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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羅卜很想誠懇之後再誠懇的跟知趣解釋一下自己這次真的是沒啥別的想法,他就是在家呆的無聊,想順道跟着來狩獵啥的。誰知道,狩獵還能出這樣大的變故。

羅卜的腦袋不比知趣的差,所以,他很能理解知趣的疑心。

所以,叫禁制就禁制,還乖乖的交了糧食。

羅卜從儲物袋裡拿出一幅子夜山的地圖,知趣瞟一眼問,“你能從地圖上看出咱們是在哪兒麼?”

羅卜搖搖頭,“完全不能。”他又不是神仙。

知趣滿意的點點頭,依舊準備一日三餐,現下也不提離開的事兒了。知趣不說走,羅卜也不好提這話頭兒,自己悶頭琢磨兩日,終於琢磨出了些個意思:如今黑豆兒與孔白日日在外修煉,看來不知趣是要等着這兩隻鳥兒修煉好了再動身罷。

羅卜不禁道,“知趣師兄,從本家到子夜山,乘靈船都要二十日,如今我們只餘法寶代步,斷不能與靈船相比。再這樣下去,不說別的,靈谷夠否?”

知趣道,“不夠就把你吃了。”

羅卜閉嘴了。

因黑豆兒與孔白日日勤於修煉,知趣身邊沒個說話的人,也悶得慌。於是也只得找羅卜說話打發時間,羅卜看孔白黑豆兒天天一道修煉,很有些眼饞。知趣對他可沒這樣大方,直接一句話,“沒那麼多靈谷供你。”

潛臺詞:以爲你是老幾啊!

就是知趣自己,都只是每日參悟羅水仙給他的靈符玉簡,爲了節約靈力,不肯輕易畫符呢。知趣決定留在這裡,皆因黑豆兒孔白不必靈氣亦可修煉,環境剛好適宜。對黑豆兒,如魚得水。對孔白,亦是難得歷煉的機會。

知趣對黑豆兒跟孔白完全是對親兒子的態度,直接表現是,因黑豆兒孔白在冰雪中修煉,顧不上吃飯的事兒,於是知趣就把他跟羅卜的飯食減了。

每天就是一人一碗靈谷飯,羅卜吃了兩天,想着央求知趣做些好的。知趣白眼道,“昨天還擔心靈谷不夠吃呢,今天又挑吃撿喝。行了,在這裡用不着消耗靈力,一天一碗靈谷飯還不夠你吃的?”

羅卜此人有絕厚臉皮,心裡理解知趣的用意,畢竟,知趣與他每日的飯食相同,從不會厚己薄彼。羅卜覺着知趣人不錯,忍不住套近乎,笑道,“知趣,咱們也是同族子弟呢,說起來,咱們還是未出五服的堂兄弟呢。”

知趣可不管什麼堂兄弟表兄弟的,撂下碗筷,就出了小玉屋。他在洞裡空地上灑下許多雪蓮的種子,每日用青木訣溫養。羅卜很有些學識,跟在知趣身後,頗是不解道,“知趣,這些三品雪蓮起碼要三百年才能長成呢。”總不會在這裡呆上三百年吧。

知趣收起青木訣,不以爲意的笑笑,“不一定做什麼事都會獲得報酬。我們去別處碰到靈藥,那些靈藥也不是專門爲我們而種的。湊巧有這些種子,若雪蓮能長成,誰有機緣誰來採吧。”

羅卜閒了問知趣,“去秘境的事,你找好同伴兒沒?”

知趣道,“不是說要族中弟子先作比試麼,我才築基初期,還不知道能不能去呢。”

羅卜微訝,道,“水仙師叔祖是元嬰真人,你是他的大弟子,還用比什麼,直接就能去。不過,那裡面危險的很,最好組隊,結伴而行。”

哦,原來羅水仙直接有名額。知趣問,“當年,我爹也組隊了麼?”

“嗯,水仙真人與族長是一隊。”

原來這坑爹的組合早就存在了,難怪羅水仙當年能被坑去大半條命呢,金丹都給坑沒了。羅卜對知趣道,“你且放心吧,我知你緣何疑我,無非就是我跟天遙姑娘的婚事。實話跟你說吧,我這次出來,就是爲了躲一躲羞,天遙與莊何歡要成親了。”

知趣瞪大眼睛,竟有這等八卦!

羅卜一攤手,無奈,“我也沒料到這次狩獵竟會危機四伏。”

“天遙竟會嫁給莊何歡?”知趣頗覺不可思議,那女人的智商竟比他想像中的還要低。雖然知趣不喜青一真人,但是在修真界人倫淡薄的情況下,青一真人對兩個女兒其實很不錯。當年青一真人爲大女兒挑中了羅夢仙這支潛力股,如今又爲天搖挑中了羅卜這匹千里馬。

看羅夢仙就知道,在外如何風流花心,外面的女人半個都不敢帶回來礙眼,慕仙夫人的地位牢牢的。甭以爲真愛比地位重要,說這種話的人都是放屁,在任何時候,地位纔是一切。因爲若是真愛都不能帶給你相應的地位,那麼這些真愛想來也有限的很。

慕仙夫人雖然相貌是平平中的平平,但智商很夠使,平常一意修煉,羅夢仙半分不敢惹她。天遙論修爲論智商,完全不能跟其姐相提並論,竟然要外嫁到莊家去?

知趣嘖嘖兩聲,看着羅卜,一徑唏噓道,“人要作死,攔都攔不住的。”其實這對羅卜未償不是一件好事。

羅卜嘆道,“我也慶幸這事是在大婚前發生。”他家在宗族中小有地位,但是並不能跟青一峰相提並論。哪怕天遙幹下那等不名譽之事,就羅卜家來說,也不能將青一峰怎樣。無非就是低調的退了親事,羅卜順勢躲出來而已。若是婚後天遙幹下這等昏頭的事,羅卜實在不知要如何處理了。

人是一種很奇怪的動物。

就羅卜來說,依羅卜的個性,其實對公主病的天遙並沒有太大的好感。他會同意跟天遙的婚事,大半是出自男人的野心,簡單而言,圖的就是青一峰的勢力。

當初會幫着青一峰在羅水仙的元嬰大會上聯合丹鼎門逼懇知趣,羅卜亦是爲了青一峰的立場。這世上,想借人家的勢,自然要替人家賣力。

羅卜是個明白人。

但,羅卜沒料到,知趣勝得那樣漂亮。

羅卜道,“我以前是身在井底而不自知呢。”

“看來確定你的死訊後,天遙就應該與莊何歡大婚了。”知趣一針見血。

羅卜苦笑,“你可以稍稍的給我留些臉面。”

知趣露出一個淺淺的微笑,看來,事情比他想像的還要複雜。

知趣是個很有情義的人。

看他對小白、對黑豆兒、對羅水仙、對朱鶴,就能明白此人的性情了。青一真人嘆道,“天遙不爭氣,棋差一着,只得讓她嫁到莊家去了。”

“既然知趣要一道去狩獵,給潤仙提個醒吧。”青一真人道,“知趣是個有情有義的人,可惜先時忽略了他,大好人才哪。”

“羅潤仙不過是與知趣共事幾日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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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瞭解知趣這種人。有一種人,從未被關懷過,所以,他會抓住每一分對自己的好,然後加倍的報答。你以爲知趣的那隻禿頭鴉真有什麼奇異之處麼?不過是生生被丹藥堆出來的。知趣對靈鴉好,是因爲他得到靈鴉時,唯有能對靈鴉好,所以知趣對靈鴉如同親子。瞧瞧,水仙不過是指導過他幾日,知趣就對水仙忠誠的像狗一樣。”青一真人感慨着,其實知趣這樣的性子,他也喜歡,只是可惜,知趣註定不能爲他所用。略頓一頓,青一真人道,“上次夢仙讓潤仙帶着知趣學理族中事務,潤仙頗是盡心,前已有因,運作得當,不怕收穫不了果實。”

“知趣啊,是個心軟的人呢。”

知趣的確心軟,但青一真人未料到的是,知趣的敏銳遠超常人。若非心計頗深,照知趣這種心軟,斷活不到現在的。儘管先時知趣對羅潤仙心生好感,但,遠未到輕信的地步。

羅潤仙的盤算其實很簡單,當初羅潤仙一心一意的指導知趣族中事務,本就是存了化嬰丹的心思在裡頭。

十顆化嬰丹換青爐鼎。

金丹後期的羅潤仙篤定有化嬰丹相助自己定能化嬰,但是,羅潤仙未料到,青爐鼎已經認主。丹鼎真人被知趣一番羞辱,噴血三尺,慘敗而歸,化嬰丹的事再不必提。

當時知趣就說了,別爲着三兩顆化嬰丹搞出心魔來,能不能化嬰不要緊,壞了道心,方是大事。

羅潤仙早在知趣剛上靈船時就直言是來子夜山尋一尋機緣,依羅潤仙的修爲,自然是尋化嬰之機緣了。

這本無可厚非,知趣亦未生疑,反是想着,羅潤仙先時待他不差,若能幫一把,知趣其實不吝於幫一把。

但是,知趣沒料到,羅潤仙行事這般陰暗鬼祟。

面對這樣的羅潤仙,知趣怎麼會讓小白去打白工。其實幫他們打個把妖獸並非大事,但知趣非常擔心小白的安危。萬一小白受傷,他修爲比不上金丹,介時豈不是要任人宰割。要知道,小白是化形靈禽,本體上,與羅潤仙他們合力對付的蜘蛛女妖並沒有什麼區別。

而,羅潤仙的人品值,在知趣的眼裡早就靠不住了。

心軟的人,不一定就是爛好人。

知趣本就對羅家沒什麼感情,看着羅潤仙他們苦戰蜘蛛女妖,知趣沒有半分同情。感情充沛的人,必然是愛憎分明之人。

雖然不知曉羅潤仙到底有沒有害小白之心,但是,知趣只要一想到有這種可能性,他就恨不能這一羣人乾脆都死在蜘蛛妖手裡算了。

知趣沒料到的是,羅卜竟是個炮灰的角色。

若羅卜與天遙的婚約仍在,青一真人不可能讓自己的女兒守寡。故此,知趣一直以爲,此次子夜山行程之事,乃是羅卜一手策劃,羅潤仙投誠青一真人而已。

但是,他沒想到羅卜已經與天遙取消了婚約。

知趣並沒有聽到消息,若羅卜的話屬實,想來是青一真人有意把事情壓下,不叫外傳。羅卜上了這趟車,羅潤仙心心念唸的要獵到高階妖獸以備化嬰之用,這是趟危險的族程啊。

危險,就存在無數可能。

若是羅卜在狩獵中炮灰了,退婚之事秘而不宣,大家只以爲是羅卜命短而已,天遙另嫁良人是理所當然之事。如此,青一峰的臉面正好得以保存。

就是知趣也得爲青一真人的如意盤算叫一聲好!

太厲害了!

想通整件事情的原委,知趣半眯着眼睛,大拇指無意識的摩挲着食指:青一真人雖然厲害,不過最厲害的人還不是青一真人,而是那個讓天遙腦袋發昏與羅卜解除婚事執意嫁給莊何歡的人!

真是個天才!

釜底抽薪之術,用到極致了。

看到知趣的神色,羅卜不禁苦笑,他是當局者清。羅卜比知趣更早明白了自己的處境。他與知趣不同,他自幼在羅家長大,甚至在先前來過一次子夜山,那次帶隊的人不是別人,而是他自己的親爹。

羅卜知道子夜山有一些地盤兒,最好不要碰。譬如當初葬送了崔家兩位元嬰大能的地方,這要是去了,不是找死麼。

所以,羅卜更早的覺出不對來。

但,羅卜與知趣有着相同的問題,腦袋雖然好使,無奈修爲不夠。好在羅卜是個臉皮厚的,他完全是逮住時機,求得一線生機。

而且,儘管知趣對他不太友好啥的,可不論如何,知趣不會要了他的命。畢竟,羅潤仙羅方那一行人生死未知,所有人都知道他是跟着知趣一行消失的。

若他真有個好歹,知趣交待他的去向也要費些口舌。當然,這種想法非常卑鄙。不過,性命當前,羅卜也顧不得卑鄙不卑鄙了。接下來知趣所爲,的確證明他的推論非常正確。

哪怕知趣對他百般生疑,也只是對他下了禁制而已。

暫時撿回一命,羅卜謝天謝地。

冰原上的日子轉瞬即逝,轉眼已過三月,知趣蒸的臘腸飯的香味兒飄滿整個小玉屋,羅卜聞着就餓的很。不僅有臘腸飯的香,還有烤魚燉菜的香,羅卜的肚子開始不爭氣的咕咕叫起來。

知趣做得這樣豐盛,自然是因爲黑豆兒與孔白會回來吃午飯,不然若只是他與羅卜,知趣懶得伺候。所以,哪怕羅卜的肚子響得跟擂鼓似的,知趣照樣充耳不聞。

不但充耳不聞,知趣還要發表一下感慨,“一個連自己的肚子都控制不好的人,還有什麼前途喲。”

羅卜剛鋤完洞口的積雪,正搓頭上的冰渣子呢,聞言道,“什麼叫控制自己的肚子,知趣,你說這話,好像我懷孕了一樣。”

“你要有那本事我也不介意哦。”知趣一面與羅卜鬥嘴,遠遠的聽到黑豆兒的叫起,知趣臉上綻開一抹歡笑,“唉喲,黑豆兒跟小白快回來了。”

再仔細一聽,不對,黑豆兒這聲音不對。知趣臉色一變,將手裡的鍋鏟一丟,急忙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