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中的百姓們並不知道,方孝孺的侄子方守本和方孝孺卻是一個個性,都是書香門第長大的讀書人,方守本完美的繼承了方孝孺的思想。
當他被封爲皇上,代理朝政之時,方守本並未驕傲自大,忠君報國的理念根深在他的腦海之中,他知道,自己只不過是代理皇帝,萬萬不可就這樣把持住了朝政,咬定青山不放鬆。
每日上朝,他不穿黃袍,因爲他明白那不屬於他,總是穿着一介麻衣就坐上了金鑾殿。
也有官員給起外號,喚爲——麻衣皇帝。
而周武自殺之後,按理說持國之利器者,應該優先從周氏子孫之中選擇,藩王不願意,那麼最合適的人選就只有仁王了。
一個是仁王的能力,這大家都有目共睹,一個是仁王的身份,他和周武可是一母同胞的兄弟啊。雙手把國之利器捧到周康的面前,這是一個不錯的選擇,很多大臣都是這樣建議的。
但是方守本不這樣認爲,他打心眼裡就將周康看做了亂臣賊子,對周康的第一印象就是商人的市儈嘴臉,居然藉助身份的便利,大搞商道,這簡直是辱沒了皇族尊嚴。
在方守本的眼裡,那也是重農輕商的,認爲商人就是下等人,是低賤的,和奴婢唯一的不同是,商人有個相對自由的身份。
他討厭仁王,和方孝孺一樣的討厭,感覺如果將國之利器交給這樣的人,自己老了、死了。下到九泉是無顏面對方式列祖列宗的。更莫說周氏的列祖列宗了。
所以他決定和方孝孺一樣,一定要收復失地。將仁王滅掉,恢復大週一統。
梁州軍圍京之後。方守本氣的七竅生煙,在金鑾殿上直接就開罵了,說周康禽獸不如,亂臣賊子,逆天行事,居然欲要奪取國之利器。
朝廷上的京官兒們鴉雀無聲,一個個心裡都在嘲笑,這傢伙居然真的跟方孝孺一個性子,死到臨頭還做那春秋好夢呢。不過說起來方守本還是不如方孝孺的。方孝孺雖然死板守舊,但是卻極爲聰明,像是書呆子,可卻又不是書呆子。
而這個方守本,則是一個徹頭徹尾的書呆子。
“衆卿,朕欲要對那梁州軍發動一次突襲,何如?”
麻衣皇帝方守本如是說道。
金鑾殿下的衆臣差點沒忍住笑了出來,啥關頭了,不說怎麼守京。居然還在撤發動突襲?
一個老臣實在是看不下去了,說:“皇上不可,梁州四十萬兵馬,雄赳赳氣昂昂。京城卻只餘十五萬兵,那是尋思之道啊。”
方守本一下就不快樂了,黑着臉說道:“愛卿怎可長他人氣勢。滅自己威風?什麼雄赳赳氣昂昂?亂臣賊子就是亂臣賊子,說的不要那麼好聽。”
那老臣無奈的嘆口氣。退下了,跟方守本解釋。真的是有心無力啊。他比方孝孺還要不聽勸,這傢伙咋就這麼蠢呢?果然讀書是會把人讀傻的,不過也不能這樣說,應該是說他們讀的走火入魔了纔對。
方守本臉色一正,道:“昔日白賊圍京,我大周當朝老將楊將軍,攜萬餘兵馬衝破敵陣,斬殺白首,建下奇功,以四十倍懸殊力量,大獲全勝,打退白賊,何等威風?楊老將軍去了,我們後輩子孫不思索着怎麼超越他,卻還在想着如何龜縮起來,這是何道理啊?”
那老臣忍不住又說了:“皇上啊,楊老將軍大捷,勝在一個出其不意之上,哪有一招鮮吃遍天的美事兒啊?梁州既然圍京,那肯定就知道白巾軍的前車之鑑,觀他們圍而不打,便是要結硬寨,打呆仗,對我們一定是防備着呢,還哪來的出其不意啊?”
方守本更加不快樂了,這老臣怎得三番兩次駁我的顏面呢?
沉聲說道:“愛卿慎言吶。”
那老臣心裡一緊,連忙又退下,不住的嘆息,算了算了,你愛咋咋地吧,只要不讓我帶頭衝鋒就好,到時候梁州軍一進京,我排隊投降就好,跟你在這廢話啥呢。
方守本見衆人識趣的沒有再反駁了,心裡快樂了起來,說:“如此一來便定計了,只是,這英雄人選,衆卿認爲誰來擔當比較穩妥?”
這麼一說,所有的文武官員都縮進了脖子,連忙把腦袋低下,站在前邊的恨不得鑽進地縫裡去,站在後邊的則不住的往前邊的人身後躲藏,更有甚者將自己藏身在金鑾殿的柱之後邊,有少數幾個站在最後邊的人,甚至偷偷的溜出了金鑾殿。
方守本又不開心了,沉聲喝道:“爾等懦夫耶?楊老將軍九十歲高齡掛帥,你等卻藏頭露尾?”
“……”
沒人說話,心裡都在罵:傻逼!
方守本又道:“張將軍……”
話還沒說完呢,只見站在前頭的一箇中年武將,一咕嚕倒在了地上,渾身抽起了羊癲瘋,嘴裡的白沫子不斷的往出來涌,手成雞爪狀,眼看是要不行了。
方守本大驚,連聲道:“張將軍,你怎麼了?哎呀,朕剛纔想讓張將軍幫我推薦一個呢,卻沒想到您身體有恙啊。來啊,傳太醫。”
衆臣羨慕的看着張將軍,羨慕的不得了;好嘛,第一個影帝被排除了,真幸福,可以在太醫院坐等投降。
待御醫將張將軍帶走之後,方守本又皺眉說道:“王太守你……”
“啊,皇上!”
還沒說完,只見一個六十多歲的老人忽然哭天搶地的跪了出來,大吼一聲:“皇上饒命啊,臣與軍中很多人結下了怨仇,只要是臣帶兵,他們絕對會將臣害死的,臣不得人心,實在是一個不稱職的太守,請皇上饒命,請皇上降罪呀。”
方守本奇道:“你在軍中得罪了很多人?”
“是啊皇上,臣年輕時不懂事,和許多將官的妻女有染,他們恨不得我死啊。只要皇上將我安排進了軍中,他們一定會暗中使絆子,會害死我的,皇上,您這是在殺臣啊,饒命啊。”
方守本臉都抽抽了,年輕時和很多將官的妻女有染?怎麼有染了?我靠,你要真有染,還能活到現在?
衆臣的臉都綠了,草泥馬,這人忒無恥了,爲了躲過這一劫,這種話都說出來了。還帶自黑呢?
方守本咬牙橫了王太守一眼,狠狠的說道:“登徒浪子,從今日起,你便免了這太守之職回家養老吧。”
那王太守表情豐富極了,一會兒喜,一會兒又努力的假裝悲傷,重重的磕了三個頭說:“謝皇上不殺之恩呀。”
說着,就退出了金鑾殿,一出金鑾殿,王太守跳的老高老高,孩子氣的仰天大吼三聲:“耶!耶!耶!回家養老咯!”
禁衛軍看見他,都低聲議論了,這人太任性了,辭個官都這麼高興?傻了呀?
金鑾殿上的氣氛忽然又沉重了起來,方守本越想越覺得不對勁,這時候,再笨的人也就想明白了,之前的兩位都在玩自己呀!
忽然一拍龍案,沉聲說道:“再有人推辭,殺無赦!”
義正言辭的道:“熊將軍,這事兒就交給你去做了,帶兩萬兵馬突襲梁州軍。不得以各種理由推辭,否則殺無赦!”
那熊將軍的表情相當的多彩,一會兒青一會兒白,不是不敢推辭了,是想不到什麼理由推辭了,他孃的,好藉口都被前兩位用光了……
方守本見熊將軍猶豫不決,一腳踹翻龍案,大喝一聲:“你待如何?”
熊將軍無奈了,只得幽怨的說:“臣……唉,臣領命。”
方守本聞言大笑三聲,說:“好,熊將軍好樣的,朕等着你凱旋歸來。”
熊將軍看了看同僚們幸災樂禍、擔憂、同情的表情,心裡忽然生出一計,他孃的,老子帶兵直接出京投靠梁州不就得了?唉呀媽呀一羣傻逼,這都沒想到?哈哈哈。
想通了這點,熊將軍再也不傷心了,假裝成悲壯激昂的表情,說:“臣定然不負衆望。”
‘嗚嗚嗚~~’
‘砰砰砰~~’
低沉的號角、爆裂的戰鼓聲,在皇宮內城之中響起,一支由京軍組成的二萬人部隊迅速集結。
百官低頭,皇上敬酒。
熊將軍跨於馬上,表情嚴肅的接過壯行酒,一口乾完。
‘啪’的一聲將瓷碗摔碎在地上。
方守本大喝一聲:“熊將軍凱旋!”
熊將軍騎在馬上,大喝一聲:“皇上必勝。”
調撥馬頭,熊將軍一揮手:“出發。”
出了內城,那二萬京軍組成的部隊苦喪着臉,一個個唉聲嘆氣的,愁眉苦臉的。很想逃脫,但是連回頭都不敢,因爲兩側、後方是禁衛軍,你要敢有做逃兵的意圖,那大刀就向你的頭上砍去了。
士兵們的臉成了苦瓜,但是熊將軍騎在馬上,卻高興成了犢子。心裡默默的盤算,自己要是成了第一個投降梁州的將軍,以後會有什麼待遇呢?
聽說梁州環境不錯?
就算不能在京官位保留,調到梁州去做個小官兒那也不錯喲,嘖嘖,其實老子纔是最幸運的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