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真擋在瘋火鳥老大的面前。
老大彷彿察覺到,這黑袍人不易對付,繼而轉向其他方向。
一旁的沙瑪小兵撮口作哨,吹了起來。
幾聲過後,“嘎嘎”“嘎嘎”“嘎嘎”數聲鳥叫,三頭火鳥跳了出來。這三頭火鳥雖身型比不上老大,但也個個健壯結實,神情威猛,它們周身覆有灰羽,羽翅卻比老大短的多。
“阿三,阿四,阿東,擺成陣型,攔住它!”三頭火鳥立刻形成一個扇面,擋住老大去路。
沙瑪小兵竟然能指揮火鳥,這讓霍真感到驚訝,一個平凡的人,在平凡的崗位上,往往也能做出不平凡的業績。沙瑪小兵,也許就是這樣的人。
小兵的三頭火鳥成掎角之勢,圍住老大。老大毫無懼意,它鼓動雙翅,飛奔向那三頭火鳥。
當先一頭火鳥身形疾進,尖喙直啄老大的脖子,老大極速前衝中,脖子突然一扭,巧妙避開這一啄,反而用自己的大喙咬住這頭火鳥脖子,這頭火鳥沒想到自己會被反制,正想掙扎,老大已將它叼起來,“呼”的甩到一邊去。
這時另兩頭火鳥已分從左右攻至,老大身形不停,驟然躍起,鐵爪自上壓下,正壓在右邊火鳥頭部,那火鳥“嘭”地被壓到地面,不能動彈。
左面的火鳥身形低矮,向老大柔軟的腹部啄去,老大早已察覺,大黑翅橫掃,頓將這火鳥掃飛出去,它這羽翅極爲堅硬。
“啊!我的寶貝們!”看到自己的三頭火鳥被打傷,小兵心痛不已。
眼看老大即將逃出圍欄,霍真身影一閃,就像離弦急箭般竄了出去。
待欺近老大,他五指如戟,徑直刺向老大脖頸。
老大剛擊敗三頭火鳥,兇悍更甚,大尖喙啄向霍真腦袋,霍真使出“速影麂行”,這身法學自北龍山的青麂獸,奧妙無比。
只見他身形突地一矮,剎那間已鑽入老大腹部之下,右掌陡起,正切在老大左腿之上。
老大腿上吃痛,哀鳴一聲,踉踉蹌蹌險些跌倒。但它極爲彪悍,不懼反怒,大黑翅撲簌簌扇動,身子躍起,雙爪抓向霍真面門。
霍真腳尖彈地,身形頓時高高躍起,迎面一掌,擊在老大尖喙之上,老大頭一低,重重落在地上。
這黑火鳥翻身躍起,此時它已怒極,一腔怒火不可抑制。它“嘎嘎”狂叫着,乍着雙翅飛撲向霍真,它的身形就像一柄被擲出的長矛,尖喙伸的筆直,極速刺向霍真。霍真已來不及轉身,他面對着老大,身形疾退。
但他的後退又豈能快的過火鳥的極速衝刺,老大的尖喙已距他胸口不過半尺。
“別正面對它,快躲!”溫莎大叫道。
“霍先生,快跑!”沙瑪小兵也叫道。
只有小艾氣定神閒,她似乎對霍真很有信心。
眼看老大的尖喙逼近,即將貫穿霍真的胸膛,溫莎和小兵連聲驚呼。
霍真深吸口氣,一展黑翼袍,剎那間,彷彿他背後生出一雙黑色羽翼,他的身形如大鷹般沖天而起。
而他的身後正是一根木樁。
霍真凌空一個轉折,便落到老大身後。
反觀老大,全力衝刺中,無法及時收力,“嘭”的一聲,它的尖喙貫穿了那根木樁,撞得老大有些昏迷。
它的尖喙被木樁死死卡住,拔不出來。
原來這一招霍真早已計算好。
霍真身形落地,朝溫莎說道:“快去綁住它!”
“都過來幫忙!”溫莎邊喊邊拿着繩索衝過去。
沙瑪小兵與其他飼養員齊去幫忙。
老大喙雖被卡住,但雙翅撲擊,鐵爪亂抓,衆人難以靠近。
霍真走向前,雙掌張開,兩股元氣涌出,立時形成一個氣場,緊緊裹挾住老大,越裹越緊。
老大在壓制之下,逐漸平靜下來。
衆人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終於將這瘋火鳥綁定。
老大雖然被縛,尤自“嘎嘎”的叫着,似乎頗有不服。
“這火鳥是怎麼一回事?”霍真看看溫莎與沙瑪小兵,問道。
小兵抹一下頭上的汗,說道:“它叫做‘老大’,它精神不太好,昨天晚上它就有些暴躁不安,於是今天,我就託人去找溫隊長,沒想到……”
霍真道:“這隻火鳥有一些特別,他有什麼來歷?”
小兵道:“它天生一身黑羽,從小就健碩好鬥,因爲個子大,脾氣大,就被人稱作‘老大’。由於它與其他的火鳥有所不同,甚至有人說它是隻不祥之鳥。不過我可不這麼看,溫隊長也一定不這麼認爲。它可是一位老兵了,它已服役十多年,而且,它還跟溫隊長有着特殊的聯繫。”
霍真道:“奧?”
小兵繼續道:“從它服役那天起,它就是溫老將軍的坐騎,這麼多年,它可是陪着溫將軍到處征戰,歷經無數場戰鬥。”
霍真看看溫莎,道:“原來它是你父親的坐騎!這也難怪它的戰鬥技巧如此精湛了。”
溫莎點點頭,道:“沒錯,它是父親留給我回憶之一,而且,它的身上還隱藏着一個秘密……”
霍真忽然想到了什麼,插口道:“這麼說來,兩年多前的那場獵狼行動,它也參與了?”
溫莎點頭稱是,說道:“它那時隨我父親出征,雖然我父親戰死。但正是它,拼死載着昏迷的國王歸來。那時它一身是血,一到城門口,便倒了下去。”
沙瑪小兵接口道:“等我們救醒它,它不吃不喝,整整七天滴水未進,我們都以爲它的生命就此終結,但它竟頑強地挺了過來。等到它身體有所恢復,我們本以爲就此便沒事了,卻沒想到,它經常會犯瘋病。”
“唉!”小兵嘆一聲,又道:“本來它是國王的救命恩人,國王起初也說要好好奉養它的,可誰知,國王自犯了寒症後,便對它不聞不問,彷彿是忘記了,國師……啊不,玄火聖王來到我國之後,人們都改信奉玄火,這火鳥場,人就更稀少啦,人們早已忘記它,也忘記了它的功績。只有溫隊長,時常會來看看它。”說到這些,小兵心中頗有不忿。
溫莎道:“我一看到它便會想起父親。如今,父親已逝,我有責任好好供養它。而且,我想從它這裡得知那次獵狼的情況,畢竟除了國王,就只有它了。唉,時光過得真快,一晃
兩年過去,我們什麼都沒查出來,反而是它經常發瘋。看遍西域的獸醫,都說它很健康,除了年邁,並無其他疾病。可是這一陣子,它卻發瘋越來越頻繁,今天一早小兵託人捎來口信,我便預感到不對勁,馬上趕了過來。”
霍真聽她說完,看看這瘋火鳥的眼睛,淡淡的道:“也許它根本就沒瘋,它只是有些倦了。”他走過去,用手輕撫老大的腦袋,一股柔和的元氣傳遞到老大身上,老大終於止住了叫聲,只是兩眼牢牢盯着霍真。
“小艾,你能聽懂的叫聲是什麼意思嗎?”霍真問道。
貓小姐頗懂獸語,她說道:“它剛纔說的語無倫次,亂七八糟的,我只聽出它說它內心很痛苦,很糾結,很鬱悶,它很想離開這裡。”
“離開這裡!”溫莎詫異道:“它在這裡出生,在這裡成長,每天都吃得飽睡的好,爲什麼要離開這裡?”
霍真撫摸着老大的頭,他的思想彷彿也隨元氣一起進入老大的體內, 他緩緩地道:“也許,他已厭倦了征戰的生活,已厭倦了流血與死亡。兩年前的那場獵狼行動,更給予它重大的打擊,與惡狼慘烈一戰,看到主人的隕落,它的內心極度痛楚。那恐怖的經歷,已經深深印刻在它的腦海裡,揮之不去,每每思來,都痛苦難當。可是,它又不願離開它的家鄉,於是它因糾結而痛苦。如今,它已下定決心,要徹底離開這裡,因爲這裡只會帶給它可怕的回憶與無法言說的傷痛,它渴望新的生活,渴望自由。”
霍真一番話說完,火鳥老大竟低下頭,發出“咕,咕,咕”的哀鳴,它彷彿聽懂了霍真的話,在表示同意。
溫莎疑惑道:“這怎麼可能,你又怎麼能明白火鳥的想法?”
霍真道:“一切生命,都有它自己的喜怒哀樂。只有用心體會,方能察覺。”
小艾看着霍真,眼中透出欣賞之意,這正是她喜歡霍真的地方。他尊重生命,更能切身體會到其他生命之痛苦,這讓他變得更有同情心,更有人情味,也更加堅強。因爲只有他更堅強,才能幫助他人更好的排解痛苦。
溫莎道:“可是這裡是它的家啊,它連家都不要了嗎?還有,我們還不知道兩年前到底發生了什麼,那狼……”
霍真打斷她,道:“它既然不願意回憶,你又何必強求?爲什麼不讓它自己做選擇呢?難道你就眼睜睜看着它,在這裡發瘋至死?”他看看沙瑪小兵,道:“小兵,這件事,你怎麼看?”
沙瑪小兵看看溫莎,又看看霍真,終於鼓起勇氣道:“溫隊長,我覺得……霍先生說的對,這兩年以來,我日夜照顧老大,我也能感受到它的糾結與痛苦。剛纔霍先生的一番話,也正是我一直想說的。”
溫莎怒道:“你既然想說,爲什麼不早告訴我?”
小兵低下了頭,低聲道:“我一直沒有勇氣告訴您……我不太相信我自己的判斷……”
溫莎盯着火鳥老大的眼睛看了一會,看到老大頹喪難過的表情,她嘆了口氣,低下頭沉默了一會。在老大身邊踱了兩個圈子,等她再揚起頭,她便說道:“小兵,去收拾一下,我們帶老大去戈壁,去給它自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