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晴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再次醒來時,她發現自己躺在一張極硬的木板牀上,身上蓋着一條薄薄的粗布被子,雖然很破舊,但還算乾淨。
夏晴感覺左耳有點癢,無意識的轉頭,便看到一張近在咫尺的惡魔的臉。
“冥寒!”夏晴一瞬間徹底清醒過來,立刻坐起,發現自己身上已經換上了乾淨的衣裳,不過布料極差,還縫了好多補丁。
夏晴心中一驚,立刻上下查看一番,確定身體沒有受到侵犯後才舒了口氣。她又查看了一下冥寒的情況,發現他依舊昏迷着,額頭很燙,好像發燒了。
此時,房門被推開,一個身材清瘦皮膚偏黑的小男孩走進來,看了夏晴一眼,立刻臉色羞紅的低下頭,怯生生的說:“姐姐,醒啦?”
“嗯!”夏晴看出這個小男孩很害羞,她露出甜甜的笑容,聲音儘量輕柔,“是你爹孃救了我們吧?他們人呢?姐姐得好好謝謝他們!”
“爹孃把姐姐和哥哥送回來後,馬上又出海打漁啦!”小男孩小聲回道,他依然不敢擡頭看夏晴。
“哦,這樣啊!你叫什麼?”
“木生!”
“多大了?”
“八歲!”
“你家裡還有什麼人?”
“還有奶奶和妹妹,妹妹四歲,她餓了,奶奶帶她去摘果子吃!”木生很老實的回道。
夏晴愣了下,她環顧了一下房間,破敗的木屋,一張牀,一張陳舊的木桌,兩個凳子,幾乎沒有別的擺設。這家人的日子肯定過得極其艱難,但他們依然願意收留她和冥寒,可見他們心地都很善良。
“木生不用怕,姐姐是好人,不會害你的!”夏晴見木生一直不敢擡頭,以爲他害怕生人,特意柔聲解釋。
“不怕,木生不怕!”木生急忙擡頭,可一看到夏晴的臉,立刻又低下頭去,羞紅着臉說,“姐姐長得真好看……木生還是第一次見到像姐姐這麼好看的人兒……”
小男孩說完這句話後連耳根都紅了。他原本是非常勇敢活潑的少年,可不知道爲什麼,一見到這位美麗的姐姐,他就不敢說話。
看着小男孩羞赧的樣子,夏晴忍不住噗嗤一笑,“謝謝誇獎!”
正在此時,一個頭發花白的老婆婆牽着一個小女孩走進房間,老婆婆一進門就對木生訓斥道:“木生,不許對客人無禮!”
“知道啦,奶奶!”木生似乎很害怕奶奶,立刻乖乖站到奶奶身後,眼睛卻偷瞄着夏晴。
夏晴急忙笑道:“木生很善良很有禮貌,奶奶訓斥他!”
老婆婆對夏晴微笑致意,然後對木生說:“先帶妹妹出去玩,奶奶和姐姐說會兒話!”
“好!”木生聽話的牽着妹妹出去。
木生離開後,夏晴急忙下地,準備對老婆婆磕頭,拜謝救命之恩。
老婆婆看出她的企圖,急忙扶住她,“你這是做什麼?快起來!”
夏晴卻堅持跪拜下去,真誠道:“夏晴多謝木家救命之恩!”
夏晴一向重恩,更何況是救命之恩,區區一拜,怎能還清恩情?
老婆婆將她扶起來,“夏姑娘不必客氣,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我兒他們也是在爲自己積德!”
夏晴站起身來,扶老婆婆到牀邊坐下,客氣幾句後,問道:“我這身衣服是奶奶幫忙換的嗎?”
婆婆點點頭,“是的!木順他們前天晚上把你們送回來後立刻又出發了,當時你們渾身都溼透了,衣服也破了,我便給你找了一身木順媳婦的衣服換上了!”
“謝謝奶奶!”知道是婆婆給她換的衣服,夏晴更安心了,指了指冥寒道,“那他的衣服呢?”
“你夫君穿的是木順的衣服,木生給換上的,不過他比木順高很多,衣服有些小!”婆婆回道。
“夫君?”夏晴一愣,急忙解釋道,“奶奶你誤會了,他不是我夫君……”
“什麼,不是?”婆婆面色一變,“你們被送回來的時候腳都是綁在一起的,怎麼會不是夫妻?難道還沒來得及成婚?”
“那是怕被衝散……”夏晴無力的解釋,想編造他們其實是兄妹,又覺得她和冥寒相差太多了,主要是冥寒那紅瞳紅髮太有個性了。
婆婆面上浮現濃濃的擔憂之色,“這下不好辦啦!”
“怎麼了?”夏晴疑惑的問。
婆婆急切的說:“夏姑娘,你不知道,這裡是木森島,島上一大半都是森林,一小半是草地。島上只有我們木氏一族居住,全部都住在草地上,總共有三百八十九號人。木族有個規矩,未婚男女絕對不能單獨睡在一個房間,否則就要被丟進海里餵魚!你們昏睡了一天一夜,木族人全都知道了,也都以爲你們是夫妻,如果大家知道你們其實不是夫妻,那你們……”
“我們是外族人,應該沒關係吧?”夏晴問。
木婆婆搖搖頭,“只要在這個島上的人都得遵守島上的規則,如果族長知道你們犯規,一定會把你們丟進海里!”
夏晴現在想起一望無際的海面就想吐,她急忙抓住木婆婆的胳膊道:“別,我們歷盡艱辛,好不容易纔得救,可不能再被丟進海里!這個事情只有奶奶一個人知道,奶奶不要說出去就好啦!就當我們是夫妻吧!”
夏晴選擇了妥協,在完全陌生的孤島上,還是遵從當地的規矩比較好。
木婆婆臉上露出猶豫之色,“這……我從沒騙過人……”
“奶奶,您這不是騙人,您這是在救命呀!您剛纔也說了,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您忍心看着我倆年紀輕輕就命喪大海嗎?”夏晴開始走可憐路線,眼中淚花閃動,“奶奶放心,這件事除了你絕對不會有別人知道的!”
“好,奶奶先幫你們瞞着,你們自己注意着點!”木婆婆天性善良,很快就同意了,不過她又擔心起別的事情來,“可如果你們是假夫妻,以後還住在一個房間裡,不太好吧?分房睡的話,又會引人懷疑……”
“沒事,他睡地鋪就好!”夏晴立刻敲定,反正冥寒身受重傷,這裡又沒有靈丹妙藥,他一時半會兒也好不了,而她只是皮外傷,體力恢復,便可以把冥寒治得死死的。
木婆婆又給夏晴講了許多島上的規矩,比如不能獨身一人進森林,森林裡面有很多兇狠的野獸,不能隨便採摘果子,很多果子有毒等等。還有最重要的一條,森林邊緣建有木族祠堂,那裡乃是木族禁地,除了族長之外,任何人不得入內,闖入者死。
畢竟是在別人地盤上,夏晴不想惹事,所以把每條規矩都牢牢記住。
然後,夏晴起身,幫木婆婆做事。
木生的爹孃出海打漁後,這個家裡便只剩下一老兩小三個人,又要照看小女孩木靈,又要挑水砍柴,洗衣做飯,還要想辦法去找下飯的東西,挖點野菜之類。這些活全部要木婆婆和木生兩個人來做,一老一小,負擔極大。
這裡沒有白米,吃的是一種糙米,偏黃色,顆粒大,很硬,夏晴第一次吃這種米,只覺得難以下嚥。不過因爲太餓了,就着鹹菜和水,吃下了一整碗。
鹹菜的味道也很差勁,不知道是用什麼野菜做的。
夏晴通過詢問才知道,木族窮人平時差不多都吃這些,如果家中男人比較能幹的話,還能經常吃到各種魚類海鮮等,或者可以結伴去森林裡打獵,越是英勇的人回來後得到的戰利品越多。
不過不管是打漁還是狩獵,得到的東西都必須拿出一部分貢獻給族長和長老會的人。
木順長得比較矮,不夠勇猛,進森林打獵總是沒什麼收穫,所以只能和附近的人合夥,租了一艘漁船,帶着媳婦出海。不過因爲漁船是從一位長老家租的,所以每次打漁回來後的戰利品都要上繳一大部分給那位長老,剩下的纔是自己的。
夏晴聽完島上情況後覺得很吃驚,她以爲島上就木氏一族,三四百口人,肯定應該團結互助纔是,沒想到就是這麼一個小族,還有着鮮明的等級劃分和明顯的貧富差距。原以爲是個世外桃源,沒想到是大社會的小型翻版。
夏晴難免有些失望。看到木婆婆這麼大年紀了還要洗衣服燒飯,還要揹着大大的竹筐去採摘野菜,而木生小小年紀便要揹着斧頭去砍柴,再把柴火挑回來,柴火比他的體重還要沉,兩人還要輪流看管四歲的木靈,夏晴不禁覺得心疼。這一家對自己有救命之恩,夏晴發誓,一定要幫他們,不讓他們再過得這麼艱難。
吃完飯後,夏晴進屋看了看冥寒,發現他還沒有醒來,體溫很燙,必須馬上退燒,否則他體內的傷情會越來越嚴重。
夏晴覺得自己辛辛苦苦帶了冥寒一路,總不能眼睜睜看着他就這麼死了吧?
請島上大夫給冥寒看,夏晴覺得不放心。冥寒體質特殊,受傷又重,萬一大夫看出點什麼,就不好解釋啦。
正好木生要出去砍柴,夏晴急忙喊道:“木生,等等,姐姐陪你一起去!”
“不用,姐姐,你好好休息,我自己可以的!”木生很懂事,砍柴很累,姐姐看上去那麼柔弱,他不想讓她受累。
“我總待在家裡會悶壞的,正好跟着你出去看看!”夏晴說話間已經搶過木生的扁擔,隨意拿在手上。
“我揹着就好,姐姐快給我!”木生見狀急忙伸手去搶。
夏晴直接朝外跑去,“那你來追我呀!追上就給你!”
木生急的撒丫子便追,可他哪裡是夏晴的對手。