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雲鬆選了一個陽光明媚的日去見霍顏曦。
身體正時時刻刻經受着黑原液的腐蝕,他臉色灰白,印堂發紫,本來最引以爲傲的迷人雙眼,此刻也失去了光彩,眼窩深深凹陷進去,還套着一層病態的烏青,穿着白襯衫的他看起來像是從地獄裡爬上來的使者。
他沒有變換形態變成液體流進去,因爲沒那個必要,霍顏曦撤了安保,大門洞開,似乎早已恭候多時,他領了她的心意,雙手插兜,強忍着五臟六腑的疼痛邁着大步直接進了她的閨房。
見到霍顏曦的時候,她正在擺弄一盆水。
“霍大小姐好雅興,養這麼多水也不怕被潮氣侵了體,失了這具美豔的皮囊豈不是可惜了?”岳雲鬆嘴角掛着嘲諷的笑意。
霍顏曦的眼角微微抽動,骨節分明的手指不斷地在水中劃撥,突然,眼波一挑,照着他的方向敏捷地彈了一指,一滴水珠正好落在了岳雲鬆的眉心。
“我要是給這水裡加上絞繩,恐怕你這張臉現在也爛掉了吧?”她坐直身不屑地笑着,話語裡都是赤_裸_裸的威脅。
岳雲鬆也跟着輕笑一聲,擡手擦掉了那滴帶着殺氣的水珠,“那我還得多謝霍大小姐手下留情。”
霍顏曦笑意頓收,撐開手臂隨意地搭在扶手上,擺出一副前輩的架,“所以說,你們這些年輕人,禮貌修養都差的要死!罷了,你既然來了,我們還是說正事吧。”
岳雲鬆的身體突然打了個晃,霍顏曦敏銳地捕捉到了他的痛苦,她的嘴裡發出了一聲幾不可聞的冷笑,“被腐蝕的感覺不好受吧?”
“我來是想和你談判的。”岳雲鬆捏緊了拳頭,忽略她扎人的問題,直奔主題。
“好啊,能和平解決最好了,贏了你我也是勝之不武,開條件出來吧,我一向痛快。”霍顏曦彈着她的光滑的指甲,說的心不在焉。
“先幫我引出黑原液,然後,告訴我如何可以爲那個男孩兒續足,等到那男孩兒痊癒,我就把真正的腺體還給你。”
霍顏曦擡頭對上他堅毅的眼神,略微一愣,然後她突然像得了失心瘋一般爆發出一陣狂笑。
岳雲鬆冷眼看着她的“自娛自樂”,那笑聲讓他的五臟都跟着震顫起來,胸腔裡涌上來一股腥甜,她再不幫他引出黑水,估計他一會兒就要灰飛煙滅了。
“你以爲你是個什麼東西?憑什麼覺得我會一次答應你兩個要求?”霍顏曦收住了狂妄的笑聲,質問的聲音裡帶着逼迫的氣勢。
“你一定會答應我的,因爲你的腺體就在我身體裡,如果你不幫我引出黑水,它也會隨同我的身體一起被腐蝕掉,所以,我認爲這不算一個要求,那麼,我的要求就只剩一個,救段然一命,我給你腺體,這很公平。”岳雲鬆說的從容鎮定,毫不畏懼。
霍顏曦認真了起來,她緩緩站起,繞着岳雲鬆走了一圈,好似將他從頭到腳打量了個遍。
岳雲鬆站在那裡,目視前方,根本不去關心霍顏曦的行爲,被她看久了,他不耐煩地開口,“別想着解剖我,然後強取腺體,我不是那個傻小等着任由你宰割,老實告訴你吧,你的腺體在我體內多年,早已與我心意相通,如果不是我心甘情願地送出它,就算你得到它也會產生排斥反應,你一樣沒辦法真正痊癒。”
“可你不要忘了,我纔是它真正的主人!”說到腺體的話題,霍顏曦就沒辦法平靜。
“那又怎麼樣?就算你是親媽,養它的人可是我,親媽殺了養母,你覺得它還會心安理得地待在你的身體裡嗎?”岳雲鬆冷笑一聲,不過這個比喻成功唬住了霍顏曦。
“好,你有種!”說話間霍顏曦已經一手捏住了他的肩胛骨,岳雲鬆覺得自己的整條胳膊都要被她給卸了。
她稍稍用力往下一按,岳雲鬆便“撲通”一聲單膝跪在了地上,疼痛使他的面目變得猙獰。
“你這個騙!”岳雲鬆無力反抗,呲着牙也要表達自己的不滿。
霍顏曦無視他的話語,另一隻手在空中反手一撥,在牀邊的梓木八卦盒便被她引到了腳下。
“乘人之危!”岳雲鬆從牙縫裡艱難地又擠出了幾個字。
“閉嘴!”霍顏曦一聲吼,瞬間淹沒了他的聲音,她的手指沿着他的脊椎線一下滑直到腰部才停止。
岳雲鬆的心猛地收緊,不會吧?她真的要解剖了自己?
突然覺得腰腹部很漲,胃裡翻江倒海的只想吐,被強壓低頭更是加強了這種噁心的感覺,他乾嘔了幾下,卻遲遲不見有東西出來。
霍顏曦突然一掌拍在了他的後腰部,岳雲鬆猛的一口噴出了一團黑色的東西,還沒顧的上換口氣,就被她狠狠一腳踹到了一邊,而她自己則蹲在了那團黑色的東西跟前。
“黑原液。”岳雲鬆強撐着直起上身,原來她真的幫他引出了黑水,“我已經確認你就是白原液的主人,可你爲什麼總是與黑原液糾纏不清?”岳雲鬆大聲質問她。
霍顏曦瞟他一眼,沒有說話,那隻手仍然在黑原液的上方打着轉,黑原液順着她手勢的引導,立即從團狀散成了一灘黑水,然後心不甘情不願地爬進了梓木八卦盒中。
“這樣做有用嗎?一個梓木盒怎麼可能滿足黑原液的胃口,它遲早還是要進入你的體內去吞噬白原液,你爲什麼要這麼做?”
岳雲鬆滿心的不解與心疼,不管她多壞,她都是他的本體啊。她一直在用這種自損的方式利用黑原液,這是他被困梓木盒中時纔想明白的事情。
“還輪不到你管我!”她冷冷地看向他,眼神裡沒有一絲少女該有的溫柔,“我已經幫你引出了黑水,你只要幫我照顧好腺體就夠了,其他的事情你少管,你也管不了。”
岳雲鬆見她頑固不化,懨懨從地上爬起,“你的事,我本就不想管,我現在只想知道如何給段然續足。”
“你知道他是誰嗎?”霍顏曦突然問他。
“梓木一族吧,貴族第二階,不是你說的嗎?”岳雲鬆回答他。
霍顏曦輕搖了搖頭,“你小看他了。”
“什麼?”岳雲鬆以爲自己聽錯了。
“我可以告訴你續足的辦法,但你必須現在就心甘情願地把腺體交給我。”霍顏曦朝他伸出了手,她在要回本就屬於她的東西,所以理直氣壯,毫無客氣可言。
岳雲鬆看着她攤開的手掌,笑了,“不,你先告訴我續足的辦法,成功之後,我再把腺體給你。”
霍顏曦放下了手,那雙靈動的貓眼裡閃着志在必得的光,“好,我只給你天時間,天之後,管你成不成功,你都要把腺體交給我,否則我就要林少陽還有段然的命!”她冷哼一聲,“失去了他們,你恐怕很難對那個承載種的女孩兒交代吧?”
“可我憑什麼相信你說的辦法就是可行的?”
“你聽聽看不就知道可行不可行了?”
岳雲鬆盯着她半晌都做不出決定,他始終都沒辦法說服自己相信她。
“我的辦法是……”霍顏曦輕吐幾個字,惹的岳雲鬆滿目的期待,結果她卻戲謔的笑了,她在吊他的胃口。
一種被戲耍了的感覺躍上心頭,岳雲鬆覺得自己的自尊受到了傷害,雖然她在這方面從來沒給過他應有的尊重,他必須要做點什麼讓她意識到她的過分。
岳雲鬆臉上的肌肉微微顫抖,他走上前一步,低頭盯住了她的雙腿,“想要它繼續美麗,我們就必須以誠相待,否則,我不能保證帶着怨氣的腺體回到你的體內後,這雙腿會變成什麼摸樣。”
“你這是威脅?”
“是善意的提醒。”
霍顏曦饒有趣味地看着岳雲鬆,她眼角的笑意漸漸加深,“你很有趣。”
“我的有趣可不止這些,以後還有待你霍大小姐來挖掘,不過嘛,能不能有這一天的到來,還要看你的誠意。”岳雲鬆偏頭在她耳邊低聲說道,聲音裡帶着一絲調_戲。
霍顏曦輕笑一聲,“會有這麼一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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