色,一個老者驀然出現在張冶身邊:“好看吧?”
張冶撇過頭,和他預料的一樣,又是天工老頭的影像。
“好看,這份寧靜,真讓人嚮往。”張冶讚歎了一句,隨即才轉過身來,面向天工,“前輩,不知這次,又是什麼魂?”
天工笑了笑:“這次是我自己,一縷殘留的意志。”
前面的鍛造之魂和心魔,一個比一個難纏,現在是天工的本我意志,這個考驗,應該更加困難了。
張冶先是躬身一禮,表達了對先賢的尊敬,隨後才說道:“前輩,不知第三個考驗又是如何?”
天工看着張冶,笑了笑:“你死過幾次?”
張冶一頭霧水,這話和自己的話有關聯嗎?
天工見張冶疑惑,補充道:“這就是第三個考驗。”
張冶問道:“爲何這是第三個考驗?就回答一個問題?”
天工的眼神,變得蒼涼落寞,他揹着手,看向遠方的天工城,聲音哀嘆:“打造飛昇臺,必死無疑。”
“我明白了,所以要抱着必死的覺悟去打造飛昇臺?”張冶聽說過,天工先祖就是爲了飛昇臺,遭受天譴而死,無人可以倖免。
天工搖了搖頭:“我問你死過幾次,並非說要你向死而生,而是想要知道,是否能夠起死回生。”
“飛昇臺關乎天下蒼生,但是,我不想有人爲飛昇臺而犧牲,特別是像你這種驚才豔豔的晚輩。”
張冶恍然大悟,原來天工是要找一個死不了的人。可是人都會死,怪不得這麼多年來,歷任天選兵主都沒能通過三個考驗。
不過,天工的這份至善令人動容,哪怕是飛昇臺這樣的天下大計,他也不願去禍害一人。
張冶沉默片刻:“死過三四次。”
天工沒有驚訝,也沒有去懷疑張冶的回答,聲音淡淡:“我等到你了。”
“前輩,你不怕我說謊?”張冶疑惑道。
天工笑眯眯的盯着張冶,那目光,彷彿深入了靈魂,讓張冶覺得有些不自在,片刻後,天工說道:“說謊又如何?把飛昇臺圖紙交給你,我已問心無愧。”
張冶一陣無語,還以爲天工看破了自己的秘密呢!天工的最後一個測驗,既是最難,也是最簡單的,因爲天工,只求問心無愧。
這人倒是有趣,倘若還活着,說不定張冶能和他交個朋友。
天工一託手,手中多了一個二尺餘長的匣子:“這裡面,就是飛昇臺的打造圖紙。”
張冶鄭重的接了過來,因爲這是天工的畢生心血。
張冶啓開匣子,一卷金屬絲質的卷軸靜靜的躺在其中,張冶小心翼翼將其展開,光芒四射。
空中,浮現出飛昇臺的打造細節和構想,張冶看得眼花繚亂,漸漸的,他從欣喜變得凝重起來。
不僅僅是飛昇臺需要極高的鍛造技藝,最關鍵的是,它需要幾種張冶都很難搞到的材料。
鍛造系統材料商城,無物不含,爲什麼會有張冶搞不到的材料?
只因爲飛昇臺的打造,需要融合五域道器!東域東皇鍾,南域光明刀,西域孔雀印,北域降魔杵,中域星辰算盤!
五件道器,先不說西域孔雀印已經下落不明,剩下的四件,都在萬仙盟手中,要用道器來打造飛昇臺,不亞於虎口拔牙啊。
“如何?”天工見張冶面露難色,笑眯眯道。
張冶收了飛昇臺圖紙,思索片刻,鄭重說道:“如果有五域道器,我可以打造。”
張冶的意思是,不可能將五域道器聚齊。
天工一摞鬍鬚:“我不知道當今的世界格局,但飛昇臺,必須融合五域道器,集五域氣運,方能突破天地桎梏。”
“飛昇臺本就是逆天而爲,收集五域道器,與之相比,反而簡單了,你說是不是?”
這麼一比較,收集五域道器的確簡單了一丟丟,但張冶還是有些力不從心的感覺,畢竟,只有覆滅萬仙盟,才能獲得四域道器,這不亞於跟整個修真界作對啊。
“你也不要太焦慮,我幫你完成了五分之一。”天工頓了頓,指着整個天工城,“這座城池,就建立在孔雀印之上。”
張冶差點一口血噴出,消失的西域孔雀印,原來早就被天工拿走了,臥了個槽。
“剩下的四件道器,需要你去收集了。當然,我會讓天工一族幫你的,奉你爲主,以完成這個使命。”不等張冶同意,天工一揮衣袖,飛出了通天寶塔,他的身形,迎風就長,成爲一個參天巨影。
“吾之後輩。”天工渾身散發着白光,聲音夾帶着天威。
天工族的族人,無不停下手中的活計,跪拜在地:“先祖!”
“張冶完成了我的考驗,飛昇臺,將由他來負責打造。”天工說到這兒,族人無不歡呼,天工族數千年的使命,總算有了着落。
“飛昇臺,乃逆天而爲,想要打造完飛昇臺,前路坎坷,吾之後輩,需全力以赴,幫住張冶,完成飛昇臺!”
天工族人恭敬說道:“遵先祖命!”
天工頷首:“從今往後,張冶就是下任天工,爾等奉其爲主,見之如我。若敢違背,天誅地滅!”
天工族人神色駭然,無不扭頭看向通天塔的頂層,張冶正憑欄眺望。
天工族長猶豫片刻,率先向着張冶大禮參拜:“拜見天工!”
其餘族人皆是伏倒一片:“拜見天工!”
天工,是一個名字,也是一個代號。只有有史以來最爲傑出的那個鍛造師,纔有資格獲得這個稱號。
張冶莫名成了天工族的主人,略有惶恐,但他不想辜負天工先祖的美意,而且,飛昇臺的打造,的確需要天工族的幫忙,便氣度沉穩的迴應道:“免禮。”
天工先祖點了點頭,心事已了,他的殘魂,隨風而散。張冶負手而立,微風吹動着他的衣襬,真正的王者,無須加冕。
當天工族有了天工,氣勢渾然一變,就像一羣孤狼,有了首領,就可與獅虎搏殺。
未來的修真界格局,必將有天工族的一席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