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驅毒需要時間,所以夏晴讓人暫時把秦飛宇擡到閒王府的客房,秦家的人不放心,但眼下也沒有其他辦法。
衆人即將散去時,南宮瑾忽然淡淡的開口道:“王妃失職,禁足一個月!”
衆人聞言皆是一驚,沒想到閒王會處罰寧欣,寧欣可是西涼公主,剛剛嫁過來沒多久就被禁足,這處罰雖不算很嚴重,但足足證明了寧欣這個正妃非常不受寵。
寧欣也是一愣,沒想到南宮瑾居然真的罰她,不過瞬間她神色便恢復過來,回道:“妾身的確有失職之處,甘願受罰!”
南宮瑾沒再理她,開始送客。
客房內,秦飛宇躺在牀上,神色痛苦,口中不時發出痛哼,他感覺心口處疼得厲害,而且身體發麻,呼吸困難,似乎隨時可能嚥氣。他用手摸了下自己的胸口,摸到一片溼漉和粘稠。他的心裡很害怕。他本來昏迷了過去,但又被痛醒了。昏黑朦朧的視線中,只見夏晴正站在牀頭,一臉平靜的看他。
“你……你……”秦飛宇心中更寒,臉上露出驚懼之色,他害怕夏晴趁機報復他。
看出他的心思,夏晴冷哼一聲,頗爲不屑道:“你不用害怕,我不會害你的,因爲秦家和夏家現在不能交惡,所以你還可以撿回一條命!不過我可不能白救你,十萬兩銀子換你一條命,如何?”
秦飛宇面露覆雜之色,他感覺自己已到生死關頭,可這個女人現在還在跟他談錢,他想說什麼,又沒力氣開口,只能點點頭。
夏晴見狀,不再遲疑,手搭在他脈門,將自己的內力一點點送入他體內,爲他驅散毒素。
秦飛宇只感覺一股很溫暖的氣息涌入身體,將他疼痛痠麻等各種不舒服的感覺一點點抹去。隨着溫暖的氣息越來越多,他漸漸閉上眼睛,陷入沉睡。
夏晴如今體內已經蘊藏了深厚的內力,所以驅毒比之前要輕鬆很多,不過她並不準備一次性將秦飛宇體內的毒素全部驅散,而是打算一天清理一點,讓他吃點苦頭,誰讓他當初那般羞辱自己,還和夏紫菱聯合算計自己,她是一個記仇的人。
兩個時辰後,第一次驅毒完畢,夏晴起身走出房間,發現南宮瑾站在門外,一身白衣隨風自動,似乎等了很久的樣子。
看着他飄飄若仙的背影,夏晴面露覆雜之色,南宮瑾今夜的舉動明明白白的告訴所有人,他閒王獨獨寵愛夏晴,可這份寵愛,她並不想要。
夏晴說道:“秦公子已經無礙,王爺不必擔心。”
南宮瑾沒有回頭,淡淡道:“我在等你。”
夏晴嘴角勾起一抹嘲諷的笑意,說道:“看戲的人已經散了,王爺何必再委屈自己,府中一位公主四個美人,各種味道,總有符合王爺胃口的!你放心,我不會向父親告狀的!”
“果然很聰明!”南宮瑾轉過身來,目若幽潭,“可惜聰明過頭了。”
“謝王爺誇獎!我困了,要去睡了!”夏晴越過他,在月色中邁步離去。
南宮瑾無言,靜靜跟在她身後。
兩人一路沉默。
一直走到晴暖閣下,夏晴忍不住轉身,開口道:“王爺,我父親既然已經決定支持你,便無論如何不可能再改變了,你無需這樣作態,還是回你自己的寢宮去睡吧!”
夏晴覺得自己的忍耐已經到了極限,她越來越看不懂南宮瑾,他就像藏在層層迷霧中,讓人捉摸不透。她忽然無比的討厭這種虛假的溫柔和寵愛,討厭和他繼續玩這種過家家一樣的遊戲。
南宮瑾沉默片刻,說道:“我明早將走!”
“我知道,祝你一路順風!”夏晴回道。
南宮瑾繼續沉默,然後忽然問道:“你不想做皇后?”
“要做,我也要做皇帝!”夏晴一副開玩笑的口吻,說完後便轉身上樓。她不知道南宮瑾什麼時候離去的,總之,今夜,他並未強留在她的房間。
第二日,王府內已經不見他的身影。
接下來幾日,夏晴每天都去幫秦飛宇驅毒,秦飛宇不停的昏睡甦醒,每次醒來都要承受一番傷痛和毒藥的折磨,每當他痛得無法忍受,感覺生不如死的時候,夏晴便會如救世主一般出現,緩解他的痛苦。
秦飛宇漸漸對夏晴生起依賴之心,每次甦醒必然看看房中有沒有她,每當疼痛難忍時,他就在心底呼喚她。
秦家人每日都過來看望他,面色憂慮。
第八天早上,夏晴約莫時間差不多了,便前去王府外院客房看他。
秦飛宇剛剛醒來,面色蒼白,神色略爲恍惚。
秦飛夢正好前來看望秦飛宇,見夏晴進來,急忙起身道:“飛宇還要多久纔可以痊癒?”
夏晴看了一眼秦飛宇,對身後的古皓然道:“小然,欠條呢,讓他簽字!”
古皓然上前,將事先準備好的十萬兩欠條在秦飛宇面前晃了晃,把毛筆塞到他手裡。
秦飛夢見狀一愣,夏晴笑道:“秦小姐不必擔心,我既然收了十萬兩的診金,便一定會醫治好秦公子!”
“十萬兩?”秦飛夢略略蹙眉,十萬兩可不是小數目,她積攢了這麼多年的私房錢,也才一萬兩。
“秦小姐有異議?莫不是覺得秦公子的命還不值十萬兩?”夏晴轉頭看向牀上的秦飛宇,“秦公子,你體內的毒還殘留許多,請儘快簽字,我好繼續爲你診治!”
秦飛宇面色複雜,這七天裡,他做了很多很多噩夢,感覺死亡一次又一次臨近,讓他陷入恐慌之中。他承受了此生從未受過的疼痛和無盡的折磨,在這個過程中,秦飛宇不止一次回顧自己這短暫的一生。
因爲父親的寵愛和周圍所有人的巴結,他從小跋扈任性,十二歲逛青樓,沉迷女色,小小年紀便不知道玩了多少女人,他唯一付出過一點真心的女人便是夏紫菱,甚至爲了夏紫菱設計陷害夏晴。
但當他真正得到夏紫菱後,他便對她沒了興趣。再加上夏紫菱名聲被毀,他作爲堂堂相府少爺,自然不可能娶她。
秦飛宇向來順利,想得到什麼便可以得到什麼,他這些年唯一的挫折便是遇到夏晴,被她擺了幾道。這次的事情他也明白,那寧欣必然是爲了陷害夏晴才把他拖進來的,他恨寧欣,他想着等自己以後好了,定然要好好報復寧欣。
至於夏晴,秦飛宇感覺很複雜,恨猶在,但她也確確實實救了自己一命。他還記得她在爲自己驅毒時那認真的表情,那麼投入,那麼沉着,他極少在其他女子身上見到。
秦飛宇顫巍巍伸手接過紙筆,簽下自己的名字。
夏晴一把接過欠條收好,對秦飛夢道:“我要繼續爲秦公子診治,還請秦小姐暫且避退!”
秦飛夢面色複雜,沒有說話,轉身離開。和很多人一樣,她想不通夏晴怎麼可能學會醫術,居然還得到張神醫真傳?對於這件事,衆人都很疑惑,但夏晴確確實實救了秦飛宇,他們再不信,也無話可說。
夏晴手指自然的搭上秦飛宇手腕,開始爲他進行最後一次驅毒。
絲絲溫暖緩解了體內的不適,秦飛宇盯着夏晴,神色變幻莫測。
夏晴察覺到他的目光,但並未理會,而是全神貫注的爲他驅毒。
這樣的夏晴與平常判若兩人,確切的說,是與秦飛宇記憶中那個傻子天差地別。
秦飛宇慢慢陷入回憶中,他忘了那個小傻子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纏着自己的,好像很久了,久到幾乎整個京城的人都知道夏侯府的傻子大小姐喜歡秦相家的小公子。
那傻子每次見到他都沒皮沒臉的纏過來,還堅持送給他奇醜無比的香囊,說是自己親手做的。他當然相信那些香囊是她親手做的,因爲沒有人能比她做得更醜。
同伴們總是以此事嘲笑他,秦飛宇非常惱怒,也對傻子厭惡至極,想盡辦法欺負她,可傻子就是傻子,你欺負她,她還以爲你願意跟她玩,傻笑半天。
相比之下,總是跟傻夏晴一起出現的夏紫菱則美若天仙,讓人爲之着迷。
秦飛宇貪戀美色,也對夏紫菱動了心,最後更是受她蠱惑,決定好好羞辱夏晴一番,於是便有了娶妻那場鬧劇。
但秦飛宇和夏紫菱怎麼也沒想到,就因爲這件事,夏晴她居然不傻了,不僅不傻了,還似乎極其聰明,他們兩人都被她擺了一道,尤其是夏紫菱,下場更慘。
此刻看着夏晴認真的表情,秦飛宇無論如何也無法把她跟那個討厭的傻子相提並論,這樣的她,身上似乎帶有特殊的魅力,比夏紫菱那個花瓶看起來順眼多了。
夏晴並不知道秦飛宇腦中各種紛繁複雜的想法,運功爲他驅毒後,她轉身便要離開。
秦飛宇叫住她,沉吟道:“夏晴,謝謝你了!”
夏晴轉過頭,目露奇異之芒,好笑道:“秦公子居然也變得彬彬有禮起來了?怎麼了,莫不是經歷此次生死劫難,忽然明悟人生,轉性了?”
秦飛宇苦笑,嘆道:“我長這麼大還是第一次受傷,第一次在牀上躺這麼久,第一次承受這種綿延不斷的痛楚……”
夏晴冷哼一聲,冷漠道:“再痛,也不過是皮肉之苦罷了,忍忍就過去了!”
有些痛,比皮肉之苦痛上千倍萬倍,且經久不愈。
“皮肉之苦……”秦飛宇皺眉,在他看來,這皮肉之苦已經把他折磨得只剩下半條命了,這難道還不算痛?他本來還想着博取點同情,好緩和下兩人關係,化解下以前的各種仇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