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章

知趣從羅妖那裡接手孔雀,原本是想着給他家黑豆兒當童養媳的。真正養了兩日,知趣算是明白一個道理了:天底下沒有免費的午餐啊。

以往知趣覺着朱鶴是滿嘴的口不對心、一臉假仙兒,就很夠嗆了。如今瞧着孔雀方明白,世上一山更比一山高,假仙兒之外有傲驕。

就說知趣住的屋子吧,他按羅妖講的,在臨窗的地方給孔雀把窩掛上,結果也不知道孔雀不知是哪裡不爽,轉而把知趣的被褥桌椅全都啄個稀巴爛。

知趣氣的一面換新的擺設,一面罵孔雀,“敗家婆娘,以後成了親也這樣糟蹋東西不成?我家黑豆兒有多少東西供你糟蹋?這樣的不懂過日子,以後黑豆兒變心,有你哭的時候。”

孔雀展翅從窩裡蹦到知趣的頭上,兩隻爪子連帶利喙一併上手,把知趣連抓再撓,家暴了個滿臉花。知趣手忙腳亂的把孔雀抓在手裡,剛要教訓一二,就見孔雀眼珠子往上一翻,兩腿一蹬,竟昏死了過去。

這,這可是四品靈禽啊!

又,又是羅妖寄養在他這兒的!若是有個好歹,羅妖還不得要黑豆兒抵命呢!

知趣急的頭髮都豎起來了,捧着孔雀衝去找羅水仙救命,羅水仙不愧是天才中的天才,虛瞧了孔雀一眼,往孔雀身上輸送了一段靈力,淡淡地,“孔雀是四品靈禽,自然嬌貴些,你要小心養育。”

“我,我也沒怎麼着啊,你看他把我撓的,都快破相了。”知趣見孔雀在羅水仙掌中奄奄一息的模樣,又有幾分心疼,“師父不知道,他把我的傢俱擺設全都啄壞了,我就說了幾句。”

羅水仙送知趣一瓶藥膏子,不再理會,“你自己要答應師叔的。”

知趣只得捧着孔雀又回了房,小心的把孔雀放回窩裡,自己拿着藥膏子擦臉上的傷,唧咕道,“看你這氣性大的,說都不讓說了。我這些傢俱擺設都是花靈石買的,靈石你知道嗎?現在你還小,有師叔祖財大氣粗的供養你,等以後你大了,跟黑豆兒成親。我這裡當然是會給一份兒彩禮的,不過,你們也不能坐吃山空啊,還要找些賺錢的營生纔是。”

“俗話說的好,男人是水,女人是缸。男人呢,管着賺靈石養家,女人呢,就得知道算計着過日子。你這樣糟蹋慣了,以後黑豆兒有的辛苦了。”知趣嘆口氣,又要繼續嘮叨,結果不料剛剛還奄奄一息的孔雀怒而飛起,渾身絨毛兒炸起,喉間陡然發出一聲刺耳的尖叫。

只見房間新換傢俱擺設俱呯的一聲,碎成粉末,連同水仙居都跟着晃了三晃,眼看就要崩潰。羅水仙及時施了一個加固符,房子才險險的沒塌。

知趣兩手堵着耳朵,被孔雀身上散發的勁氣撞得後退三步方穩住了身子。

知趣臉色大變,望向孔雀。孔雀揚起腦袋,冷冷的瞥知趣一眼,縱身一跳,跳回窩兒裡,閉上眼睛,不再理會。

知趣連驚帶嚇的,連個屁都不敢放了。

孔雀這樣的厲害,知趣想着惹不起咱躲得起,想着將這間屋子讓給孔雀,自己另換一間屋子住。結果他剛要搬家,孔雀就跳到他頭上去。

知趣琢磨着孔雀有這樣的靈性,問他道,“你是不是想跟我一道住?”

孔雀不情願的點點頭。

知趣趁機道,“那你就不能再弄壞我東西,不然就分開住。我可不是羅八哥兒,事事都肯遷就你。”

孔雀別開臉。

知趣自己給自己鋪個臺階兒,一面嘆道,“你還這麼小,把你一人放屋裡我也不放心。若是進來個山貓狐狸之類的,一口把你吃了怎麼辦。”

知趣隨手給他在湖裡召來一杯清水,從儲物袋裡取出張破桌,將孔雀專用來喝水的玉杯放到破桌上,溫聲道,“喝點兒水吧,看你剛剛那一嗓子喊的喲,可別把嗓子喊破。”

孔雀喝了幾口水,又去啄知趣的桌子,知趣皺眉尋思了一會兒,問他,“小白,你是不是不喜歡這桌子啊?”

孔雀腦袋點了點。

知趣一拍大腿,嘖嘖道,“了不得啊,你毛兒還沒長齊呢,就懂得審美了。”知趣知道這孔雀難纏的很,品性傲驕脾氣暴躁,偏又珍貴難得,只得遷就些個。

將儲物戒裡的傢俱擺設都拿出來,知趣問,“你挑吧,我就這些東西,你喜歡哪個,我擺哪個,以後你可不許亂啄了。”

不料四品孔雀頗有不凡之處,挑撿的幾樣,竟然全都是知趣從金蟒洞裡搬回來的桌椅案几。知趣讚道,“果然不愧是名門出身啊,眼光就是好。”

知趣將舊的收起來,重擺了新的,結果就是什麼東西擺什麼位子,孔雀都要發表意見。待知趣收拾好,孔雀纔算安生了。

其實屋子擺設如何,知趣根本不大在意,他一草根兒出身,也沒那些審美挑剔。結果幾日後,羅水仙湊巧瞧了一眼,讚許道,“你這屋子倒有些模樣了,孔雀眼光不錯。”

知趣與有榮焉,“這些事,本來就應該是女人學的,孔雀很有天分哪。”一語未畢,孔雀又將知趣撓個滿臉花。

知趣現在早學乖了,眼疾手快的捏住孔雀的脖子,將他拎起來,一根手指去戳孔雀的屁股,孔雀立時氣個半死,兩隻小翅膀往後一捂,羞得跑開了。

知趣哈哈大笑。

孔雀雖龜毛一些,當初知趣既然能把羅水仙伺候舒坦,孔雀更不在話下。漸漸的摸透孔雀的脾氣,知趣倒不覺什麼,只是日日練習神行符。初始並不順遂,屢屢有畫廢的,及至一年之後,漸漸的很有些模樣了。知趣便將自己積攢下的神行符拿去族中鋪子裡寄賣。

知趣倒不是好高騖遠的性子,既學會了神行符,他也不急着再學其他的符篆,只管將神行符畫得更加圓滿。一時知趣去將新畫的一批神行符給管事弟子送去,管事弟子笑道,“整個羅浮界,水仙師叔的符篆都是有名的。如今師兄出手,師兄的神行符在鋪子裡的神行符裡也是一等一的。”

知趣笑道,“那都是多虧了你們會做生意。”

管事弟子奉承道,“這怎麼一樣,師兄畫的神行符,就格外的好用。”說話起來,實在是滿心羨慕,“師兄得水仙師叔器重,只管一心修煉,哪似我等都要在族內領些事務,方能勉強生活。”

知趣知道大部分修士修煉時都要許多丹藥輔助,僅靠族中供給根本不夠,故此要另接了族中任務賺些靈石再買丹藥,以助修行。偏羅水仙對丹藥頗有幾分不以爲然,只這一樣,知趣修煉就省了一大筆,族中發的丹藥雖不多,知趣不用,以前都是給黑豆兒吃,如今喂孔雀,孔雀也喜歡。所以,知趣修煉,以前真沒什麼花銷,倒是現在學習畫符篆,要用些筆墨紙硯,好在如今知趣學會了神行符,多少也有些進項。

且知趣不要靈石,將神行符賣的靈石直接在鋪子裡換了靈墨符紙來。羅水仙向來眼界高,給知趣的東西都是極好的,知趣捨不得用來畫神行符,故在管事弟子這裡買些普通的來用。

知趣見管事弟子對他頗是羨慕,笑一笑,不再說什麼,轉而走了。當初在靈藥園,許多人都有服侍羅水仙的機會,奈何這些人受不了羅水仙的挑剔,紛紛起了退意。知趣抓住這鮮有的機會,方有今日。

其實就是如今羅水仙也不是多好伺候,好在知趣臉皮厚,多日相處下來,自然拿捏得準羅水仙的脾氣。

知趣就要往回走,剛出了管事弟子的屋子,就見一位着外門弟子衣衫的女修迎上來,行一禮道,“請問可是知趣師叔?”

一聽這稱呼,知趣細瞧,果然見這位女弟子是煉氣修爲。在家族之內,外門弟子都是被當作僕役使喚的,知趣笑着點頭,“有什麼事麼?”

“若是知趣師叔有空,天遙師叔想請知趣師叔過去一敘。”女弟子瞧着知趣的眼睛裡頗有幾分焦切,生怕知趣會拒絕的模樣。

一聽是天遙有請,哪怕先時知趣很爲天遙的美貌驚豔了一回。不過,後來在落英峰發生的事,知趣早對天遙沒有任何興趣了,何況論及美貌,見識過羅妖的風情,天遙雖美,遠不及羅妖風儀。

故此,知趣只管道,“我師父還有事情,我得趕緊回去了,就不去天遙師姐那裡打擾了。”

這位女弟子相貌不差,楚楚可憐,懇切相求,“天遙師叔就在前面的亭子裡相侯,斷然不會耽擱知趣師叔多少時間。”

知趣幾乎可以想得到天遙所爲何事,更是半點兒興致都無,雖然這位女弟子滿臉的爲難懇求,知趣也沒什麼憐香惜玉之心,擡腳就走。女弟子在身後喚了幾聲,見知趣沒有停腳,只得做罷。

天遙的滿腹煩惱在慕仙夫人看來實在算不得什麼,慕仙夫人是看着天遙自幼長大的,直接道,“世上又不止是羅水仙一個男人,你這樣上趕着,有什麼意思?”

天遙絞着手裡的雲錦帕子,低聲道,“我跟水仙哥哥一道長大,他人品上佳,嫁他,總比嫁不知根底的人好。”

慕仙夫人淡淡地,“現在是他根本不想娶你。”

“其實也沒人逼你現在嫁人,你何必這樣焦切,莫不是父親有什麼別的打算?”慕仙夫人隨口一句話,看向天遙時,只見天遙面色微變。

慕仙夫人思量片刻,淡淡道,“無非也就是這幾家子罷了。”慕仙夫人對於青一真人非常瞭解,略一想便明白青一真人的打算。看天遙沒個準主意,卻也沒有表現出極大的抗拒,慕仙夫人道,“不論你想嫁誰,都不要失了自己的體面身份。若是不想嫁,直接跟父親說就是了。你這樣搖擺不定,是什麼意思?縱使待價而沽,你也得明白,你要嫁的不是普通人。如今你對羅水仙這樣流連難捨,他又不肯娶你,自降身價不說,事情傳出去,日後誰娶你誰能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