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已是黑了下來,會議室內依舊是燈火通明。
我已能完全的明白了省長和副省長兩人各自代表了兩股不同的勢力,在會議室內的爭執是新老兩道大潮的相互難融的碰撞和衝擊,至於到最後誰能取得勝利,我這個砝碼將將舉足輕重。不過我並不想就此加入他們之間的戰爭,無論誰得勢我也只是個平頭的百姓,最後還是過着自己平淡的生活。
紅紅眨着大眼一言不,臉上也並未有太多的驚奇,很平穩的坐着看看這上看看那個,似乎早已知道這些事的生,對於每一個人的想法也很瞭解,看來她已能勝任了自己的角色,想來她也是不太容易,我就無法適應眼前的局勢。
雙方的火藥味越來越濃,王廳長與李副省長兩人幾乎是臉紅脖子粗的誰也說服不了誰,我怔怔的看着他倆人如同鬥雞似的又拍桌子又跺腳,大聲喊叫着根本沒有一點點的風度,甚至開始了人身的攻擊,各自將對方上五代下三代的老底子全翻在了桌面上,一些人已是偷偷的笑着在看着笑話,劉東亮面含着笑容手拿着鋼筆不停的在本子上奮力疾書着。
正當人們爲村裡是不是該辦些企業爭論不休時,呂村長終於笑眯眯的出現在了會議室的門前,然後看着衆人道是爲了讓領導們更好的工作、更有精力爲民操勞、更有心情爲民辦事、更的氣力加些夜班,代表村中的百姓們前來表示問候並準備了加班的餐食請領導們一定要吃飽了飯,不然怎能對的起百姓們的一番情義,當然如果不去百姓們將會傷心到了極點,會晚上睡不着覺、白日裡沒有再去勞動的心情。
聽着呂村長我未來的大人的話不由的覺的十分的有趣,在他的話語中當真是飽含了無比的真誠和濃濃的情感,如果我是個領導也不會忍心拒絕他這不算是過分的要求的。
省長笑了起來,扭了頭看着我道:“你家的老人可真是了得,看來俺們非得要去享受了,好罷,俺們走。”說完站起身來帶頭向外行去,我急忙隨在了他的身後,劉東亮也笑呵呵的拉着王廳長向門外行去,七八個人緊緊的跟了,爭吵便暫時停止了下來。
李副省長和環繞着他坐着的幾個人怔怔的看着一時不知該怎麼辦,想來他們不允許我們辦些個企業,現在村長來請客吃飯他們如何又能放的下面子了。
走到門前省長扭頭看着副省長一笑道:“老李,爭歸爭,飯還是要吃的,也不知村裡新請的的大師傅做的飯合不合你的胃口,俺倆人今天就嚐嚐?他們這裡可有好酒,來之前俺就聽說了,據說是五糧液,還是最好的那種,別坐着了,走罷。”
李副省長怔怔的看着省長忽然笑了起來,長身而起對着其他幾個仍坐着的人大聲的道:“走,讓俺們去體會一下村民的心意。老張,今天有酒,你可得多喝些。”
姓張的中年人笑嘻嘻的看着李副省長道:“你說話俺當然尊照執行了,走、走,下來一次不容易,與民同樂麼。”說話間幾個人紛紛的站起了身,隨在了副省長的身後向外而行。
村裡新蓋的酒店並未對外正式的營業,現在還在匆匆忙忙的準備之中,據紅紅說還得等上個十天半個月的才能收拾的利落,不過現在廚房已是完全的可以使用了,酒店的一樓是大廳,二樓是二十幾個十六人座的大包廂,每個包廂裡均放置了一臺電視機。
廚房內的設備安裝完畢時我曾進過裡面,一道長約十五米的的淨水煙罩沿着牆面上齊齊的布了,煙罩下是五臺二米四的七星大竈,可同時供十個炒鍋同時炒菜,一臺二十四屜的蒸飯車放在一旁,在它的旁邊是一臺三層的電烤爐和電餅擋,正對着的一面牆邊放着的是一臺醒箱,緊挨着的是二十四公斤的和麪機、壓面機、五頭饅頭機和兩臺冷藏箱,然後是些不鏽鋼的案桌之類的物事,還有些貨架和麪架,雖然東西不多,可費用卻是不低。
呂村長笑呵呵的引着衆人進了酒店後直奔了二樓,牆面有些地方還未粉刷,不過已是有了大致的模樣,上次縣長來時酒店還未正式開竈,現在讓我看來頂多再有個十日即可讓百姓們享受到不同的生活滋味了。
進了包廂坐定後,省長一直是誇不絕口,說是省城裡的大飯店也沒有這種規模了,這個酒店在村上真是大材小用了。衆人紛紛表示贊同,李副省長也顯的很驚訝,對於他們來說山村的變化實在是太大。
紅紅聽了省長的話後顯的很得意,笑吟吟的看着我似乎所有的成績都是她一個人的一般,不過話又說回來,在山村的整體中我只是起到了一個引導者的作用,具體的每一件事都是在紅紅的帶領下完成的,當然翠翠也是功不可沒。
正亂亂的說着話時,菜便被依次端了上來。
菜的口味明顯的偏重於四川,清香麻辣紅油相伴,真個是美味可口,酒瓶尚未去掉蓋桌上的菜已是一大半去了它該去的地方,雖然吃的很快可是氣氛卻有些緊張,幾乎沒人說一句話。不知從何處來的女服務員,穿了一身大紅色的衣衫,揹着一隻手開始給一個個的人倒起酒來,轉了一圈悄然的行到了一旁穩穩的站了,她的表現我覺的十分滿意。
“來,都端了,”省長笑着舉起了酒杯大聲道:“在山村吃到這麼好的飯菜,俺幾乎以爲是在省城裡了,不喝乾對不起鄉親,幹。”仰頭一口將酒杯中的酒喝了個乾淨,衆人慌忙的隨了。
“過去的事酒桌上都不許再提,誰要年罰酒三杯。”省長手中的筷子夾了一大塊魚肉送到口中邊吃邊說道:“現在的工作就是吃飯,大家夥兒也不必爲下午的事耿耿於心而煩,每個人的看法不同自然做事的方法也就不同,沒什麼可責備的,只要能努力的工作就成,”然後又端起了滿盛了酒的酒杯接着道,“幹。”
劉東亮喝完了杯中的酒笑眯眯的看着我道:“這個酒店叫什麼名字,俺今日去後也好幫着宣傳宣傳。”
酒店叫什麼名字我還真的不知道,看了一眼紅紅,紅紅急忙搶着應了。
“這個店叫鄉里鄉親,是俺爹給取的名,牌子過兩天就掛了。”紅紅一臉歉然的看着我道,不過眼中透出的是歡喜的的笑意。
“好名字,”李副省長大聲的讚道:“這個店就憑這個名一定會在全省都叫響的。不過俺說呂村長,這裡可得給俺留個座,以後說不定俺隨時就會來吃上一碗麪的,俺退休後也會常來,到時候你可不能看不起俺將菜味變了些。”
呂村長笑着應道:“放心、放心,只要能來就是俺們的榮幸,菜當然是往最好裡做了。”
省長笑着道:“好,有這話俺沒事也來溜噠溜噠,山村裡做出的菜比城裡還也吃些,俺說黃局,你管理的那些個店是不是也該向這裡看齊了?”
一旁坐着的一箇中年人忙笑着大聲道:“是,俺回去就辦。一個店一個店的看、一個店一個店的品嚐,做的不好的罰款,不夠擋次的降級。”
在黃局長身邊坐着的一箇中年人大笑起來:“俺說黃局,如果你當真那樣做了,俺想償根本不需再天天的帶飯,那些個店還不頓頓請你白吃了,請不上你的說不定會罵孃的。”
衆人鬨然大笑起來,我怔怔的聽着他們的話,心裡也漸漸的對他們不像原來以爲的那麼反感,這些人中看來有不少也是些性情中人,並不像我所知道的一些中層的領導者,俗話說“閻王好過小鬼難纏”,看來古人說的還真是有他的道理。
“每人先講個段子,講不上來的喝一杯酒,對了,這酒是不是五糧液?一喝這曲子味就不同,可還真是正宗的。”王廳長笑着大聲道:“說完了段子打通貫,能者少勞,然後是自由組合,諸位領導們可贊同?”
“同意”,“好”,“就這麼着”,衆人紛紛應者。
“那就從老李這裡開始,”省長笑着說道:“老李的段子多,好聽,快、快,老李。”
李副省長將脖兒一伸,然後笑着立起了身:“好,那俺先拋磚引玉,說一個新聽來的可別外傳,有些個不像話不過也有些道理。端起了酒杯先說聲醉,喝壞了腸子喝壞了胃,喝倒了革命的老前輩,喝躺下了接班的的紅小鬼,喝垮了單位交不起了稅,喝的同老伴背靠了背,老伴去尋紀檢委,同志們說,有酒不喝也不對,你看看,俺們也是天天的醉。”
衆人鬨堂大笑着鼓着掌,我也不由的笑出了聲,這個段子可真是含義頗深,不過讓人聽起來很受用,輕謔詼諧極有韻味,心裡的感覺也是有些輕鬆了起來。
“還是老李能行,俺也說一個。”一箇中年人笑着站起了身道:“喝酒臉兒生白的,是天天歡樂開懷不少的。喝酒臉色黑的,是好事日日成堆的。喝酒臉蛋變黃的,是時時喜氣洋洋的。喝酒臉孔紅的,那是返老還童的。喝酒臉上出汗的,那是最怕老婆的。喝酒鼻孔流水的,那是回家睡覺的。好了,就這樣罷。”說完不等衆人迴應,自己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旁邊的一位年紀老些長相很是富態的人笑着道:“還是劉局自覺,這酒你就是不喝俺也會灌了你喝。俺正是你說的‘喝酒臉上出汗的’,你這不是在說俺麼?還是聽俺來一段罷,這還一天在路邊的店中吃飯時聽來的。喝酒像喝澇糟湯,這個人一定是在工商,喝酒根本不用勸,那個人肯定是在法院。端起酒杯一口乾,不用說絕對是公安。半斤八兩都喝不醉,此人九成是在國稅。端起菜碗要喝一斤,百分之百是解放軍。喝起酒來像喝藥,這個人做事不可靠。喝到一半拔腿走,可別提他是俺‘二舅’。”
衆人們聽了都樂了起來,我有了些奇怪,不知爲什麼將酒至半酣時從酒桌上逃離的人稱爲二舅,這裡面說不定有些其它的故事,還是先聽下去再說。
正想聽他們還說些什麼,這時省長伸手拉了一下我的衣袖,笑眯眯的小聲道:“眼看着又要高考了,你難道一點也不想麼?”
我頓時呆呆的有些心亂了起來,說真的要說不想那可真不是心裡的話,每天方一安定想起在學校的時光,那些快樂而無憂的日子真是讓我想往,可有過一次碰南牆的經歷,我還能夠有這樣的機會麼?看着省長我怔怔的一時說不出話來。
“俺可知道你小子心裡是如何想的,是不是擔心還遇上上次一樣的事?俺可以明確的告訴你,那些事都過去了。省裡最近有了些決定,其中是關於你的事幾方的領導都表了態,如果你能再次高中,各方面都大力的放行,這下你放心了罷?”省長笑眯眯的看着我道。
我不由的有了些心酸,想起那些經歷怎的能讓我忘懷,那一條大棒直接將我從歡喜的雲端擊落到了痛苦的深淵,這其中的心路旅程可真是無法向他人道來,夜深人靜時總想落淚,有時甚至覺的前路一片迷茫。
“你看你這麼大了還要咧了嘴要哭,好了,這不都解決了麼?”劉東亮看着我微笑着道。
紅紅怔怔的看着我,臉上說不清是驚喜還是擔心,我和她倆人之間還隔着幾人,也不方便說什麼,只是默默的對視一眼。
“那個負責人不是不同意讓俺上麼,俺還想着這一輩子沒戲了。”我看着劉東亮苦笑着道。
“上房的、揭瓦的,都是喝醉了鬧事的。哭着的、笑着的,全是心裡有事的。”一個年輕人還在說笑着酒段子。
“那個人上個月退休了,新上任的就是黃局長,他調了你的擋案看了後就將你的處分撤了,本來還想給你一個獎勵,省長擔心會激起一些不應有的麻煩,所以暫時的壓了下來,不過,你已是個清白身了。”劉東亮不慌不忙的小聲道。
我點了點頭,看了對面正笑呵呵的拍着手的黃局長心裡已然是十分的感激,這個朝代仍然靠的是清官,如果沒有了他們,百姓們不知要受多少的苦。
“喝酒”,“喝酒”,“你說的那叫什麼”,人們對着一箇中年人鬨笑着,然後看着中年人無奈的笑着端起酒杯一飲而盡,服務員慌忙的上前拿着酒瓶再次將酒杯斟滿。
“老王,該你了”,“還不站起來”,人們大聲的亂亂的喊着。
王廳長笑眯眯的站了起來道:“太陽一出照四方,酒桌上朋友們全幫忙,個個捧起手中的酒,和我一起唱萬壽無疆。大傢伙一起唱,俺起個頭。‘大海航行靠舵手’,預備唱。”
“大海航行靠舵手,萬物生長靠太陽。”人們齊聲的唱了起來,一個個面色極是認真,我也不由的受了感染,隨着大聲和着,“魚兒離不開水喲,花兒離不開陽。”
歌聲在酒店內久久的迴盪。
送走了省長和他所領導的領導們,夜已是很深了。
與紅紅道了別搖搖晃晃的向家中而行,其實本想着與紅紅說些話,可呂村長就站在一旁絲毫沒有離開的意思,想了想只好作罷。回到樓中老人們早已歇息,進了大屋只覺的酒意上涌,脫了鞋直接上了牀,可躺下來後卻又異常的清醒,省長的話給我帶來了太大的期望。
上一次的高考我本想直接能了了心願,可誰知半路上遇上了些不應有的事,有時也想憑着自己的能力與命運周旋一番,也許在夜半時化出只猛虎什麼的闖入那個負責人的家中,讓他也受些驚嚇,或者乾脆將那個人封在一個無人的懸崖之巔以泄去自己心中的怨氣,可那樣說不定只能適得其反,如果我真的那樣做了,已是有違修行的真諦。
不能以自己的願望去強迫他人強行接受自己的思想,不能以自己的能力去限制他人生存的自由,不能以所學的功法去做些讓人屈服的惡事,不能以自己的行爲去幹涉社會的正常的進程。無心師傅的教誨一直在耳邊回想,也許他說的不對,也許他說的對,可誰知道這個天地間的正理究竟是個麼模樣。
人生在世不過是一場惡夢,也許夢中得意富貴,夢醒時卻是寥倒莫名,這可能就是命罷。不過今天我似乎有了另一種感覺,那個副省長其實是個好人,當時我隱隱的似乎能夠知道他的想法,他當時對着所有的人大談道理心裡也是不以爲然,甚至可以明白他正想說的話是支持省長的做法,可話到嘴邊後又改了去,這讓我有了些不太明白。
亂亂的想着越睡不着,乾脆坐起來拉了燈繩合上了電燈開關,光亮頓時充滿了屋中。長長的嘆了口氣,心事有了些雜亂,看來我已是有了機會去奔向那座一直向我招手的象牙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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